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闹市的一所茶坊,避开了喧嚣,唯独下来保留一份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
女人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身着浅蓝长裙,白皙的皮肤入秋后显得更水嫩光滑。纤长藕臂随着她步子的加快前后晃动,彷如两根脆藕。
朝着巷口的尽头走过去,女人被古典装修的小茶坊给吸引,准确来说我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动自己的身体,非要到里间探寻一番究竟。
茶坊照古典装饰,木质矮门轻掩着,或许是知道有人会到来一般。
茶坊内光线昏暗,有几分凉意。女人前脚踏进茶坊内时,身上汗毛孔全然竖立起来,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强大的意念在支撑着自己,去还是不去?
女人终于下定决心,另一只脚紧跟着踏进屋内。
屋内光线虽然昏暗,却与在门口时候不一样,用几盏瓦数不高的灯泡装饰,走进茶坊后里间的桌椅和板凳整齐又有规律地摆放,就像学生时代的课桌椅一样有规律地,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女人穿过两排木质长桌摆放留出的空位,因为身形瘦弱,所以不用侧身边能顺着这条窄窄的空隙走向前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走下去。仿佛远处有她即将要知晓的答案,为了这个答案顺着陌生的环境一步步走到走廊的最深处。
“您好!欢迎小姐光临我们的店——轮回之境。”
女人不由得一惊,刚才还没看到有人在,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待年轻女人看清楚屋内景象时,见说话的也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身着一件玄色长袍,金线与混纺织成的披肩裹在肩上,坐在茶桌的一旁。女人用披肩遮住自己的脸。透过披肩露出一双灵动的黑眸子,眸中似汪洋大海,又像浩瀚星辰。
“请吧!我最尊贵的客人!”女人的声音由甜美变得成熟。
年轻女人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照着对方的吩咐朝女人对面的桌子上坐下来。
还未等年轻女人说话,披肩女人脸上露出让人猜不到的笑容,原本深邃的黑眸变成了一条线:“我们今日有缘相见,既然是缘分。就让我们一起踏上这段旅程吧!”
年轻女人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望着四周依旧昏暗的光线投入刻意组成复古的红墙砖,走廊长桌两旁的餐具整齐地摆在长桌上,再配上干净明亮的窗户。一切都如同进来时候那般静谧。
旅程,为什么披肩女人说话这么奇怪?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女人似乎早已看出了年轻女子的心思,用涂满蔻丹的指甲掀开面纱,与其说面纱,不如说是用披肩当成的遮脸纱巾。
她阻止年轻女人要说的话:“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想吃点什么,这儿都有。”
吃的东西……年轻女人环视四周,除了不到四十平米的房间之外,厨房和洗手放碗碟的地方都没有,进来时也就瞅见长椅上整齐摆放的玻璃餐具,难道这间茶坊还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不成。
女人接着笑道:“我们这儿的吃的,有很多,比如‘情’这个东西就是本店的招牌菜,另外一道下饭菜是‘缘分’。”
年轻女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女人嘴里提到的菜名,早年她也遇到过很多给菜取华丽名字的店,想来也是某些商家做生意促销的一种手段,便不怎么在意,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女人笑道:“我刚才说的‘情’和‘缘分’都是实在可以吃到的,让你吃完后回味无穷。”
被对方一说,年轻的女人也有些饥饿,刚才出门前并没有吃多少食物。她在等待着女人给自己的菜。
“稍等,我这儿还有一些饮品,不如你先喝,就当成下饭饮料吧!”
不知道女人从哪里摸出她口中说的东西,原本藏在桌下的抽屉里?或者是为节省空间而做的暗层。年轻的女人都没有看到,唯独看到的是女人已经将两只颜色奇怪的玻璃杯摆在桌上,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在女人手中。
年轻女人诧异地端起玻璃杯,杯中同样出现莫名颜色的液体,还散发着无法形容的香气。
女人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用披肩长袖遮住杯口仰头将被称为“饮品”的液体一饮而尽。饮完后还将杯口和杯子底部朝着年轻女人摆出一个姿势。
年轻女人一开始不敢喝这些“饮品”,在迟疑了一会儿后,将杯子端在嘴边,轻轻喝下一口杯中的饮品。
入口时像小时候喝过的葡萄汽水,到了舌尖稍微酝酿一会儿时变成了水果香,再后来饮品逐渐变得酸涩,最后由苦变成无味。
女人见年轻女人饮下杯中的饮品,笑得比之前更深:“今天就当我请你,这杯饮品不要钱。”
年轻女人也并非贪图对方便宜之辈,瞅见桌上放着的饮品标价牌,上面画着饮品的图案与价格。
年轻女人硬要将纸币朝女人推过去,女人却作出了拒绝。
“这只是预热,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女人身上依旧带着神秘色彩,继续说道:“先不要急着付款,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被人看穿心思的时候并不多,年轻女人倒是对此有了几分兴趣。
“哦?照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女人对此先不急着作答,而是和年轻女人聊着日常的闲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叫殷槿桦,出生于1980年12月18日,今年正好三十二岁,我说得对吗?”
年轻女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情况,一时间被人猜到准确的姓名和生日,转念一想,莫非是熟悉的好朋友故意安排了这一出戏,好给自己一份惊喜。按理来说,周围还没有出现这样的朋友,那个市场会给自己惊喜的人是……
女人对此笑得更深,将脸埋进披肩内。这样吧!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阿韬和阿雨相识于高二那年雷雨前的考场,也是那个在乌云覆盖阳光前的下午,不经意的回头,让两个原本在陌路处分别的人从此相遇。阿韬和阿雨从未想过,也就是那年开始,漫长无尽的未来和十几年的羁绊从此展开,若说人生如戏,那么戏剧化的事情往往比戏中更让人回味,因为这注定是没有结局的故事。
两个人的高中时期都没什么波澜,阿韬和阿雨家境不错,阿韬父母是大学老师,而阿雨出身在中医世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两人当时一直以笔友的身份相处,未曾捅破那层窗户纸,年轻总是美好的。阿雨那时候应该深爱阿韬吧,而阿韬并未知晓。高考如期而至,阿韬和阿雨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在当时信息时代不那么发达的年纪,阿雨最先买到了通信设备,阿韬当然也有,两人就开始通过每天的信息交流沟通着,依旧以朋友身份相处。
阿雨曾经说:阿韬是万里挑一的人,阿雨对异性要求很高,无论是普通朋友还是伴侣,尽可能性格和面相都要求完美,阿雨还说阿韬就是她在万人中相中的对象,条件都很符合。工作后的第一年,阿雨怀着激动的心情联系上阿韬,得知他已回国,就职某旅游公司,阿雨也在某个中学做起了代课老师。阿雨主动邀请阿韬相聚,并且表露心思,此时的阿韬却显得有些尴尬。阿雨问阿韬是不是有了心上人,阿雨的急切和不安,害怕担心的一切会发生。良久,阿韬勉强挤出一句话“我父母给我安排了一个女朋友……”阿雨终于按捺不住,大声质问他,她是谁?阿韬被突然的反应来了个措手不及,问阿雨是不是喜欢自己,事业的不顺利,前景似乎渺茫,那一夜的阿雨几乎是哭着睡着的,她从未想过也许这就是结果。翌日,阿韬发信息过来告诉她已经和那个女孩分手了,阿雨搞不清状况,也无心猜想,有些事情,无关乎过程,毕竟人各有不同。
自此,阿韬和阿雨陷入了冷战,两人很久没有再联系过。
突然有一天,有人联系到阿韬父母,说有某人介绍对象给阿韬,来者对阿韬家庭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长辈,阿韬父母一来是给那位长辈面子,二来希望孩子能早日找到合适的对象。商量后便去了。
会面约定在某个地方,阿韬万万没有想到,见面的会是阿雨,阿雨表情泛着一丝得意,不理会对方尴尬的情绪。此后的日子里,阿雨再次通过一系列付出和沟通,终于取得了对方家长的认可。阿雨终于和阿韬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人的祝福,也没有举办婚礼,仅仅只是一纸合法婚书让阿雨辗转难眠的夜晚得到了一个尘埃落定。阿韬似乎变了一个人,从开始的热忱到冷淡,两个人唯有工作,在夫家过了半年的阿雨,逐渐发现日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自由失去了,还得遵循一些根本与自身不合拍的规矩,阿雨心情渐渐低落起来。
好景不长,阿雨也从未想过那件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她对婚姻,爱情和家庭的看法,也因为那件事,让她从一个软弱又幻想罗曼蒂克式爱情的女孩,变成一个坚强独立却又心如死水的女人。
人生哀莫大于心死,是有道理的。
某一天,阿韬接到一条短信后出门,此后七日不归,归来时,阿雨责问阿韬这七日去了哪里,阿韬回复前后矛盾,而阿韬的父母却认为阿雨太过于计较,双方开始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到后来的砸家摔物,两人的感情从那一刻开始已经出现了裂痕……
当晚,阿雨回到自己家,几日后,阿雨提出离婚。
阿雨冷笑着对阿韬说:“你总算是自由了,可以继续追寻你所爱之人。”
阿韬依旧无言,也许这样的无端争吵,已经毁掉了往后的几十年相处。
阿雨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凡事有原则和底线,她害怕被欺骗和背叛,她只想要一个人,和自己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悠闲时期可以与所爱之人,一起看着喜欢的东西,一起谈天说地。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点燃希望又心如死灰。
阿雨回到自己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以嘲笑的眼光去看待她,冷嘲热讽的日子,让阿雨觉得周围的人都是怪物,更有甚者讽刺阿雨,年纪轻轻自己选对象,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还不是一纸离婚书,工作几年无前途,还自得其乐……
阿雨在消极的日子里度过,她无法忍受那群人对自己的嘲讽,她开始消沉,甚至想过自杀……
回家后不久,阿雨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已然怀孕,而且五个多月的身孕已经不能选择孩子的去留,阿雨生下孩子的那天,只有一个好友在,最需要等的人不在。阿雨临盆时病危,孩子的骨骼刺破子宫,造成大出血,阿雨拣回了条命,孩子出生后的一个月内,一直想找机会寻死,工作失去了,嘲笑依旧没有削减。直到,她看到孩子开始安静地吮吸着奶嘴,在她怀里睡着的时候,她开始选择坚强,唯有坚强,才能让自己重新振作,才能给那些曾经给过她羞辱的畜生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那一刻开始,她不再憧憬爱情,孩子随了自己姓,也从那刻开始,带着孩子开始新的生活,忘掉过去,重拾自己,从困难中站立,找到了新的工作开始拼命努力起来,日子从最初的艰苦到逐渐好转起来……
殷槿桦的脸随着女人给自己说的故事而发生变化。这一切仿佛就像是自己的经历,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和场景。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女人摇着头笑道:“这个故事也是别人和我说的,我并不知道结局。”
继而有说道:“所谓结局无非都是每个人所经历不同事情后的结果,结果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女人到此处,晃动着手中的玻璃杯,细声细语地说道:“刚才你尝过的百态酒,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只送给有缘人,而从你进门时候,就发现你和我是有缘人。所以我将它送给了你。当你尝到几种味道发生改变时,同样也是人生经历的变化,从幼时对世界的认识是甜的,到后来经历挫折,尝到了苦味,等等人生结束之际,你会发现,这一路来什么都没有失去,也未曾得到,是无味的。”
殷槿桦再次去寻着小巷尽头走去时,再也找不到那家店,根本不存在什么古色古香的茶坊。询问了周围人,这里头原本就是一条死胡同。
应该没有记错路线,那么那天下午的茶坊,还有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这个答案殷槿桦一直未得到答案,不过那一天,神秘女人说过的话,在很多年后都一一得到了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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