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悦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很生气的,她扬言一定要痛揍那小子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抢的。
说这话的时候,何意悦还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沈宜安知道,她这两日心情不好,能找点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便也不说什么,只看着她笑。
可是等到何意悦知道抢她差事的人是谁的时候,却又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是郑如秩。
听闻他一大早就等在皇宫门口见了李成利,和李成利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把这件事情敲定。
对李成利来说,郑如秩显然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但是原本他打算,很快就让郑如秩和文薇薇完婚,如此一来,怕是要耽误一段时间了。
郑如秩磕头,将脸埋起来,不叫任何人看清自己面上神情,道:“皇上,臣想前去边关,建功立业,这样回来的时候,才有资格,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有资格去娶一个人。”
“果真不愧是我大唐的男儿。”李成利一脸的喜色,当即就答应下来了这件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离开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来,不光是何意悦和郑如秩亲如兄弟,何温远对郑如秩也是颇为照顾,知道他要去边关,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不少东西,临行之前,也约了他去将军府喝酒。
原本离开之前,郑如秩想要再去看何意悦一眼的。
但是何温远相邀,他自然不能拒绝。
不过如此也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见何意悦。
席间,何温远拍着郑如秩的肩膀道:“铁子啊,这么多年,你和悦儿亲如兄弟,本将也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你放心,此次战役只要成功,往后在仕途上的路你绝对会好走很多,别听那些人瞎说,说什么你出身不好,有本将保着,包你顺顺利利的,再者说了,你马上就要娶文薇薇了,文家的权势也是不小的……”
何温远响亮地打了个酒嗝,“老早之前,本将就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出息的,悦儿如今嫁了,你也马上要娶了,本将的两桩心事也就了了,你们都长大了,也要成家了,往后的人生,早晚是你们的,我膝下无子,但是悦儿有你这个大哥,我很……放心……”
“将军,其实我和老三……”
郑如秩面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铁子!我知道你对悦儿好,她刚刚嫁出去,你怕他出去带兵不安全,也会遭人闲话,所以故意站出来的对不对,本将都知道,本将领你这个情!”
何温远笑哈哈地给郑如秩又倒了一杯酒。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和郑如秩如今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何温远心里也是十分高兴,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已经是有几分醉意。
而今日也不知怎么的,郑如秩反而是越喝越清醒了。
他从何将军府出来以后,已经是月上梢头。
罢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第二日清晨,郑如秩便带兵出了临泗城。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一大清早,何意悦就跑到了姚嫔那里,和她说自己要出宫。
“表姐,无论如何,他出征,我得去送他。”何意悦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对沈宜安说道。
半晌,她又搓了搓手,虽然没有人问,她还是自己解释了一句:“毕竟他也是我多年的兄弟。”
又过了一会儿,她啐了自己一口道:“狗屁的兄弟。”
从前何意悦最讨厌别人说瞎话,可是如今,她也有这样自欺欺人的时候。
沈宜安什么也没说,只含笑看着她。
姚嫔并没有拒绝。
如今后宫里虽然是孙贵妃当家,但是姚嫔也并非是完全说不上话的。
再加上何意悦乃是少将军,本来为姚嫔冲喜的人也是沈宜安而不是她,所以她想要出宫,别人也是拦不住的。
不过走流程还是走了好一会儿,纵然她起得很早,但是一层一层走出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何意悦没有马,只能自己朝着临泗城门口一路狂奔。
纵然是冬日里,她还是跑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
何意悦生怕自己去得完了,郑如秩已经出发了。
眼看就是立春了,今天的天有点阴,下起了一层雾蒙蒙的细雨,落在人身上,就像是凉凉的丝线掠过去了一般,只叫人觉得那雨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大团雾气。
何意悦气喘吁吁跑到了城门口。
郑如秩就站在外头,他的身后,是乌央乌央的人。
郑如秩身下的那匹马,何意悦都是认得的。
那还是有一年他们在外出征,她遇见的一匹野马,郑如秩格外喜欢,她便驯服了送他,自那以后,郑如秩每次出征,骑的都是那匹马。
那马打了个响鼻,不安地蹭着自己脚底下的泥土。
何意悦扶着墙根喘了几口气。
大约是近乡情更怯,她一路跑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到了这眼跟前,她却忽然有点害怕了。
何意悦微微咬牙,就要往外走。
千军万马列于前她都不曾怕过,此刻又怕什么呢?
何意悦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可就在这时候,前面不远处忽然有人脆生生唤了一句:“郑前锋。”
那姑娘穿着鹅黄色的长裙,上身系着一件银狐皮的小坎肩,旁边还滚了一圈白鼠毛,看起来更显得她娇俏可人。
她手里执着一把油纸伞,拎着裙角过去,一路小心避让着地上的小水坑。
郑如秩赶紧翻身下马。
文薇薇踮脚让那把伞打在了郑如秩的头顶。
纵然隔着那么远,何意悦还是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像是二月里新发的芽儿,娇嫩到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掐出水来。
她说:“郑前锋,知晓你要出征,我特意来送你,此行一路,你一定要小心。”
何意悦低头看向自己。
那些人说的不错,她真的没有半点像是一个姑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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