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皇宫的路上,顾惜月已经给沈宜安想好了千万种死法。
身为王爷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但沈宜安这样叫秦扶桑心心念念,就是她的错。
新妇入宫,先要给皇上行礼,但秦扶桑却坚持也带上了沈宜安。
顾惜月想,顾定国应该是来宫里和秦岐说了什么,不然秦扶桑不会这样轻易解了她的禁足,也不会匆匆带她进宫。
于是,她便寄希望于秦岐会对秦扶桑加以斥责,最好是直接惩治了沈宜安这个狐媚妖妇。
但秦岐却只像是没看见沈宜安一般,按着规矩受了礼,便对秦扶桑道:“你留下,朕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秦扶桑颔首,常乐公公便引着顾惜月和沈宜安往外走。
顾惜月冷哼一声,快步走到沈宜安前面,对常乐公公低声道:“烦请公公引我去给璇妃娘娘请个安。”
“沈宜安,你也要跟着去吗?”顾惜月转身,抬起下巴,极为不屑地将沈宜安从头打量到脚。
沈宜安也不愿和璇妃打交道。
就在这时,常乐公公却弯腰道:“沈夫人,瑜妃一早派人来说过,若是夫人进宫的话,想请夫人过去说说话。”
上次的事情之后,瑜妃也往胡王府递过几回帖子。
但楚沉瑜和沈宜安早就打算好,尽量不和瑜妃来往,便都让秦之亥给挡了回去。
没想到,瑜妃却还是没有放弃。
常乐公公的话音刚落,顾惜月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呵,看来你还真是有本事啊,连宫里的关系都攀得上,但是你可别忘了,璇妃娘娘才是王爷的母妃,这些年来瑜妃和璇妃娘娘暗中争斗,你攀附瑜妃,可别舔错了人!”
沈宜安只淡淡扫了顾惜月一眼,并未多言。
瑜妃与璇妃不和,几乎是整个咸阳城都知道的事情。
但她在深宫之中这样宣之于口……
沈宜安简直怀疑,顾大人到底是怎么教导的自己这两个嫡女。
未免也太没有脑子了些。
常乐公公神色一变,顾惜月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咳嗽了两声。
“那么便不劳烦公公了,我独自过去便是了。”沈宜安微微颔首道。
这皇宫她也不是第一回来,路还是认得的。
如今是盛夏,瑜妃宫中院子洒了水,透着几分凉意。
“妹妹可算是来了。”
瑜妃见她进来,满脸都是难以自持的欢喜,起身要过来拉她的手。
沈宜安往后退了半步,“婢妾见过娘娘。”
瑜妃面上笑容顿了顿,却还是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瞧我这记性,可不该叫妹妹了呢,如今你进了宣王府,本宫要是再叫你妹妹,倒是把你给叫老了,但本宫一直觉得和你有缘,原本还真的想做个姐妹,大约是本宫没有这个福分吧。”
瑜妃轻声叹了一口气,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沈宜安面上神色。
沈宜安只觉得她这话说得有几分奇怪,亦是抬头,二人目光这便撞到了一起去。
瑜妃下意识挪了目光,不过片刻,便又笑着看向沈宜安,“你这嫁得也太匆忙了,等本宫知道的时候啊,你都进了宣王府了,你说你这样着急做什么,你若早点和本宫说,本宫也可以去和皇上求了恩典,不至于叫你只做个妾,委屈了你。”
“婢妾这样的身份,能做宣王的妾室已经是高攀,怎么还算是委屈,且宣王待婢妾也是极好,进宫给皇上请安都带着婢妾,婢妾已经是别无所求。”
“你是从皇上处过来的?已经给皇上请过安了吗?”瑜妃看起来有几分惊诧。
沈宜安眉头一跳,却还是恍若什么都不在意一般道:“是呢。”
“啊……”
瑜妃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后头说的话便有点心不在焉。
秦扶桑没在秦岐那里呆多久,听常乐公公说沈宜安在瑜妃这里,便直接过来接她离开。
瑜妃笑了一声道:“宣王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你们两个往后可要好好的,本宫还等着你给宣王诞育个一儿半女呢。”
这话若是叫顾惜月听到了,只怕又要气个半死。
秦扶桑带着沈宜安往外走,低声道:“皇上只怕是对我在外做的事情有所怀疑了,但是他还没有掌握到证据。”
“毕竟他有那么多儿子,我算不得其中的佼佼者,他大约不光是怀疑我,也在怀疑其他人。”
秦扶桑调动了自己近乎全部的势力想要在丰越十八州的土地上做点文章,秦岐觊觎这块土地许久,那里发生的事情,他不会完全没有察觉。
但是他尚未查出来,到底是谁的人。
毕竟,自打楚国将这块地划归秦国以后,那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在其中。
沈宜安微微颔首道:“无论如何,你要小心才是。”
“自然。”
这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来了,亮堂堂得晒人,秦扶桑也只穿了一件长袍,却颇有几分冰肌玉骨之意,他想起,从前便是在这样的酷暑天气里,他也是要穿夹袄的,好在如今,都熬过来了。
他偏头看沈宜安,阳光倾洒在她面上,细嫩肌肤上幼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她仿佛感觉到了秦扶桑的目光,抬起头来看他。
“有件事,还想请你帮忙。”
沈宜安微微蹙眉道:“我有个簪子,你帮我查一下,那到底是谁的东西。”
秦扶桑应下。
顾惜月迎面走了过来。
“王爷与皇上谈完事情了?”
和璇妃说过话以后,她面上如春风过境,竟然看见秦扶桑与沈宜安并肩而行也没多少怒意,反而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笑意。
“王爷可要再去给娘娘请个安,璇妃娘娘很挂念王爷呢,只是近来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大婚的时候,娘娘没能亲自前往,觉得很是遗憾。”顾惜月带着几分惋惜道。
“无妨,”秦扶桑轻浅开口,“下次也是一样的。”
沈宜安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那一刻的秦扶桑,忽然给沈宜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后她才想起来,从前哥哥在的时候,便是这样的。
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冷言冷语,一句话就能将对方噎死。
顾惜月却未翻脸,仍旧笑道:“娘娘怀孕辛苦,却还是挂念王爷,问了妾身许多关于王爷的事情,王爷若是平时闲了,也该多去看看娘娘才是,毕竟母子连心,娘娘总是心疼王爷的,有些人如今看到王爷得势,千方百计想要攀附上来,但王爷可要看清楚了,那种人,不过是在算计王爷罢了。”
“嗯,”秦扶桑应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平日左右闲来无事,就多来吧。”
母子之情吗?
他和璇妃,还有什么母子之情呢?
璇妃巴不得他早点死,而他也早就心如死灰。
顾惜月当即便应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若常往宫里来,至少秦扶桑就不能再禁足她了。
今日与璇妃聊完以后,她倒是觉得受益匪浅。
璇妃在后宫得宠这么多年,还是有她自己的本事的。
她告诉顾惜月,万事不要急,这世上,永远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美的。
回去的时候,顾惜月甚至没等到秦扶桑说,便主动自己单独乘坐了一辆马车。
璇妃说,她现如今要紧的并不是取得秦扶桑的宠爱,而是让秦扶桑尽可能地打消对她的怀疑和戒备。
爱情固然是个好东西,但留住人才是最要紧的。
顾惜月清清楚楚记得璇妃笑着对她说这话的样子。
她说:“你当这后宫之中,皇上最爱的人是本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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