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仙没有跟随杨元庆去江夏,进入江夏郡就是唐朝的地盘,从荆襄北上并不安全。
次曰一早,萧月仙和侍女便上了另一艘大船,有数十名亲兵护卫,调头向东走,先去江都见她父亲,随后走运河北上太原。
两艘大船已缓缓扣上,搭上船板,五十名亲兵先上了大船,照顾萧月仙的丰娘也跟着上了船。
萧月仙换了一件红色的长裙,俨如江面上绽开的鲜花,她戴上帷帽,薄薄轻纱后,一双美眸深深地注视着杨元庆。
“到江都后不要耽误太久,尽快去太原,王妃那边我已经写过信了,她会善待你,另外你替我转告王妃,快则一个月,迟则两月,我就会回来。”
萧月仙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中有些黯然,低声道:“殿下,请多多保重!”
杨元庆微微一笑,“你也多保重,去吧!”
萧月仙又看了一眼杨元庆,扶着侍女上了船板,很快便上了另一艘大船,两艘大船缓缓分开,江水推波,两艘船越来越远,萧月仙站在船头挥手告别,渐渐地,她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船队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天,在次曰晚上,船队终于抵达了江夏城。
江夏郡也是荆襄九郡中最东面的一郡,也就是今天武汉一带,这里湖泊密布,大大小小的河流有百余条之多,交通便利,水路四通八达,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唐军在江夏郡部署了一万五千军队。
由于谢映登率五万大军杀至江夏郡,唐军兵力不敌,被迫撤向沔阳郡,在距离江夏城约百里外的甑山县一带集结了两万军队,和隋军对峙。
按照事先部署,谢映登率领四万军队并动员数万民夫,拓宽码头,修建仓库,将江夏城构筑为隋军进行荆襄战役的后勤重地。
夜色中,隋军的船队抵达了江夏城,长达两里的新码头还没有完全修建完成,但已经勉强可以使用。
码头上此时已戒备森严,数千士兵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不准任何人靠近码头,码头上,数十名隋军将领已经等待多时,为首之人正是韦云起和谢映登。
韦云起目前兼任江夏郡太守,千头万绪地杂务压在他肩上,忙得他焦头烂额,现在他就盼着楚王到来,能替他决定一些佐官,他一个扛着整个江夏郡,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来了!”
一名军官指着夜色中的江心大喊:“船队来了!”
夜色中,只见远处出现了一座如山一般的黑影,后面又跟着无数黑影曈曈,渐渐地,黑影靠近,果然是一艘巨船,众人精神振奋,一起迎了上去。
江夏城是杨元庆这次远航的终点,隋军庞大的船队就将停泊在江边,杨元庆站在船头,负手注视着远处的江夏城,江夏城距离长江不过两里,可以清晰地看见城池的轮廓。
此时他心潮起伏,他曾无数次在梦中穿越千年时空,魂牵那个千年后的江夏城,江水拍打着江畔,潮起潮落,杨元庆已完全沉浸在时光的轮回之中。
“卑职参见殿下!”、谢映登的拜见声打断了杨元庆的思绪,将他的神智从千年轮回中拔出了出来,蓦然醒悟,船只已经靠岸了。
“谢将军辛苦了!”
杨元庆上前将谢映登扶起,笑眯眯问道:“怎么样,萧梁的军队改造得差不多了。”
谢映登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二十几名大将不在,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好处,军令贯彻之顺畅,和隋军没有什么区别,我一条军令传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贯彻到全军。”
贯彻军令的速度事关整个军队的作战能力,比如一条军令传出,偏将爱理不理,校尉慢慢吞吞,最后命令传到士兵那里,不是误事,就是改变了原意。
对隋军来说,贯彻军令速度能否达到规定,就是衡量一支军令是否合格的首要条件。
杨元庆赞许地点点头,谢映登干得很不错,居然一炷香时间就能把命令传达到底层士兵,虽然隋军也是这个标准,不过这毕竟是萧梁,短短地时间内就能改造过来,确实不容易。
“不过……”
谢映登又苦笑一下,“和隋军相比,个人武力方面还是差了一点,作战能力稍弱,而且一半人都不怎么会骑马。”
“南人善驾舟,北人善骑马,这是很正常的,而且李孝恭的军队也是以荆襄人和巴蜀人为主,不用太担心。”
说到巴蜀,杨元庆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现在王君廓的情况怎么样?”
“殿下,王君廓已经夺下了夷陵县和宜昌县。”
韦云起笑呵呵走了上来,躬身行一礼,参见殿下!”
杨元庆大喜,他一直在船上担忧这件事,这个消息终于让他放下心来,他又连忙问道:“有具体报告吗?”
韦云起从怀中取出一份报告,呈给了杨元庆,“这是王君廓写给殿下的报告,前天才送到江夏郡。”
杨元庆接过报告了看了一遍,报告中不仅拿下夷陵县和宜昌县,而且已经占领了秭归县和巴东县,同时王君廓的军队已经扩展到一万七千人,正在积极训练。
在报告的最后,王君廓请示,要不要趁势杀进巴蜀?
杨元庆陷入沉思之中,要不要趁势攻进巴蜀,他确实没有考虑好,应该说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毕竟王君廓手上的军队还是太少。
沉思片刻,杨元庆又问:“从这里可以乘船去宜昌县吗?”
韦云起点点头,“船队可以过去,卑职已经派人船队送去了粮草补给。”
杨元庆暂时把夷陵郡之事放下,又问道:“江夏郡的情况怎么样?”
谢映登同情地看了一眼韦云起,笑道:“韦长史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殿下赶紧过来,殿下再不来,他就要倒下来。”
“这是为何?”
韦云起苦笑一声,“实在是有几件重大的事情需要殿下决定,原江夏郡太守和长史同时弃官而逃,江夏县县令也没有了,我倒是物色了几个能干之人,都是出身当地的名望大族,但担心殿下不接受世家子弟为官,所以不敢让他们做事,大小事务只得我一个人抗着。”
杨元庆微微一笑,“稳定南方的关键就是要笼络住当地的名门望族,我在江南也是这样做,在荆襄也要如此,这样吧!你替我在江夏城最好的酒楼订上几座酒席,明天中午,我亲自宴请江夏名流。”……
江夏城又叫夏口,也就是后来的武昌城,是荆襄一带仅次于襄阳和江陵的第三大城,城池周长三十里,城西龟山上修建有著名的黄鹤楼,是驻军控制江面的军事要塞。
城内有人口上万户,商业繁荣,物产富饶,大小酒肆有上百家之多,其中以城西的江漫楼最为有名。
次曰中午,江漫楼前热闹异常,数十辆马车停在酒楼旁边的空地上,来自江夏城的上百名流士绅济济一堂,参加楚王杨元庆特地为他们举办的酒宴。
江夏人杰地灵,自古英才荟萃之地,名门望族也层出不穷,当地名望之族主要以三家为著,第一位是辛氏,排第二是崔氏,第三位是谢氏,这三大家族兴旺繁衍了上百年,家族子弟为官者众多,平时济贫扶弱,在江夏城内享有盛誉。
除了辛、崔、谢三家家主出席酒宴外,还特地请了其余稍有名气的人士百余人,整个江漫楼都被杨元庆包下。
位置都已排好,主位坐了五六人,除了杨元庆、韦云起和谢映登外,还有就是辛、崔、谢三家家主。
辛氏家族从东汉起便是江夏名门,这座江漫楼也是他家私产,家主辛晟年约五十岁,身材微胖,一脸和气笑容,韦云起想任命的太史辛济便是他的兄弟,大业年间曾担任沔阳郡长史,现赋闲在家。
旁边是崔家家主崔珣,江夏崔家是清河崔氏的一支偏支,西晋末年随北方士族渡江逃亡,清河崔氏的这一支便逃到江夏,扎根下来,逐渐形成了江夏崔氏。
再坐下首是谢家家主谢文运,说起来还是谢映登的远方亲戚,他想让妹夫出任江夏县令。
杨元庆坐在正首主位,一般而言,不用他出面安抚士族,他若每到一处都要宴请名士,也顾不过来,这一次是因为江夏郡是荆襄第一郡,又是隋军的后勤重地,所以他便放下身段,主动笼络当地望族。
杨元庆见时辰已到,气氛也已足够热烈,便端起酒杯起身笑道:“诸位,请听我说两句。”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杨元庆望去,杨元庆微微一笑,“其实我今天请大家饮酒,也是乡党共叙,在座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我也是荆襄人,出生在安陆郡京山县,京山县有一座王母陵,就是我母亲的陵墓,我被封为楚王,也这是这个原因,所以今天我们同为荆襄人,来!为乡党共聚,饮了此杯。”
大堂内的气氛顿时热烈异常,所有人都想不到楚王殿下居然也是荆襄人,使他们仿佛看到了荆襄的美好前程,众人兴奋地一齐举杯。“为乡党共聚,饮了杯酒!”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