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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不灭妄执 天之楔锁

高楼之上,彷佛要否定掉无数繁星光芒般的金色人影浮现而出,金色的脚铠在碰触到楼层的地面之时,轻轻作响。

吉尔伽美什,睥睨着下方的战斗。

“继续吧,鼠辈们,像野兽一样厮杀。”

嘴角带着冷笑,如同在斗兽场观赏兽斗一般,那宝石般的鲜红眸子映照着下方的场景。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猛地转过头。

“吉尔。”

一个人影出现在吉尔伽美什的左下方的大地之上。

仅看面貌的话,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会将其判断为女性。

对方有着美丽的肌肤,以及柔和的外貌。

而那被飘逸衣物所遮挡的若隐若现的手脚,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如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机械或者人偶。

所有的动作都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精确。

而这种充满难以形容的违和感的姿态,却是完美至极。

过于完美了。

尽管从外表看不出来,但对方全身释放出的气息,总给人一种洋娃娃——或者说魔术师制造的魔术“人偶”的感觉。

不,魔术师也无法制造出这样的人偶,人类是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的。

是有着人类的性感与自然纯粹之美的矛盾存在。

并且,那平静的姿态之下,还带着一种狂乱的感觉。

仿佛没有灵魂,宛如野兽一般的野蛮的感觉。

吉尔伽美什皱起了眉头:

“你也到这里来了吗?”

“是的。”

来人点了点头,没有其他的话语,然后甩出了锁链。

金色的锁链从那宽大的衣袖之中从他的袖中射出,没有丝毫迟滞地射向了吉尔伽美什。

这东西,吉尔伽美什再熟悉不过了。

天之锁(Enkidu)。

吉尔伽美什身后的空气中荡漾起一阵涟漪,巴比伦之门开启,收藏在王之宝库中的宝物飞射而出。

那同样是一条锁链。

其名为——天之锁(Enkidu)。

其义为——天之恩赐。

两条锁链撞击在一起,互相纠缠着,双方都无法再进一步。

曾经捕缚了让乌鲁克陷入七年饥荒的“天的公牛”的锁链。

吉尔伽美什最信赖的宝具。

比起他所拥有的最终宝具,更加信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没有在互诉只言片语。

吉尔伽美什,神所创造的,作为维系神明与人子的天之楔,却是反叛了众神,没有完成那个使命,甚至亲手实行像是要促进神与人离别似的统治。

恩奇都,神所创造的,作为捕获天之楔而存在的天之锁,却同样反叛了众神,如挚友的念想那般地,走上了为人类而使用的道路。

清脆的金属音响起。

两条锁链互相松开。

肢体所化的银色锁链回到了恩都奇的袖中。

另一条锁链也同样缩回了王之宝库。

俯视大地的视线,与仰望夜空的目光。

两人各自确认过彼此的存在之后,同时发动了进攻。

就像他们见面之时的那一次战斗一样。

随着空气泛起波纹,一柄奇异的武器出现在吉尔伽美什的手中。

它实在太过怪异了,既有剑柄,也有护手,长度与普通长剑相仿。但最关键的剑身部分,却和传统意义上的刀剑相去甚远,三段圆柱紧紧相连,并不锋利的刃部拧成了螺旋状,三截红色圆柱如同锁链一般缓缓绕在一起,交互回旋着延展开去。

是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剑了,早在剑这一概念现世之前,就诞生于世的东西,也不可能会呈现剑的形状,神明在造人之前所制之物,亦是见证了创世之时的神性具现之物。

只见磨盘般的三段圆筒互相摩擦着、旋转着,滚滚而出的魔力简直无可估量。

Ea——在古美索布达米亚神话中,是司掌大地与水的神明。

被他如此称呼的“乖离剑”正是神话时代见证了创世壮举的初始之剑。

正是将当时一片混沌的天与地一劈两半,赋予其确切的形态的对界宝具。

是神明为开辟世界而挥动,劈开这颗星球一切开端的天与地之物。

吉尔伽美什将剑一挥而下,根本就没有瞄准任何人。

已经不需要瞄准什么人了,乖离剑的刃锋所斩裂的,绝不仅限于什么人,而是这片天地。

斩裂虚无而成就天空,贯穿天空而回归虚无。

象徵起始与终结的力量,仅允许继承神之因子的吉尔伽美什使用的乖离剑。

不论对手是个体或群体,它会将其所属的世界一并瓦解。

这位英雄王全力使出的一击,就是这种程度的力量。

然而,他却对一名从者毫不犹豫地挥下。

绝非消遣或为省事。

这是他抛开自身的傲慢,使出目前的自己浑身解数的一击。

这一击,是他对自己这永远的、唯一的挚友所赠予的赞颂:

“尽情歌颂吧!开天辟地乖离之星(Enuma Elish)!”

天空在绝叫,大地在咆吼。

膨大的魔力之束震撼着天地的法则,从剑身之处奔涌而出。

目标是,驻足大地之上的那人──恩奇都。

仅仅是身为王,身为英雄,以及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单一个体,拿出一切来歌颂重逢的喜悦。

大地犹如黏土般被切裂开来,天空和云层也被轻易撕碎。

名为斩击的侵蚀碾碎了空间,朝着地上的英灵突飞猛进。

天空坠落、大地崩裂,一切归于虚无,在这破灭的世界中,乖离剑灿然生辉。它的光芒,正如照亮新生世界的开辟之星,宣告着破灭的终结。

浩荡的力量在蹂躏天地,当斩碎世界本身之物朝自己逼近时,恩奇都却流露出深深感到安心的微笑。

对方既没有隐藏自我或欺瞒之举,而是揭露出一切的一击。

尽管缺少神世时代的力量,但其力量本质却毫无改变。

“我很高兴,吉尔。”

“竟然又能像这样跟你……互相比较性能。”

两人都是神造之物。

一人为天之楔,一人为天之锁。

比谁都厌恶人却比谁都更像人类,拒绝神却比谁都更神圣庄严。

驻足森罗万象顶点的英雄王,竟愿意认真面对自己。

既然这样,那自己也非得回应他不可。

“我也要……用出全力了,吉尔。”

恩奇都的脚边涌起份量庞大的魔力,正面迎击那开天辟地的斩击。

“人子,紧系神明(Enuma Elish)!”

然后,一切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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