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肃穆一片的大厅里如今却人声鼎沸。
青海这边的人野生野长,一直没什么规矩,习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是放浪恣睢惯了的。
从前部落之间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仇牧起出身于中原,纵然是武将世家,也是在规矩方圆中长大的,所以他一统青海以后,就制定了一套礼仪。
从前这些人还肯做做表面功夫,如今仇牧起都不在了,他们自然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
白起将沈宜安带进来的时候,下头的人还是聒噪不停。
有几个人看见了沈宜安,就只作看不见,而还有两个人摸了摸下巴,朝白起高声笑道:“我说,白起,你从哪弄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是打算给弟兄们开开荤吗!啊?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笑声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燕婴神色一冷,手指翻飞,“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去,直接打在了那人的嘴上。
他痛呼一声捂紧了嘴巴,一脸愤恨地往上看,他能摸得到,自己的嘴已经肿起来了,而打他的东西,不过是一枚扣子而已。
“热古打,麾下一千精兵,三千牧民,今春你的牧场大旱,草木难生,你打算去和完颜金的部落借,你答应会在此闹事,煽动民心,让完颜金上位,但其实你是想把完颜金出卖给月氏,从那里讨得一点好处,月氏大败于秦国,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一般,也亏得你还这么看得起,我这里还有你和月氏那边所通的书信,如果你想的话,一会儿可以来看看。”
沈宜安从怀里掏出一沓东西来,轻笑了一声。
下头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热古打匆匆低下头去,神容闪烁,而完颜金却登时破口大骂。
“狗崽子!你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别着急,”沈宜安抬手,又笑了一声,“牧场肥美还是贫瘠每年情况都大不相同,完颜金你今年运气好,但难保明年,热古打的运气就不会比你好,你何必要这样生气呢?反正你也没有相信过他,你不是早就盘算好了,要给热古打的牛羊下毒,让他手下的牧民造反,趁乱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将他的牧场也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去吗?”
热古打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见完颜金神色闪躲,瞬间撸起袖子冲了过去,“你他娘的竟然敢做这种事情,毒杀牛羊,你不怕长生天降罪吗!”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生天也不会偏心你!”
二人用青海话飞快地咒骂着,然后就扭打在了一起。
白起赶紧下去将二人分开。
完颜金和热古打咬牙切齿地对望,似是想杀了对方。
“好了,不知道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这里还有很多秘密,乐于和大家一起分享。”沈宜安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些人,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于攻心之事上不甚擅长。
更何况,自打仇牧起死后,他们这些人心里,谁还没藏着几个小九九?
表面上大家和平一片,但是私底下,你算计我算计你,都巴不得对方早点死,没人和自己竞争。
沈宜安这么一说,他们倒当真有点心虚了。
也不知道这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有人悄悄抬头,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燕婴身上。
他们这些人,风吹日晒雨淋都是家常便饭,一个个生得粗粗壮壮,皮肤也都是干燥黑黄。
从前仇牧起纵然带着半边面具,也是青海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他们又何曾见过燕婴这样的绝色?
怕是比自己后院里的几房小妾还要娇嫩如水。
而且刚刚燕婴露了一手,也是叫这些人知道,他所有的,不仅仅只是美貌。
估计沈宜安也只是傍上了燕婴,所以才有这样的本事吧。
说不定那些话,都是燕婴提前帮她打好了稿子,她再一个字一个字背的呢!
下头的人大多数都这样想到。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女人只是喂养牲畜,生育儿女的工具,她们能做什么呢?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更何况是沈宜安这样细腻嫩肉的女人。
不管怎么样,沈宜安总算是将这些人给唬住了。
第一次见面,这些人并没有给她一个下马威,反而是她让他们大吃一惊。
连白起都惊讶于沈宜安的表现。
燕婴亦是对沈宜安的表现赞绝于口。
其实之前,他们并没有商议过具体的办法,至于所谓的其他人的秘密,也根本没有几个,毕竟,燕婴还没有神通广大到那般地步。
所以沈宜安,今日也只是赌了一把罢了。
“安安,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聪明美丽的姑娘呀!”燕婴捧着脸看沈宜安,眸子里头都是亮晶晶的。
“今日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往后的每一步,都会比今天更难走。”沈宜安微微叹了一口气。
燕婴瘪了瘪嘴,“那怕什么,反正有我帮你呢。”
说完,他又想起,沈宜安一向是个不喜欢只靠男人的,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安安你今天的表现已经足够优秀了,若换成是我,只怕也不敢那样神情从容地诓骗他们。”
沈宜安微微抿唇一笑,“燕婴,你还是回北燕吧。”
“安安,你又在撵我走了。”
燕婴如临大敌。
“不是,”沈宜安轻轻摇了摇头,“我前日,听到了你和十七在说话,月氏大败于秦国,但是秦国却没有乘胜追击,给了月氏喘息的机会,他们日子还要过下去,就势必要找别打突破口,如今,他们又盯上了北燕,我没有道理继续缠着你,你还有你的国土要守护。”
燕婴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正了神色。
沈宜安所说,句句属实。
但是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沈宜安一个人。
她才刚刚来到青海,如若身边没个人陪着,又怎么能镇得住这么多人?
“燕婴,有些路我总要自己走的,这样我才有能力站在你身旁。”
“不是现在,安安,我并非怀疑你,”燕婴抓住了她的手,“而是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凶险,他们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便是老仇还在,也未必能够一直稳得住他们,安安,我至少要再陪你一个月,在青海这个地界上,我不放心你。”
沈宜安没办法拒绝。
然而很快,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
秦之亥带着楚沉瑜到了咸阳,刚到城门口,秦歧派来的人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秦之亥让李高带着楚沉瑜先去王府,他则独自进了宫。
“混账!”
他才刚刚进殿,一个砚台便迎面朝他砸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抓住。
秦歧拧眉骂道:“你居然还敢回来!怎么不带楚国公主一起来?是怕朕杀了她不成!”
祸国妖姬,的确该死!
要知道,秦之亥从前可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居然能被她哄得杀了自己的亲叔叔!
“说吧,”秦歧气冲冲落座,“你打算怎么给你自己开脱。”
他也想过,秦之亥大约会拿出一沓秦蒙的罪证来,什么拥兵自重,什么通敌叛国。
但是秦之亥却只是淡淡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没什么开脱的,我就是想娶楚沉瑜,秦蒙不肯让,我便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你!”
秦歧被他气得手都在发抖。
楚沉瑜尚不知道秦之亥在宫中经历着什么,进了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去查查沈宜安如今怎么样了。
而秦扶桑那边,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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