李日知叫过来于捡金,道:“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抓住张多羊,那么所有的罪名就要由你来承担,我们会认为是你有意放走凶手的,所以你也要被判刑,你的家人就没有人养了,想想他们的惨状,现在就想!”
于捡金的眼泪刹那间就飙出来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如果让他想想自己的惨状,说不定他还会挣扎一下,但如果让他想想亲人的惨状,那他会瞬间就崩溃的,亲人的安危往往要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些。
当然,这是指绝大多数人,极少数丧心病狂的人是不包括在里面的,所幸于捡金并非是那种人,他还是舍不得自己亲人的。
李日知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于捡金给说哭了,于捡金扑通一声就给马文尚跪下了,不住口的哀求,他知道求李日知没用,这位李少爷看起来可不象是个心软的人,所以他也就只能求自己的东家了!
马文尚叹了口气,道:“你进去之后,好生卖力抓人便是,我会看你的表现,决定怎么处置你的!”
马文尚听出李日知话里的意思了,他这时候当然不能拆李日知的台,接着吓唬于捡金,免得他不出力气!
李日知让于捡金起来,用袖子把于捡金的脸好好地擦了擦,这张脸等一会儿会派上大用场,如果太脏了,以至于张多羊不能第一时间认出来,那震撼力就会小很多。
留下陈英英在这里看守马匹,等一会儿村子里人声嘈杂时,她就可以进去了,李日知等人把衣服裤子都收拾利索,趁黑便潜进了村子,直接就来到了那户人家的外面。
陈英英只能指出院子是哪座,村子也不是很大,所以院子好找,但张多羊会住在院子的哪个房间,这个就是没法打听出来的了,如果当时陈英英冒然询问,那么很容易引起怀疑,张多羊逃走是肯定的了。
李日知趴在墙头,往院子里面望了眼,这是家还算殷实的家庭,有三间正房,院子左边是两间厢房,厢房外侧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个猪圈,院子右边则是谷仓和放农具的地方,布局很简单。
李日知心想:“张多羊虽然是亲家,但却是客人,所以不会安排他住在正房里,正房里应该是住满了本家的人,那么他肯定是住在厢房里,而外面的厢房是靠近猪圈的,所以亲家总不好意思让他住这间,必竟是儿女亲家嘛,那么,就应该是里面那间了!”
定位之后,李日知回身和几人说清楚,众人纷纷点头,马文尚走到了大门口,如果里面打起来了,他便要上前敲门,以免里面的人和李日知他们拼命!
而李日知带着三人,刚绕到了那间厢房的后面,翻墙进去,这家院子里没有养狗,所以他们进了院子,这户人家竟然完全没有发觉,村里人睡觉都早,正房里还传出了呼噜声!
李日知冲着成自在一摆手,成自在上前,飞起一脚,咣地就把厢房的门给踹开了,紧接着四人一拥而入,冲了进去!
李日知猜测得半点不错,屋里的木板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张多羊,张多羊在亲家的家里住得并不愉快,他女儿在亲家里其实并不受宠,这让他的处境颇有些尴尬,可他除了这里之外,也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就算是不愉快,也只能是忍着。
这天晚上,张多羊吃过了晚饭,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但却没有睡实诚,这些日子他的精神就一直不好,晚上睡不着,白天困得厉害,感觉是要生病一样,正在迷迷糊糊中,突然咣地一声大响,接着就有人冲了进来,把他给按在了床上!
张多羊一下了就被惊醒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全身巨痛,胳膊简直就象是要折断一般,他啊地痛呼出声,眼前忽然火光一闪,一只火折子在他的眼前点着了!
就听有人问道:“他就是张多羊吗,不会抓错了人吧?”
另一个声音答道:“对对,他就是张多羊,这王八蛋化成了灰,小人也认得出来!”
问话的人是李日知,而回答的人是于捡金,现在于捡金把张多羊都恨到骨头里了,如果不是张多羊忽悠他,他能倒这么大的霉么,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
李日知大声说道:“张多羊,你杀害马少东家的事情败露了,现在抓你去官府砍头!”
张多羊大吃一惊,他之所以躲到这里来,又一直精力憔悴,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而晚上正睡觉呢,却突然被抓捕,他更是害怕得紧,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果农,并非是见多识广的人物,更非是积年老贼,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吓得魂飞天外了!
按着张多羊的那人,手劲儿奇大,抓着张多羊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火折子的光亮照向他的眼睛,张多羊忍不住一阵眩晕,再然后,一张脸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张多羊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人不就是于捡金么,出事那天马家赶车的车夫!
这下子,张多羊就不是眩晕这么简单了,他下半身传出扑哧之声,他竟然被吓得屎尿齐流,臭气弥散,把在后面按着他的傅贵宝气得破口大骂!
张多羊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于捡金,马绍季是死在他家的,如果于捡金硬说是他杀的,那他还真是没法辩解,再加上他心里有鬼,当然也就没法不害怕了!
李日知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张多羊的表情,看他的表情从惊骇到恐惧之间转化,便知道这时候应该可以让他说实话了!
张多羊下意识的为他自己辩解,这种辩解就象是喊冤枉一样,犯人不管有罪没罪,上堂之前,一定要喊冤枉,他现在也是如此,他叫道:“不是我杀的!”
李日知紧接着问道:“那是谁杀的!”
张多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的恐惧表情更甚,但他却又说了句:“不,不是小人杀的,小人不知道!”
李日知眼睛一眯,立即道:“是你儿子杀的!”
“小人没有儿子!”
“那就是你女儿杀的!”
“不,不是……”张多羊仍旧嘴硬!
就在这时,正房那边出来人了,吵嚷着,有个汉子手拿扁担等物,往厢房这边跑来,另外还有女人躲在屋子里,但却尖声大叫,呼唤邻居来帮忙!
当成自在一脚踹开门之后,家里的人就都惊醒了,但谁也没敢动,天黑之后,突然有人闯进他家,还敢这么嚣张地踹门,那这明显就是极凶残的江洋大盗啊,小偷小摸的哪敢这样!
可片刻之后,他们听到外面的人是冲着张多羊去的,还说什么杀害少东家的话,他们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只要不是冲着他们家来的,那就不用太害怕了,家里的三个汉子一起出来,而女人们也叫喊起来!
左邻右舍听到叫喊声,也连忙都起来帮忙,可就算邻居再快,也没法立即就赶到,可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张多羊的亲家公手里拿着根扁担,叫道:“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大半夜的你们进我家想要干什么!”
李日知心想:“出来的真不是时候,本来我马上就要问出来了,他们这么搅合,那张多羊岂能再这么容易说实话。不过,张多羊是在替谁隐瞒?能让他冒这么大风险的,只能是他至亲至爱之人啊!”
成自在把张多羊交给于捡金按着,他冲出厢房,刷地就把横刀抽了出来,喝道:“叫喊什么,都退后!”
“这是我家,凭什么退后!”一个汉子看了明晃晃的横刀,怕得直往后退,但嘴里却还是很硬气的!
李日知走了出来,道:“你们窝藏杀人凶犯,都属于从犯,这便和我们进官府,把你们都关进大牢!”
亲家公顿时就愣住了,能说什么官府和大牢这种话的人,一般来讲都是官面上的人,而对于村民来讲,里长就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衣着华丽,明显比里长厉害得多!
外面敲门声更加激烈,一条汉子连忙跑去打开了门,就见外面站着一个中年人,同样衣着华丽,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财主东家的那一类人,但不是本村的人!
马文尚一把推开这汉子,进了院子,道:“张多羊呢,他是我家的佃户,逃佃到了你们这里,是不是你们窝藏的,要拉你们去见官!”
亲家公全家都傻了,张多羊这是怎么了,又说他是杀人凶犯,又说他逃佃,把他们都给弄糊涂了,张多羊是真的犯了法,还是被诬陷的,可看这些人的样子,都是富贵人物,怕是不会来诬陷一个小小的张多羊吧!
外面的亲家公被唬住,就是被吓蒙了,虽然他和两个儿子都手拿着扁担,而且邻居也逐渐赶来帮忙,但他们却不敢动手,不敢真的进去把张多羊抢出来,甚至连对李日知他们动手都不敢!
屋里的女人们也被吓住了,尤其是婆婆更是胆小,虽然不敢对外面来的“强盗”反抗,但她却可以欺负屋里的儿媳妇!
婆婆对着小儿媳妇骂道:“你这个祸害,又给家里遭灾,看看你爹,他竟然逃佃,官老爷知道了是要拉他去打板子的,还要连累你公公,说不定也要打你公公和你男人的板子,你说你是不是祸害!”
大儿媳妇也道:“怪不得张家叔父来咱家住了好几天,原来是这样啊,平常他都不来的!”
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估计是她的父亲都没说来这里长住,却被小儿媳妇的父亲抢了先,她很是嫉妒。
小儿媳妇便是张多羊的女儿张氏,她此时又惊又怕,对于婆婆和嫂子的嘲讽,她是根本不在乎的,如果是在白天,她立即就会反唇相讥,她可是敢和婆婆动手的,而且婆婆还打不过她,别说婆婆了,就连她丈夫都打不过她!
她现在惊的是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怕的是这些人把杀人的罪名按到了父亲头上,她父亲没有杀人,她心知肚明,当然人也不是她杀的,但却和她有关系,父亲为了保护她,一定不会说出来的,那势必要受皮肉之苦,说不定还会被强行定罪,那样自己又于心何忍呢!
张氏的眼泪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她推开趴门缝儿的婆婆,打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后面的婆婆和大儿媳妇都吓蒙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她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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