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煤炭,木炭,火炉,钳子等一应器具都很齐全,旁边还堆放着许多的铁料,是董策刚让人运过来的。
磐石堡的铁匠工坊自己没办法冶铁,只能从外面购买,这也是过去一直没法子开工的原因。
“你给本官先试着打两件儿东西。”董策也顾不得脏,拿了一块儿木炭在地上画了一幅图案:“先是一杆枪……”
说着便是把图案画了出来。
“这个……”赵铁砧犹豫了好久才挠头道:“大人,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
一边儿的耶律斡里和喝骂道:“你怎地这么笨?大人哪儿有时间和你在这儿闲扯?”
吓得赵铁砧赶紧又要跪下,董策瞪了耶律斡里和一眼,温言道:“莫要惊慌,好生说话。到底有什么听不懂的,你来跟本官好生说道说道。”
“是,谢大人。”赵铁砧心里安稳不少,他想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人您到底是要打造大枪还是长矛?”
董策一怔:“有什么区别么?”
他毕竟是后世长大的人,哪里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太多的冷兵器,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也没有机会了解,因此心里也是有些半知半解。
“这个……”赵铁砧有点儿不敢说。
“但说无妨,本官本就不是全知全能的,在这儿,你是行家!”董策鼓励道。
赵铁砧感觉这位董大人是很温和的,胆气也就壮了不少,便仔细解释起来。
董策一听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许多门道。
枪和矛,虽然样子很像,但是在这个年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兵器,使用的方法和制造时候的选材,也是大相径庭。
董策听完了赵铁砧的讲解,心里立刻就有了决断——枪更适合于高手之间的单挑,矛才是战阵之用。
他所想要的,自然是战阵之重兵。
“你便给本官说说,长矛又有哪些?”董策来了兴致,又问道。
他想要坐下来,扫了一眼见地上很脏,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白忠旗捕捉到了,他方才跟那些木匠讲明白之后就赶紧回来了,作为一个亲信,又是刚刚投靠还未融入到这个圈子里面的亲信,他深知要时时刻刻在上官面前出现留下印象这一道理。
他瞧见之后,立刻转身出了工坊,很快便是拿了个胡凳回来,他把胡凳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已经很赶紧的凳子面儿,脸上堆着笑道:“大人,您万事操劳,劳累得紧,快坐下歇歇吧!”
“这厮倒是个精灵人儿。”董策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白忠旗心里笑开了花。
所谓胡凳,其实便是后世的板凳了,董策忙活这许多时候,也确实是累了,往靠背儿上一靠,顿感一阵舒服。
“长矛有长有短……”赵铁砧说到这儿,董策便是把他打断了:“只说长的。”
“是!”赵铁砧道:“长矛长的,有沙家枪,两丈六尺长,用大竹为杆,是小人打造过最长的长矛了。还有拐突枪,长两丈四五尺,次之就是戚家军常用的长矛,传说是当年打我倭人的时候戚爷爷从蛮夷那里拿来的,长一丈八尺。”
董策知道他所言不虚,他前世的时候曾经在军事博物馆中见到过一杆四川出土的长矛,光矛头就有八十四公分长,三棱形的矛尖儿凶气四溢,矛头简直像是一个放大了数倍的破甲锥。他问道:“有没有骑兵用的长矛?”
“骑兵用的?”赵铁砧一愣:“马兵老爷们通常找俺们都不是打长矛。”
董策皱眉道:“那他们用什么?”
赵铁砧掰着手指头道:“有钩鎌枪、槊、夹刀棍、大棒,有标枪,还有一丈来长用软杆儿造的长枪、镋耙等。”他摇摇头,再次确定了自己的话。
董策终于是明白了,大明朝现在的骑兵和自己理想中的骑兵,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体系。而自己现在想要打造的那支骑兵,完全不需要这些东西。明军武器配置杂乱,甚至因为个人喜好的不同武器都不一样,而戚家军是唯一一支注重阵型配合和兵器互补的军队。但是自己的手下根本达不到这个高度,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正在学骑马的一个月前还是庄稼汉的人而已,给他们提出什么阵型配合之类的东西,他们根本做不到,也理解不了。
或许以后会,但不是现在。
而且董策现在给他们定位的对手也不是戚家军在蓟镇时候面对的庞大敌人,那些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成吉思汗的后裔。
他们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学到的东西有限,所以越简单越好,要求也不高,只要有足够的机动力和一定的杀伤力。
董策道:“你可会画画么?”
赵铁砧点头,董策便道:“你把那些长矛的样子一一给本官画一下。”
说完便是让白忠旗拿出随身带着的纸来。
赵铁砧过去都是在地上或者是青石板上作画,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高档的材料,不由得很是紧张,不是力道大了就是小了,把纸给划破了好几张。白忠旗翻着白眼儿掏出最后一张纸来,没好气儿道:“就这些了,你手上收着点儿劲儿!”
董策笑道:“莫要着急,本官不会怪罪于你。”
一听这话,赵铁砧心里踏实了许多,手上也就稳当了,他聚精会神的一一画出来。还别说,这人还真有些本事,看着粗笨憨厚,一双手却是很巧,画的很逼真,而由于他是实在干活儿的,没有什么文人乱七八糟的情怀,没有丝毫的艺术加工,而是把上面的细节都勾画出来。
董策看的暗自点头。
他拿过来一一的细看了,然后又把自己之前画的那一张拿出来比照一番,又做了一番修改。
把修改之后的图拿给赵铁砧看,把上面的细节和讲究处给他一一讲解了,道:“可听明白了么?”
赵铁砧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图纸,一边看手还一边在地上划拉着,进入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注意力明显高了许多,胆子也大了不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竟还敢问董策。董策也不嫌烦,便一一解答,直到赵铁砧全部明白才满意的点点头。
站在他后面的白忠旗抽冷子瞅了一眼,不由得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儿!
大人想打出来的,是何等的一把凶器啊!
然后董策又把一张图纸拿出来,上面画的,却是一柄刀的图案,刀背和刀刃都呈现出一个微微的弧度,看上去很漂亮。
这一次董策并未找赵铁砧咨询,而是直接告诉了他需要注意哪些地方,显然是早就心有成竹。
赵铁砧一一应了。
讲解完毕,董策把那两张图纸递给赵铁砧,后者郑重的收好。董策站起身来,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道:“多久能打出来?”
“怕是得五日上下。”赵铁砧有些为难道。
“唔?”董策盯着他,神色有些不悦:“怎地要这许久?你可是在推诿?”
“小人万万不敢,小人万万不敢!”赵铁砧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董策面色稍微缓和一些:“起来说话,到底是为何?”
“大人明鉴!”赵铁砧不敢起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解释道:“着实是小人有难处。那长矛好些,矛杆选用硬木便可,听说仓库中便有现成的,矛尖也是锐、硬二字,不需其他更多,好造一些。只是那刀,大人要求极为严格,须知造刀的程序便有三十多道,是个功夫活儿。而且大人给的这些铁,虽也是上好的铁料,却不是极上乘的闽铁,里面杂质甚多,须得多次锻锤之后方才堪用,是以这世时间就更长了些。”
耶律斡里和闷哼一声:“你敢对大人不满?”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吓得赵铁砧又是一阵磕头。
“闽铁?”董策挑了挑眉毛:“福建产的铁么?”
根据他的估计,这一次白添福送来的那些铁应该是上等的熟铁,而由于广东福建地区的冶炼技术比较发达,所谓闽铁,应该已经是通过灌钢法炒钢法等法子冶炼出来的钢铁了,虽然定然不是什么很好的钢。
终明一朝,作为大明朝对外开放的口岸,广东和福建无论是冶炼技术还是造枪造炮的技术,都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第一。
不过闽铁在北方很少见,须得专门去江南购买才行,他又去哪里弄?
“起来说话吧!”董策沉声道。
等赵铁砧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董策盯着他道:“本官时间急迫,没有五日可以耽搁。最多三天,不论你想什么法子,定然要打出来!你们人多,不行便多分配一下。”
他接着又补了一句:“若是做不到,每日一升的粮食也就没了。”
赵铁砧一听这个,顿时是浑身一激灵。
……
在安乡墩外,训练场东南的方向,差不多一里远,是一片平缓的丘陵,上面密林遍布,丘陵下面则是一大片空地,其中三面被丘陵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