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我看到他还活着,而我和他一起离开了白水池,他还活着,他并没有死。”
天闲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眨了眨眼,天闲默运逆心诀,迅速镇定下来,思考眼前的状况。
几十秒钟之后,天闲眼中升起疑惑的光芒,“你可以无限的看到过去和预见未来?”
“不,每隔一段时间才能,每个人都一样,不必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天闲摸了摸下巴,“间隔……是多久。”
“时长时短,有些人只是一瞬间就退出,那样的话很快就能看到第二次,而沉浸其中时间越长,之后我需要休息的时间也越久,你的这一次,我大概要休息一个月以上才行了。”
原来是这样!天闲刚刚兴奋起来,心情立刻落了回去,如果能无限制的查看过往和预见未来,那可是一个逆天的本事。
当然,现在这样已经十分厉害了!
“预见的未来,不会出错吗?哪怕是细节方面。”天闲凝视着剑士,非常认真的问。
“不会,因为那是事实。”剑士非常干脆的回答,“我预见过自己十三次未来,除了最后一次之外,都已经发生了,而且分毫不差。”
诺法这时也说道:“我预见了三次,也都发生了。”
天闲的心情有些沉重。
对于这种事天闲是不相信的,预见未来这种东西,是神话里才会存在的,未来之所以叫做未来,是因为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发生,那才叫做未来。
没人能真的知晓未来发生什么。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那块射穿窗子的宝石好像一座山压在天闲心上,那一切真的会在火叶城发生吗?
“那么,互相排斥的事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呢?”天闲缓缓的问。
剑士为之一愣,“你说……什么?”
天闲的眼中闪动着怀疑的火花,“你第一次说你的朋友已经死了,现在又说他还活着,你看见他死,又看见他活,那么你到底应该相信哪一个?”
剑士愣了,诺法也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这……”剑士眼角抽搐了两下,从前并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天闲默默看着他,心中一片快慰,显然这个家伙所能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全是事实,甚至还有互相矛盾的东西存在,那么火叶城的一切,未必就会发生。
“第一次,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去,只是沉入了海底……”
剑士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显得心情十分沉重,“后来,我在双眼中看到了他活着的景象,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确看到了!我们一起活着离开白水池的景象!”
天闲并不质疑,又问道:“那么……关于这些事你还知道些什么,或者说……能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真正理由吗?”
剑士眉梢微微一动,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
诺法见气氛似乎有点凝重,赶忙打圆场说道:“天闲兄弟,你一放出消息,他就已经打算来见你了,白水池虽然诱人,但现在还敢去的人太少了,根本找不到结伴同行的人。”
天闲看了诺法一眼,现在完全明白了诺法是一个怎样的人。
老好人加上没有多少心眼儿……剑士显然有其他的原因。
天闲可是直到的清清楚楚,在放出消息之后,涌向白水池的人数不胜数,如果剑士想去的话,那是最好的时机,但他直到现在才找上门来,其中必有原因。
“诺法,你先出去,我想我和他要好好的谈一谈。”
诺法一愣,不由急了起来,“天闲兄弟,你听我说,这件事……”
天闲直接摇头,“去吧,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而且如果他不能说服我,只是你来解释,我是不会听的。”
诺法虽然着急,但见到天闲态度坚决,最后只好放弃,去好言嘱咐了剑士两句,这才无奈的离开了房间。
“好了,现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天闲用力拍了拍脑门儿,“我不喜欢绕弯子,你能够回顾过往也好,能预见未来也罢,这种能力和白水池有密切的关系也罢,但是……这对我要探索白水池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没有必要与你同行,除非……你有十分充分的理由打动我。”
剑士的神色在诺法离开后,也是微微有了些变化,眼神冷漠而戒备,显然对天闲并不怎么信任。
“这是一次……互利互惠。”剑士缓缓的说。
“我的利益在哪?”天闲耸耸肩膀。
“我是一个合格的同行人。”剑士的神色多少有些自负,“活着的人中,我是最了解白水池的那一种,和我同行,会有许多方便。”
“而且,在我看到的景象中,也包括你。”
这句话,让天闲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你看到了……我?”
“是的,我离开白水池的时候,你也在场,那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们一起行动的话,就能活着回来。”
天闲点点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反过来说,和你一起,我就能从白水池活着回来。”
剑士笑笑,也不回答。
天闲思索了一阵,有些疑惑的问道:“其实,我现在对于你的这种能力更加感兴趣,毕竟这是从白水池回来之后才得到的,我说的对吧?”
剑士点头。
天闲继续说道:“历史上从白水池回来的人,无一不成为了英雄级的领袖人物,无论是力量还是智慧都远超常人,而你……无论怎么说也活着回来了,但是似乎……”
“对我这种能力感兴趣的,不止你一个。”剑士轻轻打断天闲的话,“但我也是精挑细选测试的对象,在确定了这种能力的特性后,就不再让其他人看我的双眼了。”
“而且……”剑士微微一顿,“看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情,许多人前几次还十分兴奋,后来躲着我就像躲避魔鬼一样了,呵呵呵……”
天闲微微皱眉,“难道他们不想预见未来吗?”
“那未必是好事。”剑士轻轻的说,“就像我知道我可以救回我的朋友,这本是一件无比激动的事,但我现在知道这是必然,心中已经没什么感觉,人的一生跌宕起伏,大喜大悲,妙就妙在不知道明天的自己在何处,有失败才有成功的激动,有失去才懂得拥有的珍贵,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那等于……你已经死了。”
天闲听了不由愣了下。
剑士嘿嘿坏笑起来,“而且,许多人看到的,未必是好事,比如……你看到的一切。”
天闲的目光刀子一样落到了剑士的脸上,剑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旦知道了结果,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喜事到来之时不会开心,悲剧如期上演也不会感到悲痛,心中只是想着:果然是这样,丝毫不差。”
“如果能改变呢?”
“改变?不,无法改变,因为那是事实。”剑士一笑,“所以……预见未来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看到什么,什么就将被摧毁,不再有喜悦,不再有悲伤,看的越多,人就越脱离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脱离现在的世界,活在虚无缥缈的未来……”
“所以,我其实已经很少再去看我的未来,那真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
“但你还是看到了自己从白水池出来。”
剑士摇摇头,“那是很久之前就看到的,我还在疑惑,那个陌生人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找了很久,结果却是一个外乡人……”
对于剑士预见未来的本事,天闲无法质疑,他已经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天闲却无法认同那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要是还没发生的,就都有可能改变,这就是生命,这个世界的的魅力所在。
“当然,我之所以要去白水池,也并不只是为了我的朋友而已,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天闲一笑,“当然,每一个去白水池的人,都会为了自己而拼上一次。”
剑士听了缓缓摇头,“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并不在意白水池里无尽的宝藏,力量、智慧,这些东西在活命面前,不值一提。”
“活……活命?”天闲有点没听懂。
剑士长叹一声,“是的,我想活下去……真正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怪物一般。”
怪物?天闲飞速打量剑士,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人类,而且说话条理清晰,思考能力完好,怎么可能是怪物。
“我看……你倒是挺正常的。”
剑士呵呵而笑,“是吗?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其实还不算活着,只是没死而已。”
天闲大为奇怪,“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当然有!”剑士的口气全是自嘲,“历史中,但凡从白水池活着回来的人,无一不成为了杰出的英雄,你刚才不是也问我,我怎么就会是这个样子吗,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我还没有真的离开白水池。”
天闲微微一惊,不由上下打量这剑士,“这是什么意思?”
剑士笑着,深吸一口气,“嗯……算一算的话,也该到时候了。”
说着,他伸出手按在桌上,缓缓说道:“从白水池回来后,我就变得和之前不大一样了,除了意外得到的这种能力,我几乎每天都梦到在那片深海中挣扎,直到醒来,而且每一次使用这种能力,就会出现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天闲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剑士的手上。
只见剑士缓缓移动手掌,桌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并不显眼的水痕。
天闲的眉毛顿时一跳。
剑士抬起手来,指尖朝下,一滴水缓缓落下,然后又一滴,又一滴……
“这是白水池的海水。”剑士平静的说。
天闲忽然感觉周围有些凉飕飕的,这家伙……这家伙怎么回事?
“害怕了吗?我还以为你既然要去白水池,就不会怕任何事。”剑士呵呵笑着,把手缩回了袖子,“每次使用这种能力,我的身体都会渗出白水池的海水,这并不是汗水,我知道这有点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想我之所以还活着,首先自然是我的朋友救了我,还有……其实我并没有真的离开白水池,呵呵……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逃过它的纠缠,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么多人真是白白死掉了。”
剑士自说自说,天闲却是已经感到头皮发麻。
这个剑士绝对有问题!
看了看诺法,天闲见他一脸无奈哀伤,显然被剑士的话打动,已经给不出天闲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你……身体有什么变化吗?”天闲凝声问道。
“刚才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除此之外呢?”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回来后得到了这种能力,多少也帮助了我,我的实力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不是从前可以相比了,这算是变化吗?”
天闲可不在意这个,哪怕你是武神在世,有些事情也是一样的。
“看你的样子,恐怕也是没有找人检查一下身体的伤势。”
剑士一笑,“别开玩笑了,我们比谁都更了解自己的身体,那些医病的人在我们眼里不过是骗钱为生而已。”
天闲心想这种情况就算被骗钱,可也比丢了性命要好。
“诺法”天闲投去询问的眼神。诺法是专修身体的体修,对身体的变化是绝对敏感的,“他没有帮你查看过吗?”
“当然帮他查看过,没什么问题的。”剑士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句话让天闲有些失望,因为这个剑士显然是有问题的,要么身体有问题,要么是和身体有关的什么东西有问题。
能量触角悄然探出,凝结成环,慢慢的将剑士从头到脚扫描了个遍,天闲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剑士身体外没有任何古怪的能量波动和他联系。
那么,就只能是身体里了。
天闲缓缓伸出手,“能把手腕借我一下吗,眨几下眼的时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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