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昭影和孙清婉，摆明了已经不把李兴显放在眼里了。
“皇上，天色已晚，要不要派人去接一下太后和贵妃娘娘？”沈公公微微弯腰道。
哪怕不抬头，邓公公也能想象出来，李兴显此刻的脸色，一定是十分难看。
这名义上是让人去接太后和贵妃，其实就是敲打敲打她们两个，算是提个醒。
李兴显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朕已经习惯了，保不齐派人去的话，还会被斥责一通，回头人也带不回来，反而是自己面上难看。”
“你先带人去宫门口守着，回头朕也过去，要是她们俩今晚还回来的话，朕就和她们说两句话。”
李兴显猜，孙昭影和孙清婉这么做，就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但是大约也不会第一次就做得太过分。
估摸着再晚一点，也该回来了。
李兴显猜得倒是不错。
一个半时辰以后，宫门口就已经响起了吱吱呀呀的马车声，在这暗夜之中，分外明显。
宫门口的侍卫忍不住往李兴显那边看了好几眼。
宫门下钥了以后，按理来说，没有皇上的吩咐，是不能打开的。
这侍卫不由得有几分胆战心惊。
今天太后非要出宫，他劝了几句没劝住，还是放了人出去，皇上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治他的罪。
外头有人敲了三下门。
李兴显微微颔首，邓公公对那侍卫道：“开门吧。”
邓公公的手里拎了一盏灯，马车在李兴显的面前停下，孙清婉掀了帘子来看，本以为是那侍卫又不长眼拦住了他们，掀了帘子本来想发火，却看见了那站在灯火里的李兴显。
她的眸子微微一缩，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
孙昭影原本靠在马车里头睡了一小会儿，此刻迷迷糊糊探出头来，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的。
“母后回来了，”李兴显抿唇轻笑，“朕等了母后好久。”
“皇上如今要忙的事情很多，应该把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面，怎么天天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孙昭影如今在李兴显面前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李兴显倒是不恼，只道：“在这里等母后，算不得浪费时间。”
孙昭影打了个哈欠，“得了，正好哀家也有点事情要和你说，就去哀家宫里谈吧。”
孙昭影说完，就将马车的帘子甩落，又重新靠回了马车里面，双眸紧闭，像是又要眯一会儿。
晚风从几人中间刮过去，让人身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孙清婉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邀请李兴显一起上来，但是看孙昭影没什么反应，她也就假装不知道，也缩回了马车里面。
于是孙昭影和孙清婉坐在马车里，李兴显和邓公公则在后头跟着。
宫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皆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牝鸡司晨，皇权旁落，这南唐的未来，还当真是扑朔迷离。
好在夜半皇宫之中，那车夫也没有赶得太快，李兴显也没有落后她们两个太远。
只是等他风尘仆仆进去的时候，孙昭影却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了上头。
“这么晚了，皇上还不休息呢。”孙昭影靠在椅子上，轻抬眉眼看着李兴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孙清婉就坐在她身侧，面上看不出喜怒来，但是手指却在不停地搅着一方帕子，看得出来，她有点紧张。
“母后有事要谈，朕怎么敢早早睡下？”
“哦？”孙昭影挑眉道，“皇上早就知道哀家有事要和你谈了？哀家还当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有了这未卜先知的本事。”
最近这段时间，孙昭影也比从前成熟了不少。
如果是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姚妃宫斗，未免就斗不过。
“母后一向关心儿臣，”李兴显笑道，“近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母后漏夜出宫，一定是有要紧事才对，所以朕就赶紧来等着了。”
孙昭影抬眼，将李兴显从头打量到脚。
孙庆国今日和她说，千万不能小瞧了李兴显，他是个难缠的主儿，心思比之从前的李兴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倒是真有点要紧事要和你说，”孙昭影将手抬起来，对着跳跃的烛火打量自己如玉的指甲，轻飘飘道，“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近来朝中虽然有不少事情，但是总有你舅舅帮你忙着，你也不必担心，眼下对你来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和清婉生一个孩子。”
李兴显骤然抬头，和孙清婉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孙清婉瞬间就别过头去。
生一个孩子？
李兴显心中一紧。
“连你弟弟都有了孩子，你这个做哥哥的尚且无后，等哀家死了到地底下见到先皇，也是没法交待，再者说了，你不是不喜欢李政那孩子吗？哀家也想过了，有些事情不必强求你，不然反而影响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所以说，还是你来生个孩子吧，毕竟哀家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含饴弄孙？
李兴显在心中冷笑。
孙家看样子是退让了一步，其实却是想让他生下一个儿子做傀儡，到时候他退位让贤，孙昭影垂帘听政，整个南唐还是他孙家的。
保不齐，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他身故，然后让李政取代他儿子的位置，左右小孩子长得都大差不离，很多人也看不出来。
就算是看出来了，到时候孙家一手遮天，谁又敢说什么？
好啊，当真是好，孙家这一手算盘打得，李兴显都想帮他们拍手了。
“好，当然是好，”李兴显道，“朕也早就想要一个孩子了，但是如今边关不安分，朕也没办法完全不管，要是湖州那边平定了，朕也可以安心好好宠爱一下贵妃了。”
他在和孙家做交易。
想让他生儿子，必须先处理了李政。
“这件事你不用管，哀家自然会去和你舅舅商量，你只需要……”
“母后，”孙昭影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兴显打断，“既然如此，那朕恐怕就不能听母后的了，湖州的那片土地，朕就算是拱手让给秦国，也绝对不会落在那些个乱臣贼子的手中。”
说完，李兴显便拂袖而出。
孙昭影在后头愤怒地喊了他的名字，他却并未回头。
“告诉秦扶桑，”李兴显一面怒气冲冲往回走一面对邓公公说道，“再加两座城池，要他尽快去办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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