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力气大,把她拖走。
孟青吃完糖糕,父亲已经走了。
回到家里, 母亲坐在客厅抹眼泪。
孟青伸出小手, 把糖糕递给她。
一向明朗的母亲, 此刻泪眼绝望,将她推开,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留住他!”
母亲变了。
她需要依靠烟酒才能度日。
喝醉后六亲不认, 清醒时愧疚忏悔。
两年后,她也选择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 孟青有时会想念她, 但又害怕睡着会梦到她。
很幸运,母亲从来没有来过她梦里。
或许来过,她忘了。
据老一辈说, 三周年是亡灵和家人见面的最后一次机会,见过这一次过后,亡灵将会去投胎,此乃喜事,因此当地有习俗,三周年纪念日要举行仪式,大宴宾客,孝子哭往墓地祭奠。
作为独女,孟青理当遵照习俗,在那天去墓地祭奠。但不凑巧,那几天她要去省外参加全国性的中学生数学竞赛。
竞赛很多,仪式只有一次。
她打算退出竞赛,但是奶奶认为学业更重要,告诉她老一辈的说法都是封建迷信,让她安心比赛,这才是母亲对她的期望。
异土他乡。
当晚睡没多久,孟青就从梦中惊醒。她从旅馆出来,想找家卖香烛纸钱的店铺。
走了几条街,一无所获。
她在马路边坐下。
繁华都市,夜是喧嚣热闹的。
她却奇异得感到宁静。
坐了会儿,她听见身后有人嘀咕:“哥,看见那个小妹妹没,我们刚进去她就在这儿坐着,都俩小时了,不会是迷路了吧?”他嘿嘿笑,“看来哥们儿又有机会学雷锋做好事了。”
孟青听他声音不像好人,准备走开。结果坐太久,她双腿发麻,没起得来。
“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那人在她身边蹲下,少年人模样,一头金发,耳钉璀璨,手里夹根烟。
孟青没有接话,也没再看他。
他不以为意:“你不要害怕,哥哥不是坏人。”
孟青仍是没有搭理他。
少年皱眉,看向她身后。
“是个聋哑人。”
孟青:“……”
腿缓过来,她立马起身跑了。
一气跑回旅馆,孟青摸口袋掏房卡。
丢了。
她又原路返回去找。
一直找到网吧门口,金毛不在,只有一个黑发的男生懒散靠着墙,用脚逗流浪狗,他个子很高,身形清瘦挺拔,尽管夜色模糊,只有一面之缘,孟青还是认出他。
他也看见她,从口袋里抽出手,扬了扬房卡。
孟青走过去,他的眼神平淡陌生。
“谢谢。”她去接房卡。
半路杀出程咬金,抢走房卡。
“原来不是聋哑啊。”金毛握好房卡,抱臂笑着看她,“哥哥们等你这么久,道声谢就完了?”
孟青摸摸口袋,把带出来的五十块钱全给他。
金毛瞥一眼,没接,“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哥打劫小学生呢。”
孟青正要把钱收起来,他下巴点点对街的便利店。
“去帮哥买包烟。”
孟青去对面买了包烟回来。
金毛接过,拆开,取一支咬进嘴里,见孟青盯着他看,他笑笑:“怎么,也想来一支?”
“房卡。”
她太镇定,丝毫不怯。
金毛点燃烟,递到她嘴边。
“你敢抽一口,我就给你。”
有人阻止,轻踢金毛一脚:“行了,卡给她。”
孟青已经凑过去,吸了一口。
第一次,她被呛到。
金毛先惊讶,而后笑:“挺倔啊,妹妹。”
孟青边咳边伸手。
金毛把卡还给她。
有人又踢他,提醒:“烟钱,给她。”
金毛:“用完了。”
那人不耐烦掏兜。
回旅馆前,孟青用他给的钱买了包烟。
……
他既然好奇要死。
孟青就把初中遇到中二少年,把她当聋哑,又让她买烟抽烟的事儿讲给他听。
“你们S市的青少年都是这么二的吗?”
陆季惟:“……”
他没说话,盯着她的脸看,心想:原来那次才是第二次见面。
他怎么没认出来呢?
孟青说完睡了。
他睡不着,私信周钦,给人叼了一顿。
二少爷莫名其妙。
周钦:【我没招你吧?】
陆季惟:【傻了吧唧】
把手机丢一边,他再看孟青睡脸,此刻已经万分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小时候的样子。
他想看照片,但很遗憾,没有,只有几张逢年过节的合影留念,一大家子在一个镜头里,像素不高,五官模糊,还是她长大之后的样子。奶奶说照片原来是有的,后来这丫头发疯,全给烧了。
旅游小镇。
景美人多,并不宁静。
没看到想看的照片,陆季惟领着儿子出门溜达。经过一处施工现场,小家伙有点走不动了。
“爸爸,挖掘机!”他兴奋大叫。
陆季惟看到了,淡淡嗯一声。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挖掘机梦,就算开不上,看也能看上一天,对机械感,力量感的迷恋与崇拜似乎与生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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