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朕,少乾被伏击,是你干的吗?”
换一个人,也问不住这么直接的话,但封庆和可以,一来他有那个份量,二来,也算是了解蒋朕,三来,便是现在的他心浮气躁,没了拐弯抹角去试探的耐心。
蒋朕闻言,挑了挑眉,想着封庆和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也难怪,到底年纪大了,儿孙又不争气,人一心急,就难免会糊涂,他很干脆的道,“不是。”
封庆和声音沉沉,“你确定?”
蒋朕呵了两声,“你既然选择直接问我,那必是了解我的为人,是我做的,我会认,不是我做的,难道还要我替别人背锅?我现在跟封少乾之间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他也没招惹我,我是有多闲才会去伏击他?”
封庆和沉默着,在心里琢磨着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蒋朕又道,“若真是我做的,他根本没机会去医院抢救,我若出手,必然是斩草除根,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听到这话,封庆和不由想起之前在京郊那家废弃工厂里的血拼,封少卿把封家大半的精锐都带了去,本以为至少能有七成的胜算,结果,却是全军覆没,直到现在,他依然心有余悸,他们都错估了蒋朕的实力,小瞧了蒋朕的本事,就算蒋朕已经退出了之前的圈子,但手里有钱,就有人可用,是他们狭隘了。
如今也是,他又再次看错了蒋朕,蒋朕说的没错,现在的他犯不上对付封少乾,真想对付,也不会留下活口,“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给你道歉。”
他也算是能屈能伸,态度摆的很诚恳。
蒋朕嘲弄的笑了笑,“倒也不必如此,反正我也不在乎,我们之间,有没有这一笔账都改变不了多少关系。”
封庆和噎了下,随即神色一黯,长叹了声,的确,如今两家是结了深仇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利益之争,还有封少朴的半条命。
蒋朕见他不吭声,也不挂电话,又嘲弄的问,“封少乾肯定以为是我干的吧?呵,亏他还是你一手教出来的长孙,脑子比起封少卿来可差远了,不是我刺激你,你把所有的心血都压在他身上,一定会失望的,当然,你现在压哪个孙子身上都晚了,一个废了,一个逃亡,喔,不但逃亡,还继续在作死中。”
封庆和被他刺激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忍不住道,“少朴得罪你,你报复回来也就罢了,少卿哪里对不住你?让你一直追着他不放?”
蒋朕闻言,不由冷笑,“老爷子,您是真糊涂还是装聋作哑?你们家,最坏的人就是封少卿,封少乾虽然蠢,也野心勃勃,但做事好歹还有底线,封少朴的坏是坏在表面,吃喝嫖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但好歹还没有脱离人这个物种,但封少卿,他的坏是在骨髓里,坏的无药可救,他背后做了什么,你别说一点都不知情!”
封庆和心口一震,下意识的想问,可喉咙发堵,竟是说不出话来,他甚至隐隐觉得害怕听到太多的真相。
可偏偏,蒋朕就是不让他逃避,“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啊,你是不是以为封少卿一直无欲无求的,甘心当封家的三少,扶持他大哥上位?呵呵,那就大错特错了,他野心大着呢,封少乾只是他暂时用来迷惑别人的靶子,他躲在背后等着坐享渔翁之利,就像十年前,封少乾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杜蘅的光那样,封少卿也一直在等那个机会,他比封少乾有心计,有手腕,也更会隐忍,别不信,他从很久就开始筹谋了,阚静跟杜斯年的父女关系虽然是我揭露出来的,但封少卿也早就知道,他肯定没告诉你吧?”
封庆和哑声问,“你怎么知道少卿知道的?你有证据?也许是你在挑拨我们封家的内部关系……”
蒋朕毫不留情的嗤笑,“你们家还用我挑拨关系?早就没多少亲情可言了,我不但知道封少卿早就猜到了阚静和杜斯年的关系,我还知道,他一直暗中和阚静有来往,别多想,不是男女龌龊的那种,封少卿眼光高的很,还看不上阚静,他是哄骗了阚静为他所用,喔,当然,也可能是胁迫了,总之俩人达成合作,封少乾有什么风吹草动,封少卿都会通过阚静知道的清清楚楚,换句话说就是,阚静是他埋在封少卿身边的一颗暗棋……”
“要不说,封少乾傻呢,他还以为阚静是维系他和杜斯年之间利益的纽带,殊不知,这纽带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肯再为他出力了,至于这件事,杜斯年知不知道,我猜,八成是知道的,毕竟,只有你执着于把封家交给长孙继承,在杜斯年那里,却是谁有本事谁来当这个家,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婿,可要是有利可图,就没有什么不能结盟的。”
封庆和听的越来越觉得惊心动魄,他克制着,强撑着冷静问,“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有啊,这些年,封少卿一直在国外游历,你真当他在践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呵呵,那都是遮掩,他暗中跟杜蘅有来往,还合作了不少事儿,上一次军事演习出了意外,便是他们一起干的勾当,喔,还有这一次,他们又联手了,不过是先对付封少乾了,我若没料错,很快,就轮到我头上了。”
封庆和终于变了脸色,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蒋朕嘲弄的道,“你还在自欺欺人?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次针对封少乾的暗杀,就是他俩干的,你稍微动动脑子就该想到了,在帝都,除了我,还有谁敢对封少乾出手?既然,不是我,那就是他俩无疑。”
“他们没理由……”
“嗤,没理由?理由再充分不过!当年杜蘅选择诈死,可不是为了封少乾做嫁衣的,他是想毁了我,却不是叫封少乾白白占便宜,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他不惜牺牲自己导演的一场戏,却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你说他会不会恨?他不能报复杜斯年,还不能拿封少乾出气了?他得不到的,自然也不会想封少乾坐享其成,所以派人暗杀他有什么奇怪的?”
“……那少卿呢?”
“他理由就更简单了,封少乾挡了他的路,出去他,你才会把所有的心血还有封家的资源放在他身上,封少朴已经废了,若封少乾再死了,那你除了扶持他,就没有其他退路了。”
“可以前……”
“以前,封少乾被他耍的团团转,并不知道他的野心,可现在知道了,封少乾定然防备他了,与其还得分散精力来对付一个傻子,不弱直接除去省事儿,毕竟,我才是他最忌惮的敌人,他想全力对付我呢。”
封庆和胸口处气血翻滚,脸上煞白煞白的,他通晓历史,知道为了权利,亲兄弟之间反目成仇、互相厮杀并不稀罕,但轮到自家头上,他还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喔,对了,他们暗杀封少乾,也是想嫁祸给我,毕竟就封少乾那智商,肯定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如此,你们就会不遗余力的报复我,我再打击回去,嗯,他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封庆和哪怕此刻心里被这些话搅和了个稀巴烂,也不想在蒋朕面前露出败相,他强撑着精神头,故作欣慰的道,“少卿要真有这样的心计和手腕,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了,咱们这样的家世养出来的孩子,当狼总比当羊好,弱肉强食,流血和牺牲有时候都是在所难免的,好在,他们都是我的孙子,不管是哪个出息了,我都高兴。”
“老爷子真是胸襟宽广啊,也是,都是你孙子,甭管哪个上位,都是封家的荣耀,不过,你确定让一个心狠手辣、泯灭良知的人掌管了封家后,其他的封家人还有活路吗?”
“……”
在他心里埋下了刺后,蒋朕就愉快的挂了电话,对叶桃夭道,“封家以后就自顾不暇了,怕是没精力再跟咱们蒋家作对,更顾不上和三姐夫争位子了。”
“要是封庆和真的舍得放弃封少乾,选择扶持封少卿呢?那刚才说的那些,可就弄巧成拙了。”
蒋朕却道,“不会,之前封少乾没少让他失望,他或许也有了扶持封少卿的心,但我今天这么一说,他却反而不敢再扶持了,即便封少卿的心计和手腕真的很厉害,是一头能上位的狼,他也不会去冒险。”
“为什么?”
“因为他掌控不了封少卿,若封少卿手握大权,别说封少乾,就是他这个亲爷爷,怕也得落个被圈禁的下场,他哪敢去赌?”
叶桃夭恍然大悟,“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蒋朕道,“应该会想办法把封少卿骗回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不过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那俩人会怎么对付我们呢?”
闻言,叶桃夭就郁闷起来,“我最近真的要请假,一直待在景园吗?离着生,还有好几个月呢。”
从昨晚封少乾被暗杀后,蒋朕就帮她给赵明诚打电话请了假,假期长短不定,但她有个预感,怕是要一直修到生了。
想到为了让她能上班轻松点,他还捐了一座病房大楼,她就更郁闷,这关系算是白疏通了。
蒋朕见她这副表情,好笑的哄她,“乖,也没多久了,再说有我每天陪你玩,肯定不会闷着你的。”
叶桃夭还是不开心。
蒋朕便又道,“夭夭,我是可以派人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你,可这回有杜蘅插手,他在国外养了不少亡命之徒,看这回对付封少乾的招数就知道,那都是些为达目的不要命的,我实在不敢让你去以身犯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若是那些人选择在科室里动手,伤及到其他的医护人员怎么办?你到时概要自责了……”
不得不说,最后这两句说服了她,叶桃夭最怕的就是因为自身而连累到别人,“行吧,那就在家吧。”
“乖,我保证不会让你无聊。”
可蒋朕的保证没能持续两天就做不到了,蒋老爷子亲自给他打电话,叶桃夭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见蒋朕的表情那么难看,也能猜到定然是出了不好的事儿。
蒋朕挂了电话后,朝着她走过来,语气冷沉,还夹杂着一抹隐忍的怒气,“夭夭,我又得去闭关几天。”
叶桃夭没有讶异,只是淡淡的喔了声,“又是跟前两次那样吗?不能回家,也不能联系?什么时候解决完问题什么时候再出来?”
“嗯……”蒋朕看着她,愧疚的无地自容,“对不起,夭夭,我要失言了,原想着一直陪你待在景园,可这次出的问题太严重了,我若不出面想办法尽快解决,怕是当前的局势也会跟着严峻起来,届时,我们就是想独善其身都做不到。”
叶桃夭点点头,绽开一抹笑,“我又不怪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对于你的工作特殊,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再说,也不是头一次,你只管放心的去,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夭夭,爷爷说,让你住到大院去,这样更安全。”蒋朕说完,又马上道,“我猜你可能不会习惯,所以,我还提了个要求,让上面派人来保护你,派来的都是职业军人,杜蘅和封少卿再能耐,也不敢正面跟他们对上,你选哪一种?”
叶桃夭想了想,“第二种吧。”
待在景园,她会更自在一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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