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前厅里，老夫人大发脾气，在场的人一个也不敢接话。沈云悠按了按灵意的手安慰她，想等老夫人气消了再做打算。
“那妇人是哪里来的？当真是你不管她？偏偏这个时候来……”
老夫人虽不停问着，却也没有给灵意一个回答的机会。
若那乞丐只是找上了灵意倒还好办，可当时在街市上，唐氏又在场，她恐怕会添油加醋四处乱传，用不了两日上京之中便会议论起来。
灵意的出身本就不好，眼下又闹出这种事儿，老夫人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和沈逸天会遭到多少非议。
“老夫人，老夫人……”
气氛正僵着，家丁忽然慌慌张张闯进来，老夫人睨了他一眼，他立刻低下头小声说道：“老夫人，门外有个疯子不停敲门，说是要死在沈府门前……”
“什么！”
老夫人猛地站起来，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揉眉心，几乎晕厥。
那疯妇竟跟了过来，这摆明是赖上了沈家。若她真不明不白死在府门前，沈家麻烦就大了。
“将她绑起来关进柴房，”老夫人立刻吩咐道：“记住，不能让人死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控制住那个疯子，免得被外人抓了把柄。
家丁得了吩咐便走了，沈逸天犹犹豫豫地开口：“祖母，那妇人同灵意……”
“行了，我不关心她们的事，到此为止吧，今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
老夫人说罢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休息了。沈逸天看向灵意，她正低着头惶恐不安，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解释。
沈云悠刚出院门便看见几个家丁按着那个发疯的妇人走向柴房。
“这人究竟是谁？”她看着灵意：“不可能是你娘。”
“是……是我父亲的姨娘，当初我家中出事，她将家产都变卖后，又气死了我娘……”
灵意咬咬牙，回忆起那段最可怕的日子：“我出身商贾之家，年幼时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他承受不住压力，只得以死谢罪。”
“我母亲身体不好，但仍然强撑着筹钱，却发现家中早就被那姨娘搬空了，后来……我母亲也没有撑太久。”
“母亲死后姨娘就将我卖了，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只懂得逃命。我拼了命逃出来，是少爷遇上了我……”
她遇上沈逸天时几乎要饿死，进沈府之后便一直跟着沈云悠，从那时起，灵意便决定一辈子在这二人身边。
再大一些，她循着记忆找到了从前的家。宅院早已卖出去，她年年回乡也只是为了给爹娘上柱香。
沈云悠只知道她是被沈逸天带回来的，关于这些过往却一无所知。她见灵意说起来的时候小脸煞白，便知道那一定是段难熬的时光。
“别怕，她不敢将你怎么样。”
她轻轻抱了抱灵意，在她耳边说道：“祖母只是气话，不会当真断了你和逸天的来往。”
好不容易祖母松了口，那个疯女人却找了过来，沈云悠猜想那女人一定是败光了灵意家中的财产，自己又好吃懒做，以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她竟还有脸来找你？”
沈云悠不觉间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要了那疯子的命。
接下来的几日，沈云悠都没有让灵意去见老夫人。她也清楚，在老夫人看来，事情的真相根本不重要。要紧的是那个疯子让沈府、让灵意受到了非议。
她们不必将事情解释清楚，只要过些日子人们对此事失去了兴趣，一切便会好起来。
灵意却始终有些魂不守舍，她同沈云悠不一样，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眼下这么轻易又失去，她甚至开始患得患失，整日没什么精神。
这日，她本想出门透透气，没走两步却听见有人议论自己。
“就是她吧？要嫁进沈府那个？”不知哪家的丫鬟压低声音说道。
“本来都是丫鬟，奈何人家命好。”另一个阴阳怪气地回答。
“我怎么听说她为了嫁进沈府，连亲娘都不要了？”
“废话，这可是沈府夫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人家进府指不定就是奔着这个位置去的。她亲娘能给她什么？金银财宝还是权势地位？”
她说着刻意凑近旁边的丫鬟：“我得了消息，说是沈家不愿同低贱的人家有来往，非要她答应同亲娘断绝关系才肯让她进门。”
“是么？”另一个惊得捂住了嘴：“这么说来，沈家也太狠了些……”
灵意站在不远处，整个人恍恍惚惚，这才几日，事情就传成了这样？若是老夫人听见……不知得受多大的刺激。
“你们说什么呢？”颜枝不知何时过来了。
“颜枝姐姐。”那俩丫鬟显然也认得颜枝，便同她道：“我们在说沈家的事儿。”
“沈家？沈家怎么了？”
颜枝皱眉想了片刻，开口问：“是沈府乞丐的事儿？”
说罢不等二人回答她便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们小姐同沈大小姐倒是有些交情，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那二人听了这话双眼放光，沈家大小姐传出来的消息那还能有假？
颜枝示意她俩靠近，叮嘱道：“你们可别乱传，那疯子压根儿同沈家没有关系，那些话都是为了骗取钱财胡编乱造的。”
“是么？”那两个丫鬟显然不大相信：“讹钱为何非得选沈府？一旦得罪了人，她怕是小命都不保，何必冒这个险？”
“这我哪知道？”
颜枝并不打算多解释，她摊了摊手道：“总之话是从沈家大小姐口里说出来的，千真万确，信不信由你们。”
之后她几句话将二人打发了，走到灵意面前。
“灵意姐姐，你没事儿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灵意木然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颜枝轻轻地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安慰：“别担心，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你嫁进了沈府，这些丫头还有哪个敢在背后议论你？”
可……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人还愿意接受自己吗？
灵意勉强笑了笑，整个人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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