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了不到一个上午的天空,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又被浓浓的阴云所笼罩。
这还不算,德国人的飞机也来凑热闹,将近两点钟的时候,5架德军战机摆脱了苏军战机的拦截,突然窜入莫斯科,甚至一度飞到了拉缅基区上空,并袭击轰炸了列宁山一带的区域。
莫斯科电影制片厂的几处建筑被炸弹炸毁,据说还有一定的人员伤亡。
当然,这5架袭击的德军战机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在苏军密集防空炮火以及苏军战机的围攻下,最终只有2架德军战机得以逃脱,向西逸去。
快到3点的时候,莫斯科的防空警报解除,整个城市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鲍里斯在3点多的时候离开住所,开着他的吉普车去往巴斯曼区的卢科沃大街,他要把上午收到的消息送到格尔廖莎那里去,尽管这个消息对那个女人来说很可能是个打击。
鲍里斯没有选择驱车进入市中心,因为他知道,从中午12点开始,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抓捕行动已经开始了,市中心的各条街道都将进入戒严状态。他走的是花园环路,绕过特维尔区,再到巴斯曼,而从花园环路与科扎科沃大街交汇处下了环线,离着卢科沃大街就不远了。
卢科沃大街两侧的很多建筑,还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位期间修建的,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看上去非常的破旧,而格尔廖莎家就住在这样一栋破楼里。
鲍里斯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的时候还专门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很陈旧的欧式建筑,若是时光回退百年,估计这里住着的定然都是沙俄贵族,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成了无产阶级工人们的宿舍,而且还是年久失修的那种。
双开扇的楼门是松木的,上面的油漆早已斑驳的不像样子,原本镶在门上的磨花玻璃,也只剩了一块,还是有了裂缝的。
鲍里斯从洞开的楼门走进去,迎面就撞见一个手里拎着酒瓶、邋邋遢遢的中年人。中年人一看就是个酒鬼,他走路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都要跌倒的样子。这家伙从楼里出来,看到鲍里斯的一瞬间,整个人呆了一下,随即便飞快的躲到一边,低垂着头,连再看鲍里斯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自打开战一来,莫斯科便下达了禁止酗酒令,违反禁令的人会面临两种处罚,一个是被关进惩戒营,一个则是被送到西边的防线上去挖战壕。中年人喝的醉醺醺的,却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哪能不害怕。
鲍里斯可没心情理会一个酒鬼,实际上,莫斯科市委下达的禁止酗酒令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对俄罗斯的男人来说,一辈子就干两件事:一件事喝酒,一件是喝醉了睡觉。
从中年人的年前径直走过去,鲍里斯走进破楼,迎面来的,首先是一股刺鼻的霉味,接着便是嘈杂的喧闹声。这栋楼里都不知道住了多少户人家,隔音效果又不好,这家哭那家笑的,估计整栋楼上都能听得见。
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鲍里斯找到了社区服务站制作的住户铭牌,格尔廖莎的家在三楼的3011室。
电梯那种先进的东西,这楼里是找不到的,鲍里斯顺着木制的楼梯上楼,听着楼梯那不堪负重的呻吟声,他都担心自己走到半空的时候,楼梯会不会断掉。回头报纸上再出现类似“苏联英雄、红旗勋章获得者、苏军中校鲍里斯?阿尔希波维奇?库廖科夫同志,于某日因楼梯断裂,坠楼身亡”的消息,那可就成笑话了。
幸好,这老旧的楼梯还算坚固,一路走上到三楼,鲍里斯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相比起光线不好的一楼,三楼的走廊里倒是显得清爽一些,至少那种怪味消失了,不过,那种喧闹的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更加热闹了一些。
鲍里斯循着门牌号,找到了3011室的所在。令他感觉惊讶的是,3011室的房门虚掩着,里面还有女人哭叫、男人咆哮的声音传出来,其间,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得,来的不巧啊,看样子,人家两口子正吵架呢。鲍里斯摸摸脑门,有心转身就走,但实在不想再跑一趟了,心里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把那份信笺从门下塞进去了事,虚掩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干瘦、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出现在鲍里斯眼前。
出于一种本能,鲍里斯往后退了两步,等看清眼前这男人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他斜在身后的右手里,还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
“你给我滚,再也别给我回来,不然我看我不打死你!”男人还没看到门口站着的鲍里斯,他拽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拖到门外,一把推倒在地,嘴里还骂道。
女人身上就穿着一袭单薄的睡衣,她被推的仰面躺倒在地,整个睡衣下摆都翻到了小腹上,。
“贱货!贱货!”男人显然很生气,他把女人推倒在地,又余怒未消的上前一步,抬腿就朝女人下身猛踹,而且专门踹她最脆弱的部位。
女人躺在地上,也不防抗,甚至连躲都不躲,就那么硬挨着呻吟。
鲍里斯看不出这女人是不是格尔廖莎,毕竟对方的头发蓬乱的很,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类似这样家暴,在俄罗斯非常普遍,哦,前面说错了,俄罗斯男人应该是一辈子做三件事:喝酒、喝醉了打老婆,然后才是睡觉。所以,这种狗屁倒灶的事鲍里斯才懒得理会,他就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话说,他倒是觉得这男人够狠心的,地上那女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格尔廖莎,但绝对算是个极品女人。瞅瞅那一身皮肤,多白啊,如同奶脂一般,还有那两条大腿,又直又长,脚踝处更是细的不像话,感觉一只手就能握过来了。
类似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是用来疼爱的吗?怎么还舍得这么往死里打啊。
鲍里斯不想多管闲事,也没有英雄救美的心思,但,奈何那男人明显是喝多了酒,以至于醉成了疯狗。他狠狠踹了女人几脚,回头看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也没细瞅,就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冲着鲍里斯吼了两句什么。
男人说的是波罗的海的口音,尽管鲍里斯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却也知道是骂人的话。
鲍里斯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阴着脸看着对方。
这段时间一直在战场上打拼,整天面对硝烟、死亡,鲍里斯的身上自然有了一股子难以言状的威势,再加上那一身崭新的军装衬托着,男人看清了之后,顿时便蔫了。
“对……对不起,这位同志,我……我认错人了,”男人酒也醒了,大背头的脑门上瞬间便出现一层细汗,他蠕动着两片干裂的嘴唇,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鲍里斯面无表情的问道。
“安东,安东?阿列克谢耶维奇,”男人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也不干擦,就那么干巴巴的回答道。
“知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市委早就下了禁止酗酒令?”鲍里斯继续问道。
“我……我没有酗酒,只是,只是稍稍的喝了一点,”安东磕巴的更厉害了,他哆嗦着嘴唇,说道。
“你……”鲍里斯还想说些什么,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已经坐起身,她坐在地上,拢开披散的头发,虚弱的说道,“鲍里斯,你来啦。”
“哦,格尔廖莎,”之前有猜测的时候,鲍里斯还抱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可此刻看到格尔廖莎那张憔悴的脸,他的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这家伙是你的丈夫吗?”
格尔廖莎没说话,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倒是安东面露喜色,他惶急的说道:“是啊,是啊,我是格尔廖卡的丈夫,你是……”
“他是鲍里斯中校,我的情人,”没等鲍里斯说话,刚刚爬起来的格尔廖莎已经轻声说道,“你不是总说我在外面有野男人吗?没错,我的确是有野男人,现在你看到了,还准备杀了他吗?”
嘴里这么说着,她还走到鲍里斯身边,直接保住他的一条胳膊,就像她跟鲍里斯之间真有什么暧昧似的。
鲍里斯惊得差点没摔倒,好家伙,这黑锅背的,简直莫名其妙啊。而且听格尔廖莎的意思,他丈夫还打算要杀人,难不成就是要杀自己?太凶残了。
听了这话,安东也是面露迟疑,他看看格尔廖莎,再看看鲍里斯,脸上因为消瘦而凸现出来的肌肉一阵抽搐,就在鲍里斯担心他要暴起伤人的时候,这家伙竟然一下子泄了气。他也不说话,就拿双手攥着衣服下摆,使劲把衣服往下扯着,同时懦弱的嘟囔道:“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不公平,你们必须给我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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