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硕晖说完，还没等殷槿桦反应过来。只听得周一片“哗啦啦”响声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这种声音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殷槿桦的童年就是在这种声音里度过。母亲在自己的印象里永远带着哭肿的眼睛，还有满是伤痕的胳膊。小小的殷槿桦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她开始从那个时候起恐惧婚姻，害怕那一切再次降临在自己身上。
佟硕晖出现了，在那个樱花开放的日子里来到自己身边，像初春的阳光，将掉入黑暗冰窖中的自己拉回光明。那个时节，即便面对黑暗，周身也是温暖的。
她开始渴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也试着改变过去的一些观念，不再生出对婚姻的恐惧和怨念。
“哗啦啦”的声音刺进耳廓，脑海中“嗡嗡”作响，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也看不见。瞬间的失聪、失明，什么也不知道。
颤颤巍巍地扶住手边椅子，五个指头上，指甲扣进椅子内，她强撑着身子，让自己不倒下，脸上依旧是倔强的模样。
直到满地的碎片让她再次清醒。小琉璃灯，白漆书架上的书本，古城的瓷器，那些都是曾经美好回忆里的片段。
它们随着响声，有的已经化作碎片，而那份最初的甜蜜，也即将告终。
满地残片夹杂混乱的书页滚落一地。她怔在原地，不再做声。
“既然你想结束，这些都替你做个了结。”
“呵呵，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现在才看清楚你。”殷槿桦冷笑。
“是你自己逼我这样做！”
“我逼你背叛？”
殷槿桦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起半年前探望殷梅时，妈妈给自己的提问——最不能接受什么？
没错，就是背叛，此刻，她已经认定他背叛了自己。
婚姻中的危机，一旦一方出轨，便不会再有继续下去的余地。
“你既然说结束了，那就继续砸……来呀！”
“嘭……”地一声响动，书桌上的物件全然滚落在地上。
殷槿桦让这一切继续下去，任凭泪水滑落。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她也没有再理会砸落在地上的那些残物。
家门被打开，佟海坤和梁秀芳闻讯赶来。
满地都是被砸坏的东西，佟硕晖和殷槿桦分别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佟海坤皱了皱眉，跨进家门，声音变得很高：“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
殷槿桦仍旧没有停止哭泣，梁秀芳瞥见这一切，带着一丝嘲讽：“看起来脾气还不小啊！这回可不是我们硕晖的问题吧！”
“秀芳，你少说几句，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硕晖，槿桦，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闹得这么大？”
“爸，我想，就此结束吧！”佟硕晖开口。
“槿桦，你要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佟海坤还是想从殷槿桦身上入手。
但这次，殷槿桦没有冷静，继而嘶声竭力吼道：“结束就结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这样太憋屈了，我凭什么要看你们逢场作戏？”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逢场作戏？说话请注意你的分寸，硕晖这么好的性子，竟然也要被你欺负，他这是忍受不住才这个样子！”梁秀芳指着殷槿桦的鼻头大声喝道，一面护着自己的儿子。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过来欺负我。这一年多来，我尽量做好自己的事，可你呢！你自己做了什么，应该清楚。”殷槿桦也回击梁秀芳。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倒不信了，还没有人敢对我放肆？我们硕晖怎么了？你自己没孩子生，怪你自己。”
“爸、妈，今天我把话说在这里，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也更不会讨人喜欢，但我不能忍受佟硕晖的背叛！”
佟海坤会意，把话题转向佟硕晖：“硕晖，槿桦刚才提到的背叛是什么意思？”
“爸……妈……我……”
“算了，我替你说吧，胡悦珊和你，还有那个陌生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才是你的妻子，宁愿和她们在外头逍遥自在，也不愿再与我说话，这就是你假惺惺的样子，以前一切都是假的。”殷槿桦不再流泪，语气变得生硬。
“殷槿桦，你是不是得妄想症了？你有证据？再说了，就你这副德行，硕晖早晚也得和你离婚。”梁秀芳的话刺痛了殷槿桦的心。
是的，也许这就是不该开始的一段婚姻。
“我尊重您，也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是您当着大家的面这样侮辱我，这件事我会记得。”
“小丫头，你吃过几斤米？难怪娘家没有教好。这么着吧！硕晖你说句话。”梁秀芳拉过站在一旁的儿子，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槿桦，也许……我当初做和你结婚的决定，就是错的……”
“听见了……哈哈哈哈……你们都听见了……好……我也不想傍人门户，过着这样的日子，结束就结束。”殷槿桦话音落下，转身推开门朝门外跑去。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
等大家都反应过来时，佟海坤用力推了一把佟硕晖：“你还愣着做什么？现在是几点？外头下着雨，万一在路上有个危险，你自己会后悔都来不及。”
“你还管那个女人做什么？疯子一个。”
“秀芳，你少说几句。”
“我说话怎么了？那女人生来怪脾气，活该，自作自受。”
“秀芳，你要还有点人心，就别再这里添油加醋，这个家我说了算，你太过分了！”佟海坤向来的好脾气也绷不住。
梁秀芳不再说话。
佟海坤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接着继续对自家儿子说道：“硕晖，快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可是……我去哪里找她呢？”佟硕晖也调整了情绪，他想起殷槿桦出门前并没有带手机。
“沿着东街道路上找吧，她应该没有走远。”佟海坤摆手示意。
殷槿桦走在雨中，先前的争吵并没有让她再陷入难过，踏在水花中，让自己放空，此刻脑海里全是空白。
柯水市，除了这个家，她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原来，是太过于依附这个家，让她把这里当作了最终的归宿。现在才发现自己彻底的错了。
雨水顺着头发落下，滴在水泥地上，消失不见。
直到背后传来一阵温暖，一把大伞挡在自己头顶。
那个雨夜，同样也是这样的温暖，把光明遮住，却带来希望。
“槿桦，先回家吧！你一个人，是要去哪里？”
佟硕晖的声音里带着勉强，只有疑问，她感受不到对方任何的关心，亦没有任何的欣喜。
殷槿桦停下脚步，转过身，佟硕晖面无表情，在雨夜里撑着大伞，为自己挡下雨水。
她有些累了，笑容变得疲惫：“也好，一切回家再说。”
如同一只断线的木偶，两个人并肩往回家的路上走着，一深一浅地踏在水花中。两颗心，在一些事情过后，已经变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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