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能清楚感受到体内飘飘欲飞的冲动,恍若脚底也有了踩在棉花上的轻飘感。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现在,尤忘心只想痛痛快快翱翔在高空,体验这种天地尽在眼底的豪迈。
身后扑来的张涛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米远,可谓千钧一发。
听在耳中的威胁仍未散去,尤忘心毫无理由地心中一突,刚刚生出的天地豪情骤然转化成莫名的一丝愤怒。
这种情绪来得突兀,根本无法抑制。
张开的左手猛然横扫,张涛四周的骸骨和断木瓦片恍若被一道强大的能量牵引,争先恐后地冲向正中的目标。
迅若闪电,避无可避。
正在奔跑的张涛瞬间成了一个古怪的杂物圆球,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继续向前滚动。
勉强滚动了两圈,后劲乏力的圆球硬生生停在尤忘心身前不足一米的位置。
张龙五人也已冲了进来,烈焰枪处在激发状态,其他四人也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包抄而来。
或指尖有水箭窜出,或拳生刀刃,或媚眼如丝,或手化利爪。
前方出现的古怪一幕并未吓退五人,反倒冲势更猛。
目睹这一切,尤忘心并未有任何的慌乱,嘴角展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握着费德南手腕的右手松开,变作展臂一勾,先前挥舞的左手也做出同样的举动。
站在就近的费德南和钱贵只觉腰身一紧,似乎被人死死箍住。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整个身躯蓦然离地而起,直冲向高处的通风口。
迅猛疾速,还有一声急促的音爆。
如果说此前费德南的“飞天”类似鹤鸟展翅,现在尤忘心的“飞天”就是雄鹰掠空。
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疾飞的身影越去越远,在蹿出通风口的一刻猝然急转,眨眼消失在视线以外。
正在包抄的张龙等人齐齐站定,愣怔地望着消失的敌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终究还是张龙先一步有了反应,几步赶到正中位置,指尖的【烈焰枪】在眼前的圆球上连续劈斩,力度控制的恰到好处。
早已腐朽不堪的骸骨簌簌落下,瓦片断木也被一点点剥离。
其他四人也醒悟过来,也冲上去帮着扒开外层的杂物。
圆球致密无比,最初还能听到隐约的喘息和无意识的哼叫,到了后来却再无声息。
最终剥到了内层。
断折的肋骨、锋利的瓦片、尖锐的断木在被取下来时,全都沾染了带着温热气息的血迹。
每一次的拽出,都有一线热血溅射而出。
解救同伴的五人同时停手,只能寻找圆球的缝隙向内张望。
隔着狭小的缝隙,五人总算瞧清了其内的惨状。
张涛的全身密密麻麻插满了利物,连面孔七窍也不例外,殷红的鲜血慢慢渗出,生息全无。
……
沉默了一刻钟,另一名壮汉保镖看向张龙,沉声问道。
“龙……哥,张涛怎么办?”
“……没救了!帮他……火化了吧!”张龙眼中的哀切一闪而过,黑着脸发出指令。
“好!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还……追吗?”
“不用追了,你们四个原地待命吧,我去禀告九爷。”
说完之后,张龙沉默地走向地堡走廊,但在铁门处双脚一顿,再次出声询问。
“张涛死前没有说过闯入者的样貌特征吧?”
“好像说过一次……那个年轻小伙总是喊另一人‘钱大哥’,大高个儿面目猥琐,而且还会——”
说到最后,这名壮汉也有些迟疑不确定。
“瞬息移动,咱们可都领教过。好了,做你们的事吧!”
张龙扯着嘴角苦笑一声,继续前行,很快走出了囚禁室。
******
小马乍行前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
在高空疾飞的尤忘心浑然忘却了当前逃命的初衷,尽情享受着翱翔天际的畅意。
高飞,高飞,向高处冲刺。
直到呼吸显得急促,他才维持当前的高度继续前冲。
至于他无意中给钱贵惹下的麻烦,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体力允许,他都想一直这么飞下去。
两旁的数朵白云不时向身后急退,偶尔还有张皇失措的飞鸟被惊吓得四散逃开。
比起速度,生长翅膀的鸟类远远比不上携带着两个成人的尤忘心。
时而放缓速度,享受云中水汽的滋润;时而将速度加快到极致,感受冷风的刺骨刮皮。
现在的他完全理解费德南在城堡外的畅笑驰骋,身在高空俯视大地,恍若整个天下都归于自己。
“尤老弟,我的……能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不你找个地方……歇歇!”
在左臂弯夹着的钱贵,哆嗦着嘴唇异常艰难地提出建议。
早知道对方这么狂野,说什么也不会将那个窍门告诉他。
尽管一开始他的目的并不单纯,纯属想要捉弄一下尤忘心,让他吃点苦头。
哪曾想,在囚禁室最后逃生时,他会变得那般冷酷无情;而且现在又是这样的“张扬跋扈”。
对于这个提议,尤忘心直接选择无视,继续闷头向前方疾冲,也不管是否朝着雨都所在的方向。
开玩笑,或许这次飞翔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体验,总得玩个痛快尽兴。
至于他曾经搭乘若彤的“飞的”,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打车哪有开车爽!
“尤老弟,你看费老头儿也撑不住了!……还有,你现在这个状态可是有时限的。”
钱贵不甘就此放弃,费力扭动脖子看向在另一边的费德南,以此作为新的劝说理由。
这番话终于打动了尤忘心,疾冲的速度猛然降了下来,偏头瞅了瞅被夹在右臂弯的费德南。
曾经拥有过【飞天】,这种场面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费德南的表现要强过钱贵太多。
双眼微闭,任由疾风掠过花白的短发,面孔上的神情分明带着最后的缅怀和享受。
哪里有钱贵所说的不堪!
即便如此,尤忘心也明白,该是到降落的时候。
体内那一点溢散的能量快要消耗干净,高空凛冽的冷风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钱贵告知的窍门,一定还有某些隐患或者不妥的地方;要不然,若彤也不会瞒着自己。
嗖!
正当他要俯冲向下时,正前方有一道白影迅疾扑来。
绝对不是飞鸟!
倒像是另一个飞天者!
不会是黑衣执法者吧?为什么身穿白衣!
尤忘心霍然一惊,连忙做出向右侧偏移的举动,避免与对方发生碰撞。
显然,疾冲而来的白影也发现了前方的异常,身躯稍显慌乱地向一边偏转。
所幸——
两人偏转的方向并不一致,就这样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
“还好,不是执法者!”
“还好,不是执法者!”
彼此错过的两人同时长呼一口气,心中竟然出现同样的庆幸念头。
有那么一刹那,两人都对对方产生了一丝好奇,想要追回去来一个“自我介绍”。
这个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
各有顾虑,各有目的,又何必自寻烦恼。
尤忘心甩甩脑袋,再次感知一遍体内的能量,毫不犹豫地俯冲向下。
……
降落点是一处低矮山丘的峰顶,四周尽是茂密的森林,脚下也有遍地的野花。
再怎么说,费德南也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这一天连续的惊吓和折腾早已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
甫一落地,他便瘫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仰望着天空,神情有些落寞。
钱贵也好不到哪儿去,背靠着费德南坐在青石上,稍稍平复在高空所受到的惊吓,才望向尤忘心。
“尤老弟,你可真够疯的!这次赌约履行完毕,咱俩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在高空中的惊吓,还有尤忘心在最后关头表现出的冷酷和怪异。
果然,忘忧馆的店主都是不折不扣的怪咖!
一个吹牛撒谎不眨眼,一个疯起来不要命。
在心中,钱贵再次给忘忧馆贴上一个标签。
“钱大哥,彼此彼此,你也不是摆了我一道?我敢打赌,这个窍门一定隐患不小!
如果将来我发现了其中的缺陷,而且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死不相往来!”
尤忘心这番话可算是软硬兼施,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一点有价值的干货,方便提前做出防范。
对此,钱贵哪敢轻易上套。
故作恍然地瞧了瞧已经西斜的太阳,立刻拍打着手掌从青石上站起。
“嘿嘿,尤老弟说的哪里话!好像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们返回忘忧馆。”
既然对方不说,尤忘心也无可奈何。
当下两人还是合作关系,以后也免不了再打交道,撕破了脸皮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好,费伯,咱们走吧!回店之后,还得劳烦您补上一个契约手续。另外,金林夕也一定急着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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