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兄妹练完了剑,众人就都散了,王蕴秀也回了房间去睡觉。
王烁依旧安静的坐着,喝茶,等人。
片刻后,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巨汉,朝王烁这边走了过来。
王烁微然一笑,“安国臣!”
安国臣大步跨来,倒头就要跪拜。
“别跪!”王烁连忙叫道,“可别把我家里砸出了坑来!”
安国臣嘿嘿的笑了两声,于是站着抱拳,“安国臣,拜见二公子。”
“来,坐我身边。”
“唉,好!”
王烁拍了拍他厚实的脊背,“终究还是连累了你,让你受苦了。”
“没事,都过去了。”安国臣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二公子受了点伤?”
“小伤,不值一提。”王烁道,“安菲娜姬,怎么样?”
安国臣说道:“我来之前,听说她正在忙着谴散手下,抛售西风楼。现在,不太清楚。”
王烁点了点头,“这样,你辛苦一点,明日一早就启程回酒泉。去办两件事情。”
“二公子只管吩咐!”
王烁道:“第一,在守捉内挑选出五百名最信得过的兄弟,尽快拉到西平郡来。我要把他们,派上一个大用场!”
“好!我亲自带他们过来,给二公子助阵!”安国臣知道王烁是要带兵去打石堡城,兴奋不已的扬起钵盂般的大拳头,“娘家虽然人不多,但咱们一定会冲在最前面!就算打到精光,也坚决不给二公子丢人!”
“好兄弟!”王烁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安菲娜姬。”
“二公子请讲。”
王烁道:“你回去之后,不能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她。另外,替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她。”
说罢,王烁就把首阳山的契约给了安国臣。此前的空缺之处,已经填上了安菲娜姬的姓名。还有渭源县那一边的契约,王烁也已经写信过去叫县令徐闻志依样填写,然后正式归档。
安国臣打开一看,惊讶道:“二公子,你买下了一座山给菲儿?”
“没错,我答应过她的。”王烁道。
安国臣感动不已,抱拳而拜,“二公子,你真的是……我我……”
“别激动,应该的。”王烁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她跟了我这么久,无名无份任劳任怨,现在连西风楼都要没了,我总该给她一点补偿。等打完这一仗时机成熟,我就带她来见我母亲。”
“唉,好……”安国臣铁打的一个汉子,扭过头去抹了抹脸,回过身来郑重抱拳一拜,“二公子,往后我们兄妹俩就跟定你了!”
“刀山火海,死不旋蹱!”
次日清晨,王烁和王忠嗣同时走出了房间。
房间是对着的,中间隔一片花圃。父子俩的眼神,明显是遇到了一起。
王烁停顿了一下,准备主动去和老王打声招呼,于是朝花圃左边走过去。
王忠嗣却是走了右边,见王烁往左,他又调转过来。
几乎是在同时,王烁又向右调。
父子俩就像是小孩捉迷藏一样忽左忽右,最后王忠嗣索性站住了。
王烁暗笑了两声,走上前,拱手一揖,“给父亲大人请早。”
“嗯。”王忠嗣依旧面无表情,但精神头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背剪着手动了一下下巴,示意王烁陪他一起去膳食堂。
王烁走在他身边,落后一步的位置。
王忠嗣刻意落后一步与他并肩而行,主动开口说话了,“你打算用谁为副将?”
王烁略感意外,难道不是我名义上挂帅,由你实际指挥吗?
“你也是一员从军四五年的沙场老将了。”王忠嗣仿佛是猜到了王烁的心思,说道,“理当可以,挂帅出征独掌大局。”
“是!”王烁心中稍稍有点激动,老王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也就只配和黑马帅这种下三滥的马匪纠缠一番”!
“说一说,准备用哪些人?”王忠嗣问道。
王烁心中早有人选,于是说道:“回父亲,我打算让大斗军副使哥舒翰担任我的副将,李晟、荔非守瑜、郭旰、还有安国臣担纲禆将,赵无疾掌管书记。”
“郭旰不行,他毕竟是朔方军的人。石堡城之战,可不是顺手打几个马匪。”王忠嗣停了一下脚步,“安史顺与哥舒翰是正副大斗军使,二人关系一向不是太好,现在又正在竞争陇右节度副使一职。你如此用人……”
王烁想了一想,安思顺从军的资历真的很老,几乎是与王忠嗣之父王海宾相当,算来还是王忠嗣的老前辈。但也正因如此,他很难真正成为王忠嗣的铁竿心腹,甚至有可能威胁到王忠嗣的地位。
反观哥舒翰就不同了,这个胖胖的笑弥勒绝对是王忠嗣的死忠啊!
此番哥舒翰若能在石堡城一战立下军功,便可名正言顺的升任陇右节度副使。安思顺想争,那也就没得争了!
于是王烁说道:“父亲,这不正好吗?”
王忠嗣难得的微然一笑,仿佛是想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王烁也颇有默契的会心一笑。
父子俩继续前行,走进了膳食堂。
正在这里准备早饭的仆人婢女们颇感惊讶,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父子二人,有说有笑的并肩而行。
不久以后杨夫人与王蕴秀也都来了,一家四人共进早膳。
虽然仍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大家脸上都带着微笑,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与融洽。
饭罢后,杨夫人和王蕴秀一路送他父子二人走出大宅。王忠嗣的心腹亲卫数十人,已经府外站成了队列。王烁的身边,只有赵无疾和荔非守瑜两个人。
王忠嗣看了一眼,招了招手将站在门口戍卫的冯刚与丁贵叫了过来。
“本帅府上不用你们亲自戍卫了。”王忠嗣道,“即日起,你二人便率领这一支二十人的先登军士,充当河西先锋兵马游弈使的亲卫部曲。”
“是!”冯刚和丁贵大声应诺,然后又转过来拜王烁,“拜见二公子!”
王烁道:“军旅之中,断无公子。”
“末将,参见王将军!”二人马上改口,“愿为王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王烁深呼吸了一口,点了点头对王忠嗣投以感激的眼神,“集结队列,随我去幕府!”
“是!——”
父子二人同是戎装披挂,同是带了一支威武雄壮的亲卫队,气势非凡的并肩而行,大步走向了节度幕府。
“哇,我二哥好帅,好威风!”王蕴秀站在门口兴奋不已的欢呼雀跃,还拉着郭柔的手,“柔姐姐,你看是不是,是不是?”
郭柔一阵脸红,“你说是,那就是吧!”
郭旰摇头直叹,“真是可惜,我不能随他一起出征!”
杨夫人的眼眶有点湿润,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二郎年仅弱冠,就要挂帅出征!”
王蕴秀兴奋的说道:“娘,恐怕父亲都没想到,我二哥会这么厉害!”
杨夫人轻抚她的头发,微笑的感慨道:“其实眼前这一幕,你父亲都已经盼了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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