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您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头叶子衿渐渐平复下去,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说出去的话更让叶桃夭震惊不已,“夭夭,咱爸妈吵架了。”
“什么?”叶桃夭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笑话,“怎么可能呢?爸和妈会吵架?他们……”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叶桃夭说不下去了。
叶子衿的声音发沉,又透着几分苦涩,“我也想不到他们还会有这么一天,想当初,爷爷那么偏心二叔一家,奶奶那么吹毛求疵的找茬,爸为了孝道委屈了妈,妈都能忍着没吵架,我以为他俩会永远这么你敬我爱的过下去,谁知……”
“是为了二姐的事吧?”叶桃夭心里发冷,她还没有当母亲,所以无法体会一个母亲对子女的那种爱和守护,是不是可以到了是非不非的地步。
她只觉得齿冷和疲惫,头一次对那个家有了不想回去的念头。
叶子衿比起她的感受不遑多让,甚至更为苦恼和烦躁,“是啊,从小静姝就不让人省心,因为她的病,全家人都让着她,不敢拿乱七八糟的事去刺激她,结果倒好,把她给惯成这样了,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折腾,没个消停的时候,偏妈就是看不透,还狠不下心来治她,咱妈是不是……”糊涂了啊?
叶桃夭面无表情的道,“也许是更年期吧?”
“还真有可能。”叶子衿吐槽了一番,心里好受了点,“夭夭,你过来吗?我是劝不了了,妈钻了牛角尖,什么也听不进去,说什么都不愿意把静姝送走,爸发了火,冲妈吼了几句,妈就开始说过去的那些事儿,边说边哭,爸就没办法了,谁叫爸理亏呢。”
叶桃夭还没说话,手机被蒋朕拿了过去,“大姐,夭夭去也没用,说不准还会火上浇油,毕竟在有些人看来,叶静姝的病,起因跟夭夭有关。”
那头叶静姝懊恼的道,“你说的对,我是病急乱投医了。”
蒋朕笑了笑,“大姐不用着急,夫妻吵架不算是坏事,能吵架说明还有感情在,最怕的是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同床异梦,岳母一腔慈母心,疼爱家里过的最不好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有些偏颇,也是暂时的,她总会有想清楚的时候,只是,我们作为小辈,妄议长辈终究不好,岳父对岳母心里有愧,也不好苛责……”
叶子衿听话听音,试探着问,“那你觉得谁出面比较好?”
“按说,走的近的好友最合适,但岳母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就只能求助于娘家人了。”蒋朕状若随意的道,“我看岳母和大舅妈很说的来,大舅妈比起大舅,性子爽利干脆,为人通透大气,她若能出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叶子衿眼睛一亮,“对,怎么把舅妈给忘了?以前我爷奶为人处事有失公允的时候,就是我舅妈给劝的,她在我妈面前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嗯,还可以再喊上小舅。”蒋朕意味深长的提醒,“小舅潇洒不羁,最有侠义心肠。”
潜台词就是,骆嘉瑞敢说敢做,赵明琪不方便说的话,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俩人可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不信还不能点醒骆嘉和。
叶子衿心神领会,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妹夫,那你们不用来了,你好好照顾夭夭,家里这边有我,等有了结果,我再跟你们说。”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就是辛苦大姐了,等这件事后,我请大姐吃饭吧,顺便有个合作可以谈一谈。”换成以前的蒋朕,哪会这些人情世故啊,可现在,玩的贼溜,还不惹人反感。
果然,叶子衿听了这话,明知道人家是哄着自己,用一桩生意上的合作当成甜枣,可她却吃的舒坦,“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路上注意安全,挂了。”
“好的。”
结束通话,蒋朕把叶桃夭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难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更不要去质疑岳母对你的感情,她或许是有些偏心,但一定是爱你的,她只是无法放弃叶静姝,看不的她现在的痛苦和惨淡,这才暂时忽略了你和大姐的感受。”
“我都明白的……”只是明白归明白,却还是很难过,所以才说,能伤害自己的,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夭夭,当父母的,再开明通达,在对待子女时,也很难一碗水端平,即便是我们,将来也做不到,举个例子,我曾幻想过我们将来有几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那我肯定更偏疼女儿,那对儿子来说是不是就不公平了?他是不是也会难过,甚至对我不满怨怼?”
叶桃夭成功被他带偏,皱眉抗议,“你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难道你还重女轻男?”
蒋朕笑了,“我怎么会是重女轻男?相反,在蒋家,儿子的份量肯定是大过女儿的,因为儿子身上承担的责任更重,就像是我和几个姐姐,我父母他们疼爱姐姐们,却永远不会越过我去,她们出嫁,每个人都有丰厚的嫁妆,但蒋家的根本都会留给我,这公平吗?按说,都是父母的孩子,应该一视同仁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可事实就是,我更重要,他们对我更好,他们更不会因为姐姐门怎么想就去一碗水端平,若是那样,蒋家才是分散了。”
叶桃夭动得了他得意思,无非就是,做父母的有所偏爱也是可以理解的,想开了就不会心里郁郁,郁郁的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毕竟,那是人之常情嘛。
她没吭声,不过到底心里释怀了些。
蒋朕继续道,“我说我会偏疼女儿,是因为她注定将来会离开蒋家嫁人,我能给她几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财富,却无法把最贵重的东西分给她一点,我觉得亏欠她,当然要对她更好,再者,我幻想的女儿跟你一个样子,我当然要更喜欢她一点,至于儿子,男孩子嘛,皮糙肉厚的,需要宠着吗?”
“……”听完他这番理所当然的话,叶桃夭都对还没影子的儿子心酸了,这得多没地位啊?
还好,还有她。
谁知,她刚这么想,蒋朕就像是猜到了,立刻酸溜溜的道,“夭夭,你也不准宠他,我会吃醋,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其他的男人,即便是儿子,也不行。”
“……”
再说叶子衿挂了电话后,就分别给赵明琪和骆嘉瑞打电话,跟自家亲戚,也没什么可瞒的,她把事情得来龙去脉都说的很清楚,最后委婉的提到了家里的矛盾。
赵明琪心思多透亮啊,一点就明白,这是外甥女没办法说道自己的亲妈,转头来跟自己求助了,她立刻道,“我这就去,也喊着你大舅,小舅一块儿,你外公那里就不说了,免得他跟着操心着急。”
安排的这么明白,叶子衿当然说好,心里也有几分感动。
给骆嘉瑞打电话时,他正在酒吧,听完后就炸了,吐槽了骆嘉和一番,最后宽慰她,“子衿,你辛苦了,也很为难吧?放心,小舅给你出头,绝不让你妈再继续糊涂下去。”
“谢谢小舅,您也别气,我相信妈只是暂时没想明白,以后总会好的,只是我不想看着她跟我爸之间因为这件事有分歧,他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若栽在这上面,太不值当了。”她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她亲眼目睹俩个人吵架,能体会到她爸的气愤和无奈,这样的争吵,次数多了,她爸难免会心灰意冷,消耗了感情,最后自然会有嫌隙。
骆嘉瑞道,“你说的对,不能因为这点事儿搅和的一家人都不安生,能让你爸那样的脾气都发火,你妈肯定是过分了,即便她是我亲姐,我也不会睁眼说瞎话,她做的不对就该批评,不能再像以前对待静姝那样,小心翼翼的维护她的感受,很多话都不敢说,才造就了她现在这么自私自利的性子,有些人啊,就得狠狠骂一顿才能醒。”
“谢谢舅舅了。”
“跟我还用客套?行了,等着,我这就去。”
赵明琪和骆嘉树的速度也不慢,三个人前后脚到,叶继宏事先不知道,看到三人上门,还有点讶异奇怪,接受到大女儿的暗示,心里顿时有数了。
这是来劝骆嘉和的,他有点不自在,家里的事,他不习惯旁人插手,就是骆家,他也部习惯跟他们讲两口子之间的矛盾,习惯报喜不报忧,冷不丁的大舅子和小舅子上门,还是要为他说话,他哪能安之若素?
他强自镇定的给三人泡茶,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很不合适。
赵明琪给自己的丈夫使眼色,骆嘉树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于是,借故想要赏画,喊着叶继宏去了书房。
叶子衿则去厨房洗水果,把客厅留给三个人。
骆嘉和原本还有些纳闷自己的兄弟怎么不提前吱一声就来了,这会儿见丈夫和女儿都躲了出去,眼前的嫂子和弟弟又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姿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等俩人开口,她便先委屈的抱怨,“你们也是来指责我的?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你们可是我的娘家人,难道也不站在我这边?”
骆嘉瑞平时都很好说话,对这个姐姐也很尊重,但此刻,脾气却有点压不住,“我们是你的娘家人不假,可你做的不对,难道也让我们是非不分的支持你?”
“什么叫是非不分?”骆嘉和被弟弟这么指责,顿时眼圈就红了,“我哪里做的不对了?你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啊?你的亲外甥女要被送走了,还是那么远的地方,这根古时候流放有什么区别?你就不心疼?你就能放的了心?”
闻言,骆嘉瑞都气笑了,“流放?大姐,流放是犯了罪的人被放逐到贫瘠偏远的人地区去自生自灭,可静姝是吗?她要去的那个海岛我找人打听过了,那是a国王子得私产,被评为世界上最宜居的地方,那儿不但景色美,而且有最先进的医疗服务,是疗养度假的胜地,根本不对外开放,也就是因为蒋朕的面子大,这才能让静姝去,换做旁人,那是要欣喜若狂,感激不尽的,到你这里,竟然成了流放?得亏人家蒋朕不在,不然,指不定得多寒心呢。”
骆嘉和脸色一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了。
赵明琪坐到她身边去,握着她的手,推心置腹得道,“嘉和,嘉瑞说的话不好听,但道理没错,你的女婿啊,对你家可真是尽心尽力了,这帝都谁不羡慕你?可这感情吧,都是相互的,咱也不能因为人家对自己好,就理所当然的受着啊,更不要一而再的去试探人心,相信我,到最后,结果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嫂子,我……”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舍不得静姝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放心,都是当母亲的,我都懂,单现在的情况是,静姝病了,她需要系统专业的治疗,去那个海岛,没人打扰,医生又厉害,你为什么不乐意呢?那才是真正的为静姝好啊!”
“留在帝都也可以……”
“留在这里,她就会总想着过去的事,换个环境才更容易放下,嘉和,你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继续纵容她了,你看她做的那些事儿,这要是蒋朕追究,都能判她的刑了,就是咱们关起门来解决,静姝做的那些事也轻易揭不过去啊,她和夭夭是亲姐妹,竟然回下那样的毒手,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旁人这么对待夭夭,你会怎么做?”不等她回答,赵明琪就道,“要是我,我生吃了对方的心都有,这就是仇人啊!”
骆嘉瑞紧跟着一句,“人家蒋朕不但没打击报复,还以德报怨,反正我是做不到,结果呢?你还不满意,还要得寸进尺,大姐,你也就是我亲大姐,这要是换成旁人这么作,我都得动手抽她了!”
骆嘉和被俩人说的面无血色,身子不受控制得颤抖着,喃喃低语,“我真的错了吗?明明我只是舍不得静姝,她太苦了,从小就苦,身体不好,想做什么都要顾忌,喜欢的人也不喜欢她,她毕竟是我生的孩子,我多心疼她一点有什么不对?我也不是说蒋朕做错了,他,他就是怨恨静姝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他……”
听到这话,赵明琪皱起眉头,这怎么还越劝越走不出来了?
骆嘉瑞火大踹了下茶几,冷笑道,“你是不该怪他,你凭什么怪他?他什么都没做错,错的人是你和静姝,他只是把静姝送去治疗都已经很照顾你们的感受了,换成我,我管你们怎么想,别人都想把我女儿给毁了,我还要给她看病当成公主一样供起来?天底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嘉瑞,你小声点儿。”赵明琪看了眼楼上,低声提醒。
骆嘉瑞烦躁的抓抓头,“嫂子,我小声不了,你看大姐,以前也不这样儿啊,以前虽说软弱可欺了点,可明事理,现在怎么糊涂成这样了?好赖话听不进去,难怪姐夫都跟她吵!”
赵明琪头疼的人叹了声,转过身来又劝道,“嘉和,我们是你的娘家人,立场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你大哥也是这么认为的,还记得咱爸以前说过得话吧?如果身边的亲人都认为你是错的,那么你就一定是错的,即便不是错的,你也是错的。”
骆嘉和抽回手,捂着脸,低声的哽咽起来。
这样的抵抗,让人无力。
但赵明琪和骆嘉瑞都咬牙顶住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继续劝。
“别忘了,你不止一个女儿,你还有子衿和夭夭,你这么做,你想过她们的感受吗?”
“尤其夭夭,她明明是受害者,可你不但不为她讨公道,却还使劲的护着那个想害她的人,你可真是……”
“子衿也为难,她是大姐,又要挑起这个家,害怕家散了,可她是小辈,再着急也没法说道你们,你也疼疼她,她现在压力很大,你觉得静姝可怜,那子衿呢?子衿也被韩浩宇背叛过啊,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护着?你不能因为静姝自己立不起来,就心安理得的偏疼她呀。”
“你越是这样,就越是害了她,你以为姐夫和蒋朕是没办法吗?他们不过是不忍心用手段对付你,不然,你哪有机会在这里折腾?”
“做人得惜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