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牧淮揉了揉眼睛,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声音,看到一地跪着的朝臣们,一秒镇定了下来。
她向上抬了抬手,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从她的喉咙发出。
“平身。”
“谢皇上。”
虞牧淮坐于高高的皇椅之上,微微仰头,看着下面满朝文武,颇有种俯瞰众生的恢弘感和豪放气魄。
她现在胸腔里有句话,像是小爪子挠着她的胸口一般,让她很想要脱口而出。
于是虞牧淮很小声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旁边一名五六十岁的太监弯腰躬身,小声询问,“皇上,您说什么?”
虞牧淮随意摆了摆手:“无事。”
......
原主名叫万知昕,是琮国的皇帝,号永隆帝。
前一位皇帝年仅28岁就驾崩,没有留下子嗣,于是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永隆帝——万知昕。
万知昕的生母是皇宫里一个婢妾,地位极为低下,他自从出生之后,十几年来就从未受到过前前任皇帝,即亲生父亲的宠爱。
可以这么说,万知昕一直都是皇宫里面的边缘皇子。
这样一个小皇子,竟然没有长歪,没有愤世嫉俗,没有病娇阴暗,没有心理变态。
并且还勤奋刻苦、学贯古今,知书达礼,低调内敛。
可谓是当时颇为龌龊污浊的后宫之中,一股极为难能可贵的清流。
万知昕在15岁这一年,被皇兄,也就是前任皇帝封为了怀王。
万知昕对于皇位从来没有过任何不应有的想象,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生母在王府,顺顺利利平安宁静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他在19岁的时候接过了先皇皇位,登基称帝。
自那时起,他就注定了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
万知昕登基之后,琮国内忧外患、战火连天、饿殍遍地、民怨四起、天灾**、络绎不绝,始终就没有消停过。
他的一头浓黑如墨的长发,没过几年就长出了白发,十年之后,年仅29岁的永隆帝,竟然已是满头银发。
这十年间,他清除了盘踞朝堂多年、把持朝政为患数十载的阉党——以平启年为首的太监集团。
而后又为几名曾经被平启年打压,因此含冤下狱折磨致死的忠臣平反昭雪。
此举为万知昕赢得了不少美名。
可是朝堂上没有阉党制衡,文官集团异军突起,很快就变得势不可挡。
他们将自己的集团取名为,谦信党。
此时的文官集团,早就不是从前几代君王在的时候,那个针砭时政、振兴吏治、开放言路、廉正奉公的文官集团了。
他们内部斗争得厉害,不断地排除异己,将朝堂闹得乌烟瘴气。长年累月下来,造成琮国元气大伤。
从前有阉党在,他们时不时还会同仇敌忾,相互制约。
现在没了阉党,他们眼中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把对方斗个你死我活。
其中不少官员,表面做的是为国为民,清正廉明,实际上中饱私囊,与各方势力勾结,家中财富粮食堆得都快放不下了。
可就算是这样,在民间百姓遇到灾荒,琮国外部受敌发不出军饷的时候,他们纷纷穿着烂袍子上朝,不断哭穷。
使得万知昕没有一点办法。
百姓吃不起饭,军队没有军饷没有粮食,朝廷**,此为内忧。
西北部相邻的笕国气势汹汹来袭,侵占琮国领土,此为外患。
还有一股势力,即是内忧,也是外患。
大批农民不堪忍受饥饿和暴敛的税收,纷纷揭竿而起。
这股内部造反的势力,本该是内忧。
可是其中的一些农民军首领,却与笕国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虽然没有合作,却非常默契地夹击琮国,共同成为了外患。
琮国腹背受敌,朝堂上风云诡谲,矛盾重重。
万知昕心力交瘁,精疲力竭。
他整日愁眉苦脸,想要励精图治,却被困于金銮殿内一方小小的皇椅之中,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动弹不得。
又过了三年,万知昕32岁。
这一年,农民军首领称帝,建立国号,同年攻入皇城,
此时的笕**队也已经到了皇城外。
值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平日里的一些朝廷重臣都只顾着自己,想要保留自己的性命和钱财,根本顾不上皇帝。
万知昕心灰意冷,为所有的后宫妃嫔们赐下毒酒之后,自己也饮鸩自尽。
临死前,万知昕在书案上留下亲笔书信。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可能由于万知昕是皇帝,身具帝王之气。
在他死后,他的灵魂竟迟迟没有散去,依旧飘荡于世间。
万知昕看到了,朝中一些平时默默无闻的忠臣,听闻皇帝自尽,纷纷携家中妻妾儿女满门殉国。
他看到了,一些从前连姓名都不知道的芝麻小官,或投湖、或自缢、或**、或抹颈.....
他看到了,几名武将死守皇城正门——正浩门,最后却难挡百万敌军,纵使身中数刀,被砍得体无完肤,却始终不肯退后一步,最终死于门下。
他看到了,几名曾经被人责骂迂腐的大臣,在敌军入城之后,去掉冠冕,身着丧服,孤独却刚毅地立于入城的必经之地。
这几人手指着敌军的鼻子大骂,皆是文人那种口若悬河不吐脏字、却又字字诛心令人恼羞成怒的骂法。
他们被敌军关押,三天内揪出所有相关亲人,随后全都被诛九族,骂人的那几个大臣则是在闹市被活剐而死。
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被率先进入皇宫的敌军胡乱分割一气,他们都想要抢夺最关键的脑袋,或者最大的尸块前去邀功。
这些是发生在皇城的惨案。
随后万知昕飘啊飘,飘向了皇城外。
他看到了,溪周城在拼死抵抗了九九八十一天后,被攻破。
这八十一天内,溪周城逐渐弹尽粮绝,他们啃树皮吃泥土,甚至不得不吃已经战死的同胞。
他们斩杀了敌军三元大将,敌军大怒,破城后将溪周城的士兵和百姓们屠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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