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退下吧。”
宋浅烟一向不喜欢自己跟前有太多人,沈宜安进来以后,她就把那些丫鬟都给赶了出去。
这些丫鬟是那些人特意选出来的。
她们个个都有爱人或者是家人之类的软肋在那些人手里,所以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和宋浅烟站在一条战线上。
宋浅烟也没办法相信她们。
“你们应该很想离开吧,不如做个交易,”宋浅烟抬头,眸光清冷,半分温度也不带,“把你们身上所有的药都给我,然后我就放你们离开。”
沈宜安盯着宋浅烟看。
她的衣领有点皱,像是洗过还没干。
沈宜安又往里头看去。
床的帷帐下面,也有几块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深,好像也是刻意洗过了。
为了掩盖这一点,床帘还被挽起来一部分,沈宜安看到床的角落有一点银光闪烁,看着那东西的材质,仿佛和宋浅烟手腕上的镯子有几分相像。
宋浅烟有点心虚地扯了扯衣领,沈宜安忽然看到上面有一丁点黄色的痕迹,又好像有一点泛红。
像是……
沈宜安骤然缩了缩眸子。
一般的大家小姐,大约不会认得出来。
但是她在靖王府的那段日子,却是什么苦日子都过过的。
她被顾筱菀欺负,楚和靖来为顾筱菀出头的时候,也曾扇她耳光到她嘴角出血。
那些血滴落在衣领上,她只能去洗,却又没有足够的皂角,而她也没有多少换洗的衣服,等不到衣领干就只能再穿上。
血迹没有洗干净,在白色的中衣上洇开的痕迹,就跟此刻宋浅烟衣领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沈宜安心头忽然一跳。
她好像一晚上,都没有再看见陈大壮出去过。
“除了伤药,你还想要处理尸体的药吗?化骨粉?”
沈宜安突然开口。
“你们那里有吗?”宋浅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片刻之后,她立即换上了一脸警惕。
沈宜安只看着她,并不说话。
宋浅烟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捏紧。
她并不希望这件事被太多的人知道,沈宜安这一行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讨要药的途径,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然现在若是再杀人的话,只怕会节外生枝。
宋浅烟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不过才一个晚上,怎么她就被秦之亥同化,喜欢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了。
“我会帮你,除了化骨粉以外,我还会给你找来别的你要的药材,不过……你先想办法把我们留在这里。”沈宜安道。
“为什么?”宋浅烟眯了眯眼睛。
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着急离开才对吗?
沈宜安一脸的坦然,“我们的人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此刻贸然离开若是被那些人发现只怕又会有危险,还不如再将养几天,如此,我们也算是彼此帮助。”
沈宜安知道,宋浅烟是个不喜欢和人牵扯过多的人,这样说,她反而可以放松一点警惕。
半晌,宋浅烟点了点头。
沈宜安毕竟是个女人,来往宋浅烟的屋子,也并不会叫那些丫鬟怀疑。
而且宋浅烟现下虽然孤僻,其实最初住进来的时候,还是很喜欢和人说话的。
她那时候才十四岁,还没有经历人生的风雨,刚住进来的时候每天都拉着那些丫鬟聊天。
直到五天以后,她的葵水结束,从此以后,便堕入地狱。
而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再也不喜欢和人多说话。
如今仿佛是和沈宜安投缘,多说了几句,那些丫鬟也没有在意。
沈宜安是偷偷和皇甫奉要的化骨粉。
她知道,老头儿身上肯定随身携带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皇甫奉倒是没有拒绝,直接就给了沈宜安。
二人是在房间的角落里拿的东西,但大家都在一个房间里,谁也不瞎,都能看到皇甫奉偷偷给了沈宜安什么东西。
燕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却在沈宜安转头的前一秒将目光投向窗外,假装和楚沉瑜一样,一直在看外头的天空。
沈宜安出去以后,燕婴才到皇甫奉身边坐下,好看的桃花眼和一身红衣相得益彰。
“老头儿。”他眯着眼睛,朝皇甫奉招摇地笑。
那一瞬间,有许多疑问涌上燕婴的心头。
他想知道,为什么连续两个夜晚,沈宜安都和秦扶桑偷偷起身说话,又说了什么。
他想知道,沈宜安刚刚和皇甫奉要了什么东西,又是为什么要这东西。
他也知道,不管他去问沈宜安还是问皇甫奉,都能得到答案。
但是他不想问。
“老头儿,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皇甫奉是个心大的,完全没察觉出来燕婴有什么不对。
他们认识的早,那段时间一起经历良多,皇甫奉早就把燕婴看成是自己的小辈和朋友,从来在他面前也不在乎什么。
皇甫奉一边摇头一边笑道:“那可不是,我最喜欢的人是丫头。”
“我也是,”燕婴灿然一笑,编贝一般的牙齿皎洁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我也最喜欢她啦。”
沈宜安带去的化骨粉很好用,没多久就把陈大壮的尸身化得干干净净。
宋浅烟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她和秦之亥说:“这两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再出来了。”
宋浅烟有预感,纵然处理完善,但是这件事,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果不其然,第二天,宗祠里就来了人。
领头的是蔺祈祥,也是当年把宋浅烟送进这里的人之一。
他来问了问丫鬟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进了宋浅烟的房间。
彼时,宋浅烟正坐在窗口临摹一幅画。
她不甚识字,却很喜欢画画,小的时候也曾做过一个梦,梦里自己是一个女画师,江山为家,酒钱换画。
“那天陈大壮走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异样,和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宋浅烟并未回头,神色如常答道,只是画虾须的手,却有几分颤抖。
蔺祈祥盯着她看。
“但是陈家的人说陈大壮那天晚上根本没回去,我也问过了巷子口的邻居,他们说那天晚上只看见了陈大壮来,没看到陈大壮往回走。”
宋浅烟的笔顿了一下,一大团墨迹忽然洇开,将她刚刚画好的虾染得面目全非。
她干脆丢了笔,转头冷笑道:“怎么,往后我还要亲自送了恩客出去,一直见他到了家才行?”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蔺祈祥拧眉,“你是圣女,大家来你这里也都是为了祈求子嗣,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呵。”
蔺祈祥见宋浅烟这般态度,面上骤然一冷,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
等到门合上,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和宋浅烟两个。
蔺祈祥一抬手,狠狠扇了宋浅烟一巴掌。
宋浅烟当即跌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的,半边脸已经没了知觉。
“别装出那副清高样子,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来问问你都是给你脸了,陈大壮是没什么,但是他老婆娘家可是有势力的,等到闹起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蔺祈祥啐了宋浅烟一口,转身便走。
宋浅烟跌在地上,感觉到自己嘴角仿佛有点痒,像是有小虫子滑过。
一低头,血珠便吧嗒落了下来。
她轻笑了一声。
叫她做圣女,又要她迎来送往。
他们不是恩客,却要她下贱污秽不值钱。
她看到一双鞋子停在她面前。
秦之亥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帮你杀了他如何?”
宋浅烟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笑了一声,将自己嘴角的血迹拭去,“还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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