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在一场酒会上，遇到了你爸爸。正修是个优秀的人，各方面都和我非常般配。他虽然不一定有一些追求我的豪商富有，可是出身很好。那个时候的他，温文儒雅，英俊随和，虽然他离过一次婚，可是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要结婚的人就是他了。”
冯燕清几乎不将自己的这份心迹袒露给别人，或许是因为宁溪的法器，也或许是她自己的思绪翻涌，竟然将这番话告诉了一个她曾经最厌恶的女孩。
她将脸上的眼泪擦了擦，大概是想到了严正修当年西装革履，端着红酒杯朝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微笑。
宁溪很少看见冯燕清脸上有这么温柔的笑容，在她的描述下，仿佛也看见了当年的场景。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很骄傲的人，对你爸爸，我是势在必得的。果然，那场酒会他对我很热络，还跟我交换了电话。其实我知道，他接近我，也有我家庭的原因。我们两家，都对我们的婚事推波助澜，因为我们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我也相信他之前那一段短暂的婚姻失败了，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我，我以为我们是这么契合。我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就算我没有别的女人那么会讨男人的欢心，可是因为我是我，他就会一直喜欢我。因为他喜欢的就是骄傲的、优秀的，站在聚光灯下面光芒四射的我，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知音。”
那大概是冯燕清在经历了枯涸期之后，重新获得生机的时候。那是一段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拥有了一切，富裕的家庭、傲人的事业、优秀的男人。
“我们很快就结婚了，前几年，我们过得很快乐，可是到了第三年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我知道他很想要一个孩子，毕竟他当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却迟迟没有孩子。我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我也开始着急了，偷偷地去了好几趟医院，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后来，我就发现他在外面有了情况。她们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我的家庭破碎了，我和他争吵，我去找那些女人谈判。”
最刺激冯燕清的，是有一次，那个只有二十多岁的模特在她面色笑意张扬地说：“他说你很无趣，每天板起一张脸，也不关心他，根本不像个女人。”
冯燕清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当时听见这句话，我有多崩溃吗？我以为他是不同的，原来他还是跟那些男人一样。我一直说我有多自信，我有多自强自立，可是我不过是纸糊的老虎，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只能用高傲来掩饰自己。”
“我在他面前失去了尊严，因为我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庭，不想失去他。可是他的眼里，真的还有我吗？他对我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等到有了孩子，他就会和那些女人断绝来往。”
“我知道他是个多理智的，也知道他根本看不上那些女人，所以我相信了，也跟着他洗脑自己。我也开始学着温柔体贴，让自己更有女人味一点，慢慢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就这么过了几年，谁都没有生出孩子。”
“如果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笑话？有一天我终于忍无可忍，我跟他说，他根本就生不出孩子，一定是他有什么问题。我让他死了这条心，我不嫌弃他生不出孩子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我说，如果他再这样继续的话，我们就离婚好了。”
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让冯燕清绝望得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一段模糊的影子，想要回顾自己都不能了。因为大脑选择性地逃避，选择性地删除。
“这么多年，我在人前一直扮演着最完美的妻子和支持者的角色，他以为他会挽留我，会回心转意。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不带一点犹豫。我的心碎了，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根本不爱我，这样的婚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就这么和他离婚了。”
“所以，在宁凤和李婷告诉我，他没有孩子，我们没有孩子，是因为宁家的时候，我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不痛恨？就是因为这件事，才酿成了我和你爸爸半辈子的悲剧。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也许也会生活得幸福美满，不会有这么多争吵和遗憾，不会同床异梦、一地鸡毛。”
说到最后，冯燕清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和宁溪叙述的过程，也是将自己的这些年给梳理了一遍，然后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地可笑。
她可笑到即使被严正修这么伤害，可还是忘不了他。离开了京城，逃到了A市，她再外面不管多有能力多强悍，可本质就是一个软弱重感情的女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洒脱地忘记自己失败的婚姻。
所以在知道严正修也来了A市之后，她觉得这也许是自己和严正修的缘分。她精心准备，精心装扮，以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和他提了复婚。她那时候看上去美丽又骄傲，可是只有在桌下轻轻颤抖的手指，才能暴露她内心的无措和紧张。
“也许一切都只是去强求而已，是我自己看不开，偏偏要来挽留这段破碎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找到了你这个女儿，他是不会和我复婚的吧？”
冯燕清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倒是要感谢你，至少证明了一点，他不是真的花心，而是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不然，也不会在找到你之后，就再也不去找那些女人了。”
“可是，我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适合的选择而已。他对我，远远没有我对他的感情多。”
冯燕清轻叹了一口气，这一番倾诉，在吐露自己心底的声音之后，她觉得自己仿佛释然了。
“算了，和你这个孩子说，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这一辈的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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