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难以言说的巨大惊喜回家的宁溪,走着走着都能笑出声来。
在家人怪异的眼神中,她强忍着去倒了一杯水,用杯子遮着脸整理了一下情绪。
“妈,我后天就要走了,你给我烙点锅盔,我带着在路上吃。”满脸笑意的宁溪抱着妈妈的胳膊道。
“好,还要啥?”
“再炸点油饼,麻花,油酥饼,这些吃食放的时间长些。”
宁会芬笑着摁了一下闺女的额头道:“想的挺美,可是家里的油炒菜都不够,哪够大锅炸吃食,菜籽还没下来呢。”
“我二婶不是刚拎了壶油来吗?”宁溪指指地上的东西道。
“那是给陈壅的,不是给咱家的,看他怎么处理吧,是寄是带。”
“他让咱家留着吃,他不缺,大老远的也带不走。”宁溪想以陈大佬的身家和地位,这点乡下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她不嫌弃,就帮大佬排忧解难吧。
宁会芬脸突然拉下来道:“溪溪,你也大了,该知道些人情世故,不管东西人家缺不缺,都是你二婶家感谢他的心意,他客气一句,咱不能当真,你就是心眼太直,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
“妈,我哪有那么笨嘛,他是认真的,人家真不缺。”
“这年月,城里人也缺吃食,哪有不缺的,赶明儿你们走的时候让他把东西带走,或者让他送人也行,咱不要他的东西。”宁会芬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疾言厉色。
“妈,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他一起出门?”宁溪觉得妈妈态度有些怪怪的,之前还热情的跟亲儿子似的,转眼就急着划清界限,还是帮了自家一个大忙之后。
宁会芬思忖了一会儿,平静严肃道:“溪溪,你是念过书的,比妈有文化,可是这过日子妈比你明白,且不说这么多年都没高考过,你靠高考成为城里人的机会压根没有,现下,你只能回来种地,最好的出路就是在咱们村上的学校当个老师。”
“嗯我知道,可是以后的事谁说的上呢,指不定我以后有机会成为大富翁呢。”宁溪暗忖,即使因缘际会错过高考,不还有南下经商这条康庄大道吗,乘现在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可要好好享受生活,等改开后,还不得忙成陀螺。
“听我说完你再说。”宁会芬打断了闺女的痴人说梦。
“你大了,也该懂些事了,你姐像你这么大都嫁人了,若不是上高中,你现在早该说好人家了。
女孩不比男孩,可耽搁不起,等你出门回来,我就把你托给孙媒婆,让她替你多相看几个。
这次出门尽早回来吧,也不要告诉别人,影响不好。”
宁溪看妈妈难得这么严肃,也收起笑脸,认真道:“我还小,暂时不要给我说人家,万一恢复高考了,我还要考大学呢,我的婚姻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来,人家哄你两句你就当真了?”宁会芬火气有些大。
“妈,你说的是陈壅吧,看你前两天对他热情的那样,我还以为你让他当你女婿呢。”宁溪突然笑了。
“还笑,笑什么笑,你既然说出来了,我也明说了,你别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跟他不合适。”
“郎才女貌的,哪不合适了?”宁溪笑着激妈妈说出心里话。
“我问过了,他现在官不小,家里条件也好,婚事家里早都给订下了,就等着过年时,全家人都聚齐了就办喜事。
我知道你想出去玩,跟着你林矾老师的媳妇去转转也挺好的,回来后就安安心心的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宁会芬咬牙说出这一席话,眼睛一直盯着闺女的反应,看闺女眼圈一下红了,还咬着嘴唇强忍着,她有些心软,可是长痛不如短痛,那样的家庭不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能攀上的。
陈壅官大,家世不凡她是知道的,她原本以为妈妈是因此转变态度,她觉得与自己三观一致,还挺欣慰,没有遇上那种想攀高枝的父母,可是陈壅订婚了,她怎么有些听不懂,他如实告诉妈妈,就是表明态度了吧。
她原本也没想高攀,但是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底线应该有吧,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对自己做出这副暧昧的样子做什么,难道是结婚前最后的猎艳游戏吗?
自己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作践,耍弄着玩的乡下丫头吗?
亏她还引以为知己,觉得得到了人格上的尊重,不因地位转变而改变态度。
她以为不能有姻缘,做朋友也很好啊,可是若他真的是一个渣男,自己也不屑与这样的人为友。
宁溪难以克制自己的眼泪,强忍着说了句,我都知道,就回屋睡觉了。
躺在炕上,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心里却不停低吼,我有什么好哭的呢,他什么也没说过,也不是我什么人,订婚就订婚,关我屁事,合不来就老死不相往来唄。
紧咬着嘴唇,还是无法止住泪水,她坐起来深呼吸,点起蜡烛,拿起一本书,想寻回理智。
书纸晕染开来,她的目光呆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跳下炕,穿上鞋子走出房门,又倒回来,这是干什么呢,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质问他。
埋在被子里宁溪哭的撕心裂肺,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这样还有什么心情出门呢,路上这么久,该怎么相处呢。
她越想越觉得,还是就此别过为好,若一起出门,万一忍不住问出口,到时候颜面尽失不说,自己的信心恐怕也会统统被打掉吧。
眼睛肿肿的宁溪被妈妈从被窝里提溜出来。
“吃饭,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了,去把票退掉吧,跟林老师说一声,去你姐家待一阵吧,马上要割麦子了,妞妞也没人带,她那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她伺候呢,你去帮她带妞妞,让她也能轻省些。”
宁溪捂着脸道:“嗯,你先出去,我收拾收拾就出门。”
用毛巾敷了好久才消了一些,临出门前,想起来他说把东西放在兰花姨家了。
宁溪过去道谢后将东西拿回来,也没打开看,就是觉得挺沉的,走出去一段路后,放进了空间里,等快到时再拿出来吧。
在树后看了一会儿,发现林矾老师带着老大朝操场走去,她也跟过去。
“老师,我家里有点事,不能跟你去边疆了,你们路上东西多也不好带,我待会去退票,把面先给你寄过去一些,你不要拒绝,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
这包东西是他的,你给他,我先走了,老师路上注意安全。”宁溪一口气说完,放下东西就跑了。
“溪溪,溪溪,你慢点跑,有啥事,要不要紧。”林矾看她说的不清不楚的,拉着儿子着急的喊道。
宁溪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说了声没事就跑出去了。
学校很小,林矾这一嗓子把陈壅给喊出来了,陈壅出来时宁溪已经跑出去了。
他过去看到林矾旁边放着的自己买的东西,林矾简单说了一下宁溪刚刚的话。
陈壅顿时心如刀割,这哪里是有事,分明是躲着自己而已。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看到你的一点点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