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相繇的嘲讽,玉宸根本不理会,他周身清气涌动,一朵朵散发着清净圣洁气息的莲花从虚空之中不断生出,莲花开合旋转,垂下丝丝缕缕的清气,维持其自身不变,抵挡周围封禁的力量。
相繇见玉宸不相信,继续道:“你不相信?”
相繇一步步向着玉宸靠近,此刻二人的力量交锋是在封禁上,相繇不好动手,担心打破平衡,让玉宸逃走或者自毁。
玉宸也不能阻拦,作为化身的他,在面对相繇本体的时候,相差太大,一旦会露出破绽,不但自身会被对方封禁,甚至本体的部分本质也会被一起压制在那帝台之下。
可以说,二者的争斗已经从原本的力量碰撞,转移到了心神交手,只要有一方露出破绽,另一边立马会发动猛烈的攻势。
“你还记得自己在东海梦境世界中,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吗?大禹留下的影像,可不单单是为了给我的血裔指点未来的可能,更多的其实是为了确定你们的位置,若是有能力,就指引一二,培养成才,看看能否分割我的权柄。”
说出这话的时候,相繇的周身浓郁得好似粘稠浆水一般,浩瀚、恐怖、莽荒、凶恶、古老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外漫卷散发。
这股气息中,真正主导的是宛如洪涝一般澎湃的水道气息,过去玉宸看到的灾厄、死亡、瘟疫、恐惧、罪恶、恶毒等等力量,不过是那澎湃洪流当中的附加品,就像是洪水中的泥沙一般。
非要说和过去有什么类似的,便是那气息之中,还有一股源自于蛮荒原始时代,天然顽强的生命力。比起过去感知到的生命力,此刻暴露出来的生机如龙似蛇,在那些复杂力量以及外界气息的压迫下,遵循着古老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不断进化、适应。
可以说,相繇展露出来的生机,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强,不断提升,更难斩断。如此景象,哪怕玉宸心性坚定,且早有准备,也是为之变色。
“看到这一幕,你觉得我的血脉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吗?当今大陆和四海之中,拥有我血脉之人,有多是我的后裔,又有多少是人为制造的?你应该能够猜测出来。”
“对了,我前面问你的话,你还记得吗?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作为洪涝之神,又是如何保持天神的权柄?按道理上来讲,我应该是黑帝的下属才对啊!他们想要对付我,只要去请黑帝降下旨意就好。”
相繇一点点的靠近,守护玉宸周身的清圣莲花在对方庞大威压下,转动的越发缓慢,垂下的清气也越来越少,花瓣之上更是一点点染上墨色,原本清圣的道韵,被古老的生命力顶替。
“自天帝地母争斗,两败俱伤之后,天地主权无主,天庭亦是空悬。直到人族天皇入驻天庭,开启了人道统天的时代。此后人族五方上帝,各自执掌千年帝运。期间,他们既是在统帅天地,也是在执掌对应的道则法理。”
“黑帝执掌天庭的时候,我等一切水神,无论天上地下,都归属他管辖;可惜,他没能执掌千年帝运,以至于手中权柄残缺,让我们抓到了机会。”
“无论是我也好,四海龙王也好,这些年来,能够保持自我权柄的独立,都多亏了当年天帝归位。得到那部分水道本源的我,将其同洪涝相合,成功半独立在黑帝的权能之外,成为类似于上下级,而非附属衍生关系。”
相繇的眉心开始浮现出一道神圣的纹路,这纹路有些类似于复杂的河道,又有些类似于多头蛇,一道道至神至圣,无可估量的磅礴荒古神力从纹路之中散发出来,就像是洪流冲出河道,化作洪涝一般。
甚至,玉宸看到这道神纹,就像是看到主世界一切洪涝变化的集合体。
这无疑是证明了相繇权柄本质之高,以及其独特的独立性。
“这也是人族要对付我的原因之一,夏朝为我解封的时候,他们四个一句话都不说,也是因为这个。在他们看来,独属于我的洪涝权柄和天帝的旨意对上,被天帝的权柄冲破独立性,是再好不过;若能压住中土的旱灾,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同理,你作为我的后裔,在他们看来,哪怕成就了仙道道境,也不过是初入天神一流的存在。哪里比得上让黑帝权柄完善,使得五方上帝力量联合更进一步来的重要。再说了,你以仙道成就道境之后,精气神三宝混同,血肉早就化作精气,你还能称之为人吗?”
“是否是人族,并非根据肉身而定!”
玉宸能够听出相繇的话语没有虚假,但有所隐瞒,他淡漠的回答,让相繇哈哈大笑:“对!对!对!你们人族确实有这种说法,人之所以为人,不单单是因为有人的身体,还有属于人的思想和关系。当你认为自己是人的时候,有着人的关系时,你便可以算作是人,但……”
“这种认知太脆弱了。”
相繇的声音充斥着荒古时期的野性和混乱:“你如何保证自己能够一直维持着人性,认为自己是人?”
“与其放任你自由成长,逐步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成为他们的敌人,倒不如让你顶替我的位置,继承我的权柄。既可以让黑帝权柄完善,又能够让黑帝控制住你的成就。”
“甚至,你这具化身死在我的手下也没有关系,众帝之台的特性,不但能够让你的力量融入我的身体,提升我的位格,赋予我人的身份。同样,也能够让黑帝的权柄完善,让他控制住我。”
“总的来讲,你若是赢了,他们不但得到我手中的权柄,你也将回归人族神系,成为他们的一员。你若是输了,我将会被他们降服,你也将失去一定的潜力,同时和我不共戴天。”
“这才是最符合他们认知中,适合族群发展的方向,不是吗?”
玉宸周身的莲花出现了片刻的明灭不定,虽然很快就稳定住自身,但还是有大半被相繇同化。并且,在面对相繇的后续攻势时,玉宸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似乎是被他的话语冲击的心神大乱。
就在相繇以为自己抓到玉宸破绽的时候,四周虚空突然浮现出细微的波动,下一秒,一道剑光浮现,紧接着第二道剑光跟着出现,每一道的出现,都是在相繇的气息上划开一道口子。
伴随着一道道剑光的不断出现,相繇的气息立刻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甚至连众帝之台的虚空和宙光,也始呈现出支离破碎的崩溃状态!
相繇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要说整个世界他最畏惧的剑器,除去人皇轩辕氏那柄挖空首阳山锻造而成,以人族信念开锋,用万灵鲜血磨砺而成的剑器外,就属玉宸手中的这四柄剑器。
特别是那口戮风剑,这柄最初只是融合了斩蛇剑意的奇特兵刃,可以说是踩着相繇的神念,借着轩辕氏黄金剑器的力量,升华而成。
当初只是凝聚了一丝丝针对不死性的力量,现在随着一次次的蜕变,加上同玉宸道果相合,于四象聚少阴,五行融金,四大纳风,可谓是死亡和杀戮的代表,能够一剑灭万法,演死无生,归有为无,堪称是一切“不死”,“长生”概念的克星。
并且,这四口剑器在融合玉宸《纪元五劫经》道果之后,代表的意向进一步完善,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一切事物走向终末的原动力,同玉宸对应教化万物,推动万物演化的原动力代表碧玉瑶光如意和青萍剑式正好相反。
理论上来讲,这四口剑器完善之后,是无解的存在。其除去四口剑器本身的能力外,整合在一起代表的原动力,才是最麻烦的能力。
此刻,落在四口剑器之中的相繇,甚至因为自身的本能,动都不敢动,在他的本能感知下,他一旦动了,就意味着剑阵进一步演化。
此刻的相繇,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冬眠中的蛇类一般,对于外人而言,毫无气息可言,周围种种异象也是纷纷散去。
“你很聪明,但这没什么用,因为你不能动,不代表我也不能动。”看着一动不动的相繇,玉宸轻笑出声。
相繇也是开口:“你这具化身,从一开始就是用来引诱我的鱼饵?”
“算是吧!”玉宸点了点头,左手掐诀,微微抬起,带动四周舞动的剑光,本就不稳定的寰宇和宙光,开始进一步的支离破碎,显露出死在四方的四口剑器,每一口剑器之下,有端坐这一个玉宸的化身。
四人掐诀,稳定剑器,让玉宸哪怕本人没有下场,也能够保持对于剑阵的操控,以及能量的灌输。
“在知道你还待在众帝之台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甚至都打算牺牲了这具化身,只是没想到,你的胃口这么大,竟然想着借助众帝之台的特殊性,将我直接封印。”
站在相繇对面的玉宸化身,手中浮现出碧玉瑶光如意,轻轻挥舞,如意顶端向着剑器的性质转化。
抬手一舞,一道微弱的剑气从如意中升起,融入四周。
四方剑器随之一颤,地火风水之力翻滚、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之气涌动、金木水火四行内敛,有虚幻之土生出,跟着一起变化。
三重力量时隐时现,带着覆灭一切有形有质,有形无质,无形有质,无形无质之物的意境,源源不断的向着相繇冲击而来。
力量受到牵引的相繇,抬手演化出万千浪花,种种气机,宛如泥沙掺杂其中,这些力量本就互相冲击,在红色剑光下,竟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反过来借助红光引发的冲突,依照物竞天择的道理,进一步进化。
但咒剑对应的红色剑光功效微弱,不代表绝、戮两柄剑器没有效果。
绝剑变化无穷,剑光一道接一道,一重绕一重,层层叠叠,绵绵不断,或劈、或刺、或点、或撩、或截、或挑、或绞、或扫,不断跟着气机变化而变化,消磨那些品质不足的力量。
等到相繇的本质暴露出来,一阵清风吹过,一缕气机被斩落下来,四道剑器分出的剑光随之将其锁住,消失在对方的感知之中。
这一点气息的消失,代表着相繇的力量上限少了一缕,看似不多,但非常危险。
正如道境精气神三宝混同如一,咒剑红光难以分化一般,天神一流的本质也是高度凝练,并且聚散由心,哪怕被人分离,也能随时感知,越过寰宇和宙光,将其收回。
但现在,相繇却做不到,他对自己那一缕力量,失去了感知。
相繇的眼睛化作蛇瞳,庞大的气息,化作一道道凶猛的巨大蛇影带着四位帝君的力量向着四周冲去,这些蛇影身上隐约带着细微柔韧,浩瀚恐怖的水光,撞击四周。
蛇影本身的撞击,直接撼动了剑阵内部的结构,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伴随着蛇影的冲击,其身上的水光,也是宛如涟漪一般向着四周扩散,初始还不算明显,但随着一道道涟漪的不断叠加,最终化作一重重巨大的浪花,碾碎一切存在其中的锋芒剑光。
这一手,相繇已经是动用了全力,他也顾不上在人族四位帝君面前暴露自己的根底。
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者说从他入了剑阵,便没有翻盘的机会。
现在,他动的越多,剑阵演化的越快,那一条条面目狰狞的巨蛇不断舞动,碾碎剑光,却又完全没入剑光之中,就像是鲸鱼在海洋中游动,无论卷起什么样浪花,终究无法破坏海洋本身,只能一点点的被海洋吞没,消失不见。
感知到自己力量在向四周冲击的时候,虽然撼动了剑阵,却也在被剑光不断削弱,一直耗下去,他不一定是对手。
相繇更改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力量进一步凝实,向着处在正西方,他最忌惮的戮风剑冲去。端坐在戮风剑器之下的玉宸化身没有同相繇硬碰硬的想法,他直接没入剑器之中,消失不见。
相繇抬手,无数蛇影爬出,密密麻麻的缠绕在这一柄宝剑,用力拉扯,却发现,这剑器同整个剑阵联系在一起,无论他怎么拉扯,只能让四口剑器越来越近,让他面对的剑光越来越多,而无法撼动剑器本身。
他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分出一个化身,坐镇在戮风剑器之下,转身离去,向着北方的绝剑走去。
这一走,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绝剑四象属太阴,五行属水,四大属火,最是擅长变化,相繇还没走几步,层层叠叠的剑光便从四面八方向着相繇冲击而来,这些剑光或阴阳、或刚柔、或明暗、或虚实、或坎离、或水火、或风雷两两对应;也有单纯的刚、柔、阴、阳、明、暗等等变化;以及长生、八风、逍遥、金刚等等意境。
虽然这些剑光单独拿出来,任何一道放在相繇的面前,都斩不破皮,但数量如此庞大的剑光下,相繇任何动作,都会受到剑光的影响。
并且这些剑光还不是单纯的劈、刺、点、撩、截、挑、绞、扫,还能或直或曲、或拉或扯、或挤或压,硬生生让他一拳十分力,只能发挥出不到七成,甚至更少。
加上同绝剑处在正对面的咒剑不断散发出红光,还能让被削弱后的力量,互相冲突,相互反震,自我抵消。
不仅如此,绝剑那源源不断落下的剑光,还会随着相繇展露的力量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克制相繇的力量属性,咒剑的红光也在不断拉扯四口剑器之间的寰宇距离,干扰相繇同化身之间的联系。
相繇好不容易来到绝剑边上,正压压制玉宸化身,封禁剑器的时候,那被封禁的戮风剑突然暴动,缠绕其上的蛇影,被迸溅而出的剑光一一斩断溃散,相繇的化身也是被玉宸的化身牵制住。
很明显,相繇若是想要压制住绝剑,戮风剑必然破封,甚至他的那具化身本源也会被玉宸不断切割,送入一个个不同的剑阵之中。
一时之间,局面再一次的陷入了僵持之中。
相繇开始借用帝台之中残留的帝君神力,而这些神力在四口剑器的刺激下也是有细微的变化。
这些变化非常微弱,若非在剑阵之中,玉宸同相繇争斗的时候一定发现不了,他眼睛半阖,嘴里吐出一个字:“诛!”
话语落下,四方剑器更加剧烈的抖动起来,四道锋芒毕露的剑光冲霄而起,上下飞舞,咒、绝、戮三道剑光之外,第四道直接落在未来,定死一种可能,剑光划过的轨迹,就像是剑器本身,一往无前,无有变化。
受到这一道剑光的影响,四周宙光和命数开始收束,同时咒、绝、戮三道剑光也是顺着剑阵内的宙光,向前向后不断蔓延,或是错乱因果,或是破灭变化,或是斩断生机,不给相繇留下一点变化。
隐约之间,相繇似乎看到了无数剑阵,每一个剑阵之中,又都有一个他自己,每当他死在剑阵之下,其力量和气息便会衰弱一分。
但他破开剑阵,也无法带来新的变化,只是单纯的从一个剑阵走出,落入另一个剑阵之中。
而每当一个他死亡的时候,玉宸手中都会多出一片蛇鳞。
“这就是你反抗他们的手段吗?当真是太有趣了!”相繇看着玉宸手中的蛇鳞,癫狂的大笑起来,他看着玉宸,蛇瞳之中浮现出喜悦和兴奋。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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