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喝完了那杯酒之后,放下酒杯,曲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会儿,仿佛在整理说辞。
“你觉得,什么才是神?”他首先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最早的神灵崇拜,是古老的人类先祖见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者畏惧于大自然中某些具备可怕力量的现象,比如飓风,海啸等,冠上神灵的名义,予以崇拜,以求得心理上的慰藉。
但是人类的文明发展到现在,提到“神”的话,第一印象都是强大。
铁正宗说道:“长生不死,点石成金,起死回生,呼风唤雨,掌握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说到这里,自己先觉得有哪里不对,因此不确定的说道,“这算是神……吧?”
“如果这就可以算是神的话,那么所谓的神灵岂不是沦为了力量的代名词,人类的信仰岂不是沦为了暴力的更新换代?”杨广反问着,道,“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现今所能够掌控的力量,在古代也可以视作神灵,那么人和神之间的区别又何在?”
铁正宗毕竟并非俗人,一点就通,道:“真正的神,应该是代表一种人类所无法达到,或者绝大多数人类都无法企及,却又向往的思想境界?”
“不错。”杨广露出嘉许的目光,“真正的神,首先代表的是一种理念。人类都有劣根性,但同时他们也都向往着公正、善良、仁慈、谦卑等一切美好,或者说美好的定义就是人类向往的东西。真正的神,应也是一种美好理念的化身。”
“无为而治,大同之世;神爱世人,洗赎罪恶;功德圆满,往生极乐……”
杨广座椅后移,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唰!
他把厚实的窗帘一把拉开,让有些刺眼的正午阳光照射到这个房间里来,太阴无极的精神波动一瞬间变得更加强盛而深化,整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明暗之间过渡。
铁正宗眯了一下眼睛,揉揉眼眶,继续认真而投入的听着。
“那些风暴、海啸、死亡所代表的神灵或许也能够得到一时的崇拜,但是对他们的信仰,没有办法使信者真正的改变自己。这样的神,何等贫弱?”
“真正的神所代表的理念,应该是在传播、接触之后,能够让数以亿万计的人们自发的投入到这项事业中去,发自内心的赞颂、宣扬。让他们按照神的理念来自我约束、自我改变。为恶者,放下屠刀,行善积德,懦弱者,拿起长剑,坚守信念……”
杨广对着窗户伸出一只手,阳光照耀在他的手掌上,泛着浅黄色的光芒,仿佛用那一只手抓住了光,口中继续说道,“潜移默化之间,改变千年百年,亿数万数的人生,这样的力量,怎么会是一场天灾、一场诡事所能比拟?思想的化身,怎么会是只知道呼风唤雨抡锤子的所谓神族能够望其项背的?”
站在明媚阳光中的青年侧身望来,一半在阳光的照耀下,另一半则在自身的阴影中,但即使是阴影的部分也比房间里的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更加明亮,他悠然得仿佛在青山白云间的午后朗诵一篇消暑诗句,落入铁正宗的耳中,字字振聋发聩。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哗啦。
铁正宗长身而起,剩下的座椅为小腿撞开,脑海中豁然开朗,振奋不已,就像是迷茫了一生,终于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道:“立教成神,教化世人,才是千古伟业!”
强烈的兴奋之中,这个老人又感受到了一点迷茫,道:“但是,我应该宣传什么样的理念呢?”
铁正宗心里面千头万绪,挑挑拣拣,却发现自己能想到的好像都是前贤挑选过后的糟粕,他又不愿意奉行一种已有的教义,心中不免有些颓然,口中兀自呢喃道:“我该宣传什么样的理念呢?”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铁正宗抬起头来。
天魔大法,黄天大法的两种精神波动同时散逸出来,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有一种不断变“深”的感觉。
杨广在这样越来越凸显真实感的光线中,真心实意的微笑道:“我教你啊。”
铁正宗心田脑海同时一颤,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在迸发、爆发,席卷他所有的思维。
杨广修炼的两种武功,不像是道心种魔大法或者变天击地精神大法那样专注于精神心灵,但是上乘武功的道理总是相通,也自带有天魔魅惑、黄天教化的几分玄奥,再加上他本身早已经跨过了破碎虚空门槛的高妙心境,纵使正与历史上那几个以精神大法被誉为在世神佛的人交手,也当更胜。
虚空中的幽密波动从铁正宗的心灵戒指发起试探开始,就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细致,在他的心灵中浇灌着,从他原本的性格中萌发出杨广想要看到的新芽。
金碧辉煌,阳光正烈,酒香馥郁,满室生辉。
铁正宗怔怔良久,而后欣喜着、感慨着、如叹息一般虔诚着,躬身下拜,字字铿锵。
“请先生教我。”
窗明几净,杨广轻笑着把铁正宗扶起,似一幅隽永的画面。
日月轮转之间,由昼及夜。
薄雾笼罩了整个纽约,这座号称地上最繁华的城市仍是如往常一般灯火通明,街道上似乎涌动着永不衰竭的人流,但实际上随着夜色的加深,已经有很多人在自己的家中入睡。
夜晚,是超级罪犯、超级英雄们最活跃的时候,也是很多当代的年轻人精神更好的时候,但是这一切跟进入睡梦中的人都没有关系,他们在负责逻辑的大脑休息之后,进入了短暂的安宁舒缓之中。
在这种难得的幽静里,这一夜,有上万人梦见了一道清逸的轨迹烙印在迷蒙的天空中。
尊贵而优雅的神龙游弋而下,迷雾翻卷着退散开来,现出了一方古朴神秘的景象。
四根蟠龙柱,擎天立地分处四方,青玉云纹台,九层相叠高古庄严。
有人独坐高台上,缓声宣讲。
“真理蹈天下,龙心贯今古,妙言创世论,道植万里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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