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怎么这么热？”老吴用力扇着自己贴着身体的衬衫，大家伙聚集在一个工作隔间内，虽然有中央空调，人一旦多起来，众人身上散发的热量足以让人憋出汗。
“不画了，不画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就是。”中年人狠命扔下手中的画笔，将画稿往桌上用力一摔，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老吴，你就安静点，咱们出来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呢？”一旁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人拉拉对方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老吴是个急脾气，同样也是设计组的组长，很多画稿都得让他亲自过笔。
“我看，你不是单单因为天气的问题吧？”年纪稍长的男人用脚拨动滚轮椅子朝着老吴坐的方向移近了几分，在老吴耳边用手挡住悄悄说道：“我看……你是不服里头这位吧？”男人说完指指东北角的总经理办公室。
“呵，笑话。我不服里头这位？管他谁当老板，老子要的是工资，我做事对方给开工资，回家还得养家糊口。”
“也是啊，都不见得有多好过，我看里头这位，还有咱们赵经理，其实都是俩毛头小子。”年长的语气中带着不服气。
“你少给我挑拨离间，嫌弃人家是个毛头小子，咱们洪总可不这样认为。按照他的话来说，这叫年轻人‘厚积薄发’。”老吴的络腮须随着两瓣嘴唇攒动，虽然嘴上抱怨几句，该做的事情还是会用心完成。
老吴继续埋头拿起画笔，架好画笔继续画图。
嘴上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也别嫉妒人家小年轻，人家这就是本事。咱们年纪大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发展空间，倒是老老实实，拿个生活费。知足。”
年纪大的人自讨没趣，嘴上轻轻啐了一口，挪动椅子坐回自己的工作桌前。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把手传来扭动的“咯吱”声，顾萧从里间办公室走出来。
“大家安静一下。”他走到工作隔间中，脸上带着几分欣喜。
原本喧闹的工作隔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员工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把头齐刷刷偏向顾萧站的位置。
“最近天气炎热，大家为了我们菱瑞公司的发展，都非常幸苦。今天晚上，我请各位一起去泡盐浴，放松一下。”顾萧话音落下。
当中几个年轻点的员工也因长期加班疲惫不堪，听到这等好事，手中的画笔直接扔下。
“小林、小许，看把你高兴的。”顾萧眼尖，目光早已落在这俩年轻人身上。他们是刚进公司不久的实习生，对于设计工作的辛苦，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
顾萧示意他俩好好工作，酬劳上是不会亏待他们。
顾萧面对员工时，脸上的表情永远轻松，就算有人工作没有做好，也不会过分批评对方。
“顾经理，您真是个有远见的人。”
盐浴池内，老何双臂搭在浴池旁的瓷砖上，将头靠在瓷砖一旁。
顾萧凤眼微微闭上，在脖子处搭上一条浴巾。缓缓开口：“我们菱瑞公司，除了最近洪总养病没怎没过问，其他几个部门的工作，也是靠你们一同在监督的。我是从心底感谢你们对我的认可。”
“顾经理，您的细致入微，我们都能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更好地协助你。”老何话中透露出真诚。
顾萧继续闭着眼睛点点头，将脖子上的热毛巾沾上浴池中的盐浴泡沫，拎起湿漉漉的毛巾将盐浴洒在胸前。
“顾经理，今后如果有什么安排，您尽管吩咐。”
顾萧睁眼，将目光投向老何略有些皱纹的脸上，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弧度：“你说说看……”
“行……”老何也投来钦羡的目光。
远处，女孩子们则边戏水，一边发出嬉笑声。
“你看她们多高兴。”顾萧指指远处菱瑞公司的女员工。
老何由此想起了一周前的一件事。
“赵经理，您这是怎么了？”赵裕将大包小包的文件袋从书柜中尽数朝着外头扔出。
“你问我怎么了？我好端端放在这里头的重要文件，谁给收走了？”赵裕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低头站在桌角的小许质问。
年轻的男孩也不敢多做解释，只简单作答：“这些都是顾经理安排的，说是分类安放好，不容易丢失。”
赵裕听到越来越多人提到顾萧的名字，心下的怒火憋得较之前更严重。
“顾经理，顾经理，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你们都当他的话是圣旨？”
“不是的，我觉得他这样安排并没有错。我们公司，也在他的接管负责下，越来越好……”小许声音不大。
“那行，照你的意思是，我做的安排都不妥当？以后顾经理说什么，你们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办。”赵裕置气般坐回椅子上。
“您看一下，这是合作公司发来的传真。”小许知道对方在气头上，故意绕开话题。
赵裕也自知这样发作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给外人留下话柄，收起方才的怒容，脸上恢复平静，伸手接过传真页。
再往前说，天气炎热，大家迎着酷暑工作差不多近十个小时，午饭后老林晕倒在走廊。
可把大家吓了一跳，有人已经急得拨通了急救电话。
好在只是受了点暑，年纪一大，身体难免会扛不住。
老林出了院，被顾萧唤到了经理办公室内。
俩人在办公室的谈话没人听到，等到老林从办公室内走出来时，他二话不多说，走到自己工作隔间开始收拾东西。
同事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有人会意：他这不是被炒了鱿鱼么？按照顾萧的办事习惯，公司不会留“老弱病残”。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赵裕抱着手臂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似乎在静静观看着热闹。
后来有人发现，顾萧单独去了老林家。
奥迪在一幢老旧的三层楼房前停下，顾萧拎着几袋子东西走近楼道。
花白头发的女人年近八旬，背部佝偻，干枯的手指吃力地接过顾萧手中的东西。
顾萧扶着老人走近楼道。
“阿姨，这是送给你的补品，我这里还有点儿前钱，算我个人的一点儿心意。”
老人不肯收，顾萧执意将信封折成两下，塞进老人衣服的布袋里。
“你是……”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几分感激。
“我是老许的同事。他好着呢！”
顾萧将老林辞退的事情，事后告知洪振。
老林原来是赵裕选拔的工程师，后因为几次身体原因告假。
顾萧在人前辞退老林，背过面又帮助他的家人，这些事情，也纷纷告知了洪振原委。
洪振满意地点头，同意他的做法。
“我这也是为公司的效益考虑，您最早也说过，不能让大伙儿拖着病体工作。该关注的地方，我都会尽量做到，人生在世，人情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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