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闲进入小院时,只有白一个人懒洋洋的躺在那,呼呼大睡着。
一般来说,白不会在大白天就烂醉如泥的,到了夜晚这附近的四个千年老妖怪才会聚集到这里来,喝酒喝茶,谈天说地。
白天的时候,骑士先生喜欢到城里去闲逛,这已经成了必修课,居民们也超级喜欢这位亡灵骑士,毕竟火叶城里就这么一个死活人。
灵官和希波最近露面不多,大多数时候都躲在宫殿之中,天闲不由得邪恶的想着他们两个是不是会有什么超越友谊的举动。
当然,也只是想想,为了活下来,为了继承末等神灵的微弱力量,灵官失去了身体,只剩下手脚和头,而希波的年龄在倒流,他们不可能有什么超友谊的举动了,所以天闲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钦佩这种感情的。
白不喝酒的时候,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就是耍耍剑,天闲仔细想想,似乎很少见到这位岳丈大人做别的事,可能也就只有伊芙到来的时候,他会清醒过来。
几乎是一闻到酒味儿,白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翻了翻白眼,翻身继续睡:“什么劣酒,居然也拿来给我喝!?”
天闲嘿嘿而笑,一屁股坐下,酒瓶重重放在桌上,“酒并不重要,执着于表象,就无法看透真相,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放屁!我没说过这样的话。”白歪在那,看起来理都不想理天闲。
天闲也多说,只是嘿嘿笑笑,自己倒酒喝。
喝到一半,白忽然睁开眼睛,招手吸过酒瓶,定睛一看,顿时面露惊讶之色,“这是……”
天闲含糊的回答:“刚从地摊上买来的,不过味道也还算不错。”
白哪去听天闲胡扯,运指成剑,以天闲都看不清的速度在酒瓶周围划动了几下,停下时手指中已经夹了一小块非金非木的红色物体。
这是一小块核心,那是天闲切割时的边角料。
天闲看的暗暗咋舌,酒瓶完好无损,天知道白是怎么把核心从酒瓶里弄出来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白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怎么了……难道是什么宝贝?”天闲笑嘻嘻的问。
白沉下面孔,“臭小子,不要装蒜,这是你放进去的!你从哪弄来的这种东西?”
打量手上的核心,白忽然微微一惊:“这是切过的,还是碎料!你……”
目光飞速在天闲身上扫过,白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天闲的腰间,“拿出来!”白直接伸出了手。
天闲也没打算藏,这次来就是给白看这东西的,从腰上解下封印的核心,直接放到了白的手上。
当核心触碰到白的手掌时,天闲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丝颤抖。
“你……哪里得来的?”凝望手上的核心,白的呼吸都有些加重了。
天闲目光平静,“前辈走南闯北,这世界几乎都踏了个遍,您看不出这是哪里的东西吗?”
白的眼角抖了抖,神色慢慢平缓下来,那凌厉的目光在核心上刀子般刮过,很快眼中一片了然,“这是……东部王国的云杉木,东部王国,云杉吗?”
“是的!”天闲点头,“之前我就发现东部王国的云杉忽然活人一样醒了过来,还吞噬其他云杉,用来壮大自己的身躯,这一次回去的时候……发现它收集了许多生物,准备渡海。”
白凝视核心,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可惜它无法浮起,在海底被海水冲击挤压的遍体鳞伤,最终逃回了陆地。这块云杉木是它胸口的一小点碎块。”
听完天闲这句话,白久久没有动静,他死死盯着这块核心,就好像那上面立刻就要出现什么一闪而逝的奇迹一样。
”为什么用能量阵封印起来?”白缓缓抬起目光,盯着天闲。
天闲顿时吃了一惊。
白的眼神冰冷而凝重,眼底飘动着淡淡的杀气。
这杀气犹如冰针一样刺的天闲微微抖了一下,心中不由警兆大起,逆心诀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
古神铭文随即显露而出,缓缓围绕天闲身体表面转动。
白一见天闲如此,眼中不由杀机大胜,一老一少互相瞪视对方,刚才还轻松无比的院落,转眼杀气弥漫。
冷汗缓缓从天闲额头流下……
天闲不知道今天这个老怪物是哪里不对劲,但是这杀气货真价实,就在下一秒他可能就会拔出剑来杀人。
而天闲也明白,自己恐怕无力抵抗,自身的力量越是提升,面对白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明显,自己越是提升力量,就越觉得白的实力强悍的可怕。
对峙持续了一分钟,天闲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如果再持续下去,白的气势蓄满就要发动致命一击,如果这样还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正打算豁出去拼上一把,白浑身的杀气长鲸吸水般回流,眨眼消散一空,小院一如刚才宁静。
好像一直依靠的墙壁忽然成了空,天闲难受无比,身体晃了下,闷哼一声嘴角竟然流出血来……
“小子,你的修行还差的远呢!”
白闭上了双眼,那块核心也随手丢了回来,就好像那是一件破烂。
天闲大口的喘息,惊魂不定的看着白,而他已经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好像刚才只是起来看看风景一样。
试探吗?或者说是锻炼?
天闲心中飞快的否定了这种想法,就在刚刚,那种凌厉的杀气,那种毫无保留的杀意绝对不是假装的!几经生死,天闲断定自己不会感觉错。
就在刚刚,他想杀我!天闲愕然的发现了这个事实。
虽然最初的时候,白也很多次要杀天闲,但是后来天闲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白的变化,他有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所以不会让自己死,起码不会轻易去死,更不会亲手杀掉自己,但是刚刚……
刚刚真的起了杀心!
缓缓吐了口气,天闲拿起酒瓶来,慢慢喝了口酒,这才感到心情平复了下来,最近……这种被死亡逼迫的情况真的变少了。
“前辈……”
“嗯?”白懒洋洋,带搭不稀理的哼哼了一声。
“刚才是想要杀我吗?”天闲瞄着他,有些事……还是直接问的好。
“嗯……”白含糊了一下,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就是命运吧。”
“命运!?”
白嘿嘿的怪笑了两声,“我赌的人,还真是足够精彩,很好,很好……这倒是也很符合我的胃口。”
“前辈,你到底在说什么?”天闲有些莫名其妙。
白睁开眼,斜着打量天闲,那双眸子如星空般幽暗深邃,“小子,我看错你了,而且恐怕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哼……但没关系,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就好了。”
“我不明白。”
“到时候就明白了。”白哼哼了一声,直接转过身去睡了。
天闲一看不由急了,“前辈,我……”
“不就是听到了什么古怪的声音吗?东部大陆上,神灵可是很多的。”
一下子天闲瞪大了眼睛,“很……很多!”
“你觉得黑色大海之外还会是人类世界的样子吗?那里伟大之力横行,被人称为神灵的存在数不胜数。”
天闲吞了吞口水,“可是,希波女皇当初……”
“我把她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而已,那可不是东部大陆的全部地方,至于那片大陆到底有多大……谁知道呢。”
天闲感觉有些头皮发麻,“那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呼唤这片大陆的生物,极北之地、北部高地、整个东部王国,甚至是沙利特沙漠都已经出现明显的迹象,恐怕等不到下位世界崩溃和上位世界回流,人类大陆就已经全部都是神灵的使徒!”
“那是没办法的事。”
天闲一呆,“什……什么?没办法!?”
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可以召集人类,可以修炼更强大的力量,但是你没有办法阻止遥远的神灵做什么,这种呼唤来自灵魂深处,只要活着,只要有一定的联系,就无法阻断。”
天闲攥紧了拳头,“我想知道,如果这种情况大面积的发生,神力大面积苏醒活动,是不是会加剧下位向上位世界的过度,甚至直接让下位世界崩溃?”
“是的……这个大陆上,充盈神力的物体都会破坏世界的平衡,不要忘记你使用恶魔之力的时候,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如果数量过多,就会直接让下位世界崩溃,急速向上位世界靠拢。”
白顿了顿,想通了什么似的说:“或许……这就是那些神灵在打的注意吧,这样他们就可以快一些回到这个地方了。”
下位世界崩溃,意味着一切回归到混沌……这个世界将什么都不剩下,甚至是天空和大地……
就好像一个沙堡被完全推倒,然后开心的神灵们在和着水重新建立一座他们喜欢的新沙堡!从前的一切烟消云散……
天闲仰天吐了口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你可以在一切发生之前,去想办法,能平稳过渡的话,一切还能保留下来。”
天闲目光沉重的望着白的后背,良久才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很快,天闲的脚步声远去,小院里又只剩下了白一个人。
在天闲看不到这一面,白正极力控制自己扭曲的面孔,这张原本英俊明朗的脸现在狰狞如恶鬼,双眼之中森寒的杀气正疯狂翻动。
白右手扼住左手的手腕,左手上拿着一块漆黑的晶石。
仔细看去,那并不是黑色的晶石,而是一块透明的晶石上细密的覆盖着大量黑色的符文和纹路,比较起来的话,和天闲拿来的核心惊人的相似,只是一个红色覆盖金色纹路,一个透明色覆盖黑色纹路。
白把自己的手腕捏的“嘎嘎”作响,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小子,好……很好!没想到我选中的人,嘿嘿嘿……哈哈哈哈……”
关于白隐藏起来的诡异反应,天闲丝毫不知。
这次天闲只是询问东部大陆是否真的有神灵,结果让天闲一个头两个大,不只有!还有很多!!
而且这些家伙已经开始直接控制东部王国的生物,天闲目前只看到了巨型云杉,在没看到的地方说不定还有谁在作怪。
而且对此,人类无能为力。
想办法,该死的白居然说想办法!有办法还会不去做吗!天闲心里恶狠狠的诅咒着自己的岳丈大人,感到脑袋一片混沌。
回到城镇大厅,天闲一屁股坐下,长吁短叹。
四姑娘见了走上前来,轻轻揉着天闲的太阳穴,柔声问:“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看着四姑娘关心人的眼神,媚态自然流露,说不出动人,天闲心想美人当前,还管什么烦心事。
正想抱过四姑娘温存一下,外面精灵哨兵已经飞快的跑了进来,“神使大人!有个奇怪的人,非要见您。”
奇怪的人来打搅我的好事!天闲心中恼火,“不见!”
“他说扣子的事已经有消息了。”
天闲顿时一愣,扣子!是血盟的人!
想了一秒钟,天闲还是一把搂过四姑娘,就把她娇小的身子放在腿上,“让他进来吧。”
精灵姑娘见天闲和四姑娘亲近也不避讳,赶紧脸红的跑了出去。
四姑娘的脸可是也红了,“天小哥,你……”
“怎么了?”天闲一脸无辜,还亲了下四姑娘的脸蛋,“老公抱抱老婆有什么好奇怪的?”
四姑娘倒是听不懂什么是老公和老婆,但是大概也猜得到,而且听起来就是亲密的称呼,顿时面红到耳根,“可是……”
现代人的天闲看来,这自然是没什么了,虽然人类大陆上的风气显然还没现代社会那么开放。
但天闲搂定了四姑娘,四姑娘心儿颤巍巍的,也只好靠在天闲肩上,头脸相依,顿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很快,一个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天闲一瞧就认出来了,这家伙是当天在血盟见到的黑袍人,虽然他脱了黑袍,露出双脚走路,但是身上那种气息却无法完全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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