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商议好,只要巫灵准备好一切,就示意他。
那一刻,身旁坐着瑜妃,面对着文武百官的秦岐,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颤抖。
他想要大笑出声,想要随便抓住一个人,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快要回来了。
从前皇后在时,他尚年少,不懂珍惜,那时候他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比皇后温柔。
他虽明知自己心里最爱的是她,可却也长醉温柔乡里不知归路。
直到她真的死在了他怀里,临终都不肯见他一面,他才忽然想起来,他已经快要不记得,上一回同她一起吃饭,一起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人去方知情深,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还能有补偿她的这一天。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瑜妃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皇上这是怎么了?”
她温柔开口道。
秦岐偏头看她。
他记得,他将瑜妃纳进宫,就是因为她温柔的样子,有三分像皇后,尤其是侧脸,他有时恍惚,甚至分不清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瑜妃只有温柔,不会像她一样,和他发脾气。
倒是璇妃,性子泼辣的时候,和她有几分相像。
秦岐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朕无事,只是你今日的打扮,很好看。”
璇妃今天穿了一身玫红色的宫装,脖子上戴着的是一串硕大的东珠,华贵端庄,又很衬她的气质。
“这还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瑜妃微微颔首,抿唇轻笑,三月春风扑面暖,尽数凝在了她的唇边。
秦岐当然记得。
他还记得,皇后从前最喜欢珍珠,他还留了一串最大最好的,谁也没舍得给。
等到她回来,他一定要将那串珍珠亲手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告诉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着你……
光是在心里头念一念这句话,秦岐就瞬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举杯饮酒,眨了两下眼睛,将眸中全部酸涩都压了回去。
巫灵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吃糕点,她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腿,看起来一派闲适。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头有多么慌乱。
这几日,秦岐明面上说是要保护她,其实是在监视她。
她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了多少个想法,但是却没有一个是能实现,让她成功逃出去的。
她也不知道秦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忽然等不及要让她复活司如静,同时愈发加大对她的看管。
但是没关系,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那本书,被父亲藏得那么好,定然不是普通的东西,她已经研究透彻,虽然没有试过,但也不会出事的。
只要她真的利用秦扶桑复活了司如静,那么往后她在秦国,便可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担心父亲会不会来找她,会不会把她带回国去接受惩罚。
巫灵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慢慢嚼着,面上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来。
上头的秦岐偏头对一旁站着的常乐公公耳语几句。
常乐登时脸色一变,面上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然还是点头应下。
秦岐看着他的眼睛道:“常乐,别叫朕失望。”
常乐跟随秦岐,也有些年头了,他最懂秦岐的心思。
秦岐这些年,一直对皇后司如静心怀愧疚,原本他一心想要收归其他国家,一统大陆,这份野心压着愧疚,倒没什么事。
但巫灵的到来,明显点燃了一个火把。
复活司如静这件事在秦岐心里辗转多日,几乎成了魔。
此事若是不成,常乐不敢想象这后果。
他弯着腰,从偏门匆匆退了出去。
楚沉瑜和沈宜安还在门口站着吹风,常乐出来遇见她们两个,似是有一瞬间的心虚。
整理了一下面上神情以后,常乐方才行礼,道:“马上就要上歌舞了,据说这歌舞团还是胡王殿下特意从楚国请来的,王妃不进去瞧瞧吗?”
秦之亥如今不管是吃的用的喝的玩的,首先考虑的,都是楚沉瑜。
他想着楚沉瑜出嫁千里,只怕是思乡之情甚苦,所以不光是如今胡王府的吃穿住行都朝楚国靠拢,平素这种宴会,他仿佛也只是为了楚沉瑜一个人而举办。
他心大,容得下千里江山,无边战场,百万雄师。
他心也小,只装得下正妃一个,此生挚爱,楚氏沉瑜。
楚沉瑜侧脸微微一烫,拉着沈宜安往里走。
沈宜安想着,刚刚那荷包,只怕就是巫灵掉的,只是她不知道巫灵的名字,这宴会上人又多,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巫灵的身影,便揣在怀里,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巫灵,也好还给她。
歌舞怡情,刚刚在外头被晒得浑身是汗的大臣们此刻多喝了几杯酒,也不再正襟危坐,而是摇晃着酒杯,看着殿中央袅娜的舞姬。
随着鼓点的密集和七弦琴声调的陡然拔高,这舞姬的动作也更迅速热辣了几分,她们四散开来,从桌子前而过,皓腕轻抖,一杯美酒便落入杯中。
那些大臣们的欢笑声更甚起来。
上头坐着的秦岐也是满面欢喜,旁人不知,只当他是看着诸位大臣济济一堂欢声笑语分外欣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着迎接他的爱人。
巫灵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秦扶桑更适合,若是想再培育一个和秦扶桑一样合适的人,至少还需要十七年,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秦岐等不及那么长时间了。
秦扶桑早就该死了,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算是够本了。
能换司如静回来,乃是他的造化,更是他的荣幸。
秦岐望向秦扶桑的目光,陡然热切起来。
秦扶桑就在这时候抬头,恰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在那一瞬间,秦岐忽然就往不远处看了一下,仿佛自己刚刚在看的,一直都是歌舞,而秦扶桑也扭过头去,恍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现。
鼓点敲得越来越密集,秦岐的心脏也跟着七上八下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喉咙口里窜出来一般。
秦之亥微微蹙眉,这些舞姬扭来扭曲,刚好挡住了他看向楚沉瑜的目光。
他心下厌烦,便端着杯子起身,想要过去坐得离楚沉瑜近一点。
可他才刚起身走了没多远,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尖叫声。
四周有人不解,也有人满面惊恐,跟着尖叫起来。
秦之亥下意识回头。
那些舞姬仍旧扭动着半裸的腰肢,一片白花花的细腰与红色的水罗裙混在一起,纷乱又迷离。
她们挡住秦之亥的视线和去路,但秦之亥还是看见,前头那些舞姬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匕首来,明晃晃地反射着寒光。
那一瞬间,秦之亥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扔了杯子,朝楚沉瑜那边跑了过去。
有两个舞姬挡住了他的路,他一脚踹了过去,舞姬摔在旁边的桌子上,将两个大臣都撞得一个趔趄。
楚沉瑜拉着沈宜安一起往桌子下头躲,回头往秦之亥的方向看来,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赶紧把沈宜安护住。
只要秦之亥无事,她便可以安安心心保护沈宜安了。
“你疯了!”秦之亥朝她那边冲过去。
为什么这个女人,永远不知道先保护自己!
她只知道她的命就是沈宜安,难道没有想过,可能有的人的命,就是她吗!
常乐公公在上头尖叫了一声,“护驾!”
瑜妃吓白了脸,动也不敢动。
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了秦岐。
秦扶桑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股推力,他刚刚起身,便骤然往前跌去。
匕首入体那一刻,他翻转了身子回头,看见了一人狞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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