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宁溪的话,严正修的神色有几分怔愣。
在听到冯燕清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确十分震惊,震惊之余又有几分愤恨。
有一个孩子的确是他一生的执念,这种执念在和宁溪相认之后终于减轻了,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受到诅咒才无法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他一定会恨上那个女人。
可是现在,听到宁溪说这些话,他那些在心底翻涌不停的思绪又全部都被压了下去。
看着面前的宁溪,他叹了一口气,将录音笔接过去:“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没什么时间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没事,爸爸,在明天燕清阿姨回来之前听完吧,燕清阿姨真的很爱你,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严正修在听到宁溪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惊讶,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一点都不显山露水。
眼中的错愕只在一瞬间掠过,他缓了缓,才说:“这些事情跟你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地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
严正修离开病房之后,将录音笔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路上,今天是秘书帮他开的车,秘书询问:“领导,今天王总晚上请客,咱们是直接过去,还是过会再去?”
验证修的手指一直在口袋里摩挲着那只录音笔,秘书刚开始的话,他也没有听到。在秘书再三催问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今天不去了,你帮我打个电话推了吧。”
秘书一愣,严正修这些年来虽然位置越来越高,可是在许多有意和他交好的人面前从来不摆谱,拒绝名流的宴会,这还是第一次。
可是他看严正修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到最近严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饭局那边的人应该也是能理解的,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里,严正修打开灯,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严正修想到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聚会,那是他刚刚认回宁溪的时候,老爷子、大哥和三弟,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挤了一桌,也是他这几年来,最高兴畅快的一天。
想不到只隔了短短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老爷子和宁溪还在医院里,冯燕清、严正成和于素卿,全都被关在了警局里。他们原本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差点分崩离析。
他将录音笔打开,伴随着一点微弱嘈杂的电流,里面的声音慢慢地透了出来。
严正修坐在沙发上,随着录音笔一点点的播放,他的神色凝重僵硬起来,思绪随着冯燕清的声音也回到了从前。
回顾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时光,多么荒唐可笑。外人眼里的他风光无限,可是内里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时候一心求子,变得自私自利,现在转头来看,自己的确是伤害了燕清太多。
冯燕清的话像是一根根针,刺在他的心上,撕开他一直以来的逃避,将过去的他丑陋的一面完完整整地撕裂开来。
如果是以前,他知道冯燕清竟然会跟自己的女儿说这些,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毕竟,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形象,何况是在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晚辈的面前!
可是现在,严正修竟然觉得眼中有些酸涩,一个没注意,一滴眼泪就从眼眶浸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等我离开之后,我就会和他离婚,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互相折磨了。”
听到最后这一句,严正修的心仿佛被一下子揪住了。他忽然也想到了刚认识冯燕清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多么美好、多么骄傲,穿着一件黑色的礼裙,头顶的水晶灯投下一片明亮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她踩着高跟鞋,带着微笑走过来,像是一只美丽而高贵的黑天鹅。
那个时候,他虽然本来就有意和严家结亲,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眼就被冯燕清给吸引了。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冯燕清在自己的眼里失去了这种吸引力?
严正修忽然陷入了一种难得的愧疚之中,听见冯燕清绝望而无波的身影,他也被冯燕清的情绪给带着沉入了进去,原本只是一滴眼泪,随后,越来越多的眼泪积蓄起来,变成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抬起手,将那行眼泪擦掉,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唉,燕清,我对不起你。”
大门打开,一个女人慢慢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今天的阳光很好,灿阳从头顶投射下来,冯燕清因为习惯了羁押室里昏暗的光纤,乍然被这阳光刺激得不由眯了一下眼睛。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不带妆的脸上,脸色十分憔悴,唇色苍白。因为没有遮瑕,眼角的细纹也显露出来,看起来比平时老了一些。
她的目光在四周慢慢转过,看见角落里有一辆黑车,就慢慢地走了过去。
谁知道,车门被打开,一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看见走过来的那个男人,冯燕清前进的步伐滞住,愣在了原地。
严正修快速向冯燕清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看见她的脸,将手上的厚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今天太阳虽然好,但是风大。”
冯燕清有些惊讶,毕竟她以为严正修最多派他那个秘书来接她,实在没有想到他会亲自过来接自己。
和严正修结婚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严正修从来没有亲自来接过自己,她每次从外地出差回来,都没有在机场或者车站看见过严正修的身影。她早就习惯并且洗脑自己,像严正修这样的大忙人,哪里有空来接自己。那些整天和老婆卿卿我我的男人,大多是事业无成的。
可是有时候看到有丈夫过来接自己妻子的画面,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酸楚的。
只是想不到,在一起的时候没能等到,现在快要分开了,竟然被自己给等到了。
冯燕清的嘴角流露一抹苦笑:“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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