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贵奴现在是很想看到李日知的,作为太监总管,他对于武皇后是无比忠心的,对于太子李弘也是一样,而在现在,最合武皇后与太子李弘心意的人,便是这个李日知了。
童贵奴也很清楚,李日知进入了武皇后和太子李弘的眼中,那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李日知又是最年轻的进士之一,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说不定还会登上文官的最顶峰,成为执政的宰相。
现在有了一个卖好的机会,童贵奴当然不会放弃,如果这么小的机会他都抓不住,那他又怎么可能成为內廷大总管呢!
正好此时童貴奴并不很忙,他放下手里的事儿,亲自到了宫门外,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李日知。
李日知看到了童贵奴亲自出来,心中立刻放下了大半,自己受到了如此的重视,那么肯定是好事儿,而且这个好事应该是和太子殿下有关,至于怎么个有关法,这就得等童贵奴为他解惑了。
童贵奴一出来,便对李日知笑道:“来来,随本監一同去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找你有话说。”
李日知更加放心,却又忍不住,又有了一点小小的期望,他问道:“童大总管,不知太子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童贵奴说道:“你是本科进士里面,最年轻的,嗯,其實是第二年轻的进士,这很了不起啊,这非常的了不起,这说明你的才华,是天下第二的,虽然比天下第一要差得很远很远,非常远,但起码比别的进士要强上很多很多,非常多,那么你说像你这样的人才,太子殿下要不要见见你,再和你说说话呢!”
童贵奴象說繞口令似的,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把李日知听得莫名其妙,李日知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什么很远很远,又很多很多的,听起来这话不像是夸我,而像是在夸那个第一名啊!”
李日知跟随在童贵奴的身后,一起进了东宫,直奔崇贤馆,去见太子李弘。
李弘这个人比较偏宅,不喜欢运动,这和他身体不好有一定的关系,但虽然不喜欢运动,但他却喜欢读书,而且读得还相当好,文章水平很高。
但这只是和他同龄人相比较,太子李弘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年,要说他的文章有多么的深奥,有多么务实,其实是完全谈不上的,但辞藻华丽这一点却是一等一的,如果单从这一点上来讲,那么李日知这个“天下第二”,还真是比太子李弘差得很远很远。
童贵奴把李日知一直领到了崇贤馆外,在路上,他并没有对李日知说什么,有些话他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还是要由太子李弘说出来,才更有意义。
到了殿门口,童贵奴回头笑道:“李进士,你且在这里稍候,本监进去通禀一声,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招你进去。”
李日知立即拱手道:“有劳童大总管了。”
童大总管对他这么热情,李日知感到很不自在,也说不出为什么不自在,总之就是浑身不得劲儿。
童贵奴进了大殿,大殿里面端坐着太子李弘,另外还有几个穿绿袍的官员,这些官员都是崇贤馆里的博士,平常陪着太子李弘读书的。
如果李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便由他们来讲解,但他们并不是李弘的师傅,想当太子殿下的师傅可没那么容易。
童贵奴说了李日知已到,太子李弘立即兴奋起来,放下手里的书本,微微一笑,对童贵奴说道:“那便请李日知进来吧。”
接着他对几个博士说道:“今天便到这里吧,几位爱卿请回。”
太子李弘说话很客气,对臣子也用了一个请字,几位博士立即站起身,躬身行礼,出了大殿。
到了大殿门口,那几个博士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李日知,一起冲李日知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李日知连忙回礼,心想:“看来确实是有好事,但却是什么好事呢?实在是猜不出来呀!”
一个小宦官从大殿里小跑着出来,问道:“你就是李日知吧?快随咱进殿来,太子殿下在等着你呢!”
李日知立即正了正衣冠,跟着这个小宦官,进了崇贤馆。
进了大殿之后,李日知向四面观望了一下,见整个崇贤馆,就如同一个大书房一样,他心里便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有可能是比较内向的,喜欢读书,但可能不太擅长与人交往,当然,他是太子殿下,也不必去和别人交往,别人自会来拜见他。
李日知被小太监引到了太子李弘的桌前,李日知立即躬身行礼,嘴里说道:“草民李日知,见过太子殿下。”
这个时节,并不流行跪拜磕头,就算是平民百姓见到太子,也不用趴在地上磕头。
太子李弘竟然微微欠了欠身,对着李日知笑了笑,说道:“你就是李日知,嗯,果然很年轻。”
李日知心想:“太子殿下,你比我还要年轻啊,怎地说起话来,竟有点老气横秋呢!”
太子李弘确实是不太擅长和人交往,就像李日知想的那样,他也不需要和别人交往,他能做到对别人客气,就已经很不错了,让他说一些亲热的话,或者转弯抹角的话,对于别人来讲,可能很简单,但对于太子李弘来讲,就比较困难了。
说完见面打招呼的话后,殿内竟然一片寂静,太子李弘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李日知也不敢主动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童贵奴见状,连忙挥手,让殿内伺候着的小宦官和宫女们都出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童贵奴见太子李弘默不作声,他便连忙说道:“李日知,殿下找你来,需要和你说说科考的事情。”
童贵奴起了个头儿,太子李弘这才说道:“李日知,李爱卿,孤有些对不住你,因为本来一甲第一名是你的,但因为孤的原因,竟然变成了孤,所以你只能成为一甲第二名了,你不会怪孤吧!”
李日知轻轻啊了一声,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太子问了这话,他立即便说道:“草民不敢,草民也从来没有怪过太子殿下,以後也不會。”
太子李弘听了这话,脸上才微微露出了一点点笑容,而童貴奴冲着李日知点了点头,还好,算你会说话。
太子李弘,把抱歉的话说了出来,心里顿时一松,情绪一放松,他说话变顺溜了起来,让童贵奴,给李日知搬来一只胡凳,让李日知坐着说话,就坐在他的书案旁边。
太子李弘说道:“其实孤也没有想要下场,只是让童大监把孤的卷子放进了你们的卷子当中,想要看看孤的文章水平和你们比起来,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层次上,可却不曾想竟然取得头名。”
停顿了一下,太子李弘看向李日知,又说道:“但是,科考对于孤来讲,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孤又不做官,而这个一甲第一名,本来是李爱卿你的,对李愛卿你来讲卻是很重要的,所以孤觉得很对不住你,特地请你来,向你说一声抱歉。”
虽然太子李弘把事情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尾,但是李日知听了,心里面便明白了一个七七八八。
想必是太子李弘读书读得多了,但却不知道自己的文章水平,平时那些伴读的人,还有太子师傅都只会说,太子读书读的好,但实际上真的好不好,估计太子李弘自己是并不清楚的。
所以少年心性,太子李弘便想着和今科考试的士子们比比文章,他便也答了题,然后把卷子混杂入了士子们的卷子当中。
而至于说到主考官们批卷子定名次,要是不知道那是太子李弘的卷子,那才是奇怪了呢,他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场的时候,主考官门的背后可是有一个大屏风的,那屏风后面坐着的谁,估计就有童贵奴吧!
想清楚了事情,李日知便笑道:“太子殿下,您这是抢了草民天子门生的名头啊,如果草民成为一甲第一名,那草民就是天子门生,是皇上的徒弟了。”
这句话说的便是有点兒搞笑了,太子李弘还能在乎天子门生这个名头吗?人家可是天子儿子。
太子李弘也知道这是玩笑话,他笑了起来,说道:“好啊,李爱卿,孤是很愿意补偿你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孤有的,孤就都赏赐给你,如果孤没有的,那么孤向父皇和母后求来,也一样赏给你!”
太子李弘还是太实诚了,连这种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的话都说了出来,要是换了别人,这时候肯定要狮子大开口,狠狠的让太子殿下出一把血,说不定连个爵位都能要出来的。
可李日知却表情严肃的说道:“太子殿下,您现在是一甲第一名?是天子门生,而如果草民成为了一甲第一名,也是天子门生,那么,太子殿下和草民便是师兄弟了,太子殿下名次高于草民,认识天子的时间,也长于草民……”
聽到这里,太子李弘笑了,旁边的童貴奴也笑了,太子李弘只是比较宅,只是比较实诚,只是不太擅长与人交往而已,但他并不是傻,相反他比别人还聪明一些,李日知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听明白了。
太子李弘说道:“李爱卿,你不会是想,以后就管孤叫师兄吧?”
李日知一本正经的摇头道:“非也非也,草民只会叫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却要草民叫师弟,草民觉的,这样才公平合理嘛!”
童贵奴笑道:“李大才子,你还真是会算账啊,这让你一算,竟然变成了公平合理了!”
李日知当然是不敢管太子李弘叫师兄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失礼的,所以他说只会管太子李弘叫太子殿下,但相反,太子李弘却可以叫他为师弟,听起来这可以是戏称,但却可以无限的拉近两个人的关系,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李弘微微犹豫了一下,他有很多个师傅,也有很多个伴读,但是,教他读书的师傅,从来也不敢真的以师傅的身份自居,而那些伴读,当然也不敢真的认为他们和李弘是师兄弟,那也太胆儿肥了,欠修理!
犹豫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太子李弘便点头道:“好,李爱卿,哦不,师弟,从现在开始起,你便是孤的师弟了,咱们都是天子门生。”
李日知心中大喜,成为太子李弘的师弟,这可比什么一甲第一名的虚名要强得多了,这是终身的保障啊,太子李弘果然是从谏如流,特别特别的,善解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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