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似乎也不想深究,一脸自嘲的继续道,“不过你们要干嘛,也不是我能管的。”
“但是,我还是好心的给你们提个醒,要进收容所,你们可得备好银两。没银子,那地方可进不去!”
闻言,沈鸣鸾微微蹙眉,与龙影对视了一眼,就转身走进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酒楼。
龙影明白了沈鸣鸾的意思,眸光闪了闪,眼底有些许为难,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对男子道,“小哥,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不是很了解。”
“不若小哥跟我们一起进去用餐,劳烦小哥和我们说一说这城里的事!”
看出了龙影的不自在,尤其是他那硬邦邦的语气,是让原本进了酒楼的沈鸣鸾,脚步微顿,眸光深了深,最终是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而男子,显然注意力在吃上面,双眼发光,按了按肚子,就毫不犹豫跟着进了酒楼。
“小哥,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们请客!”沈鸣鸾道了一句。
男子也不客气,迅速的点好了酒菜。
酒菜上桌,男子一阵狼吞虎咽。
满桌的菜,就他一人在吃,沈鸣鸾和龙影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两个人都是默默的喝着茶,看着男子,没有一点的不耐。
许久,男子终于是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桌上杯盘狼藉,竟被男子吃的差不多了。
看着瘦弱的男子,食量还真是出奇的大。
沈鸣鸾见男子已经吃好了,便抿了一口茶,问道,“小哥,我刚刚听你说,让我们备好银子,是什么意思?”
听到沈鸣鸾的声音,男子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刚刚见到吃的,他已然是忘了身边还坐着两个人。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天没吃东西,太饿了,失礼了!”
“没事。”沈鸣鸾淡淡笑道。
“公子,你们刚来宜州,可能不知道,这府衙虽然设了收容所,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他们啊,是看银子。谁交了银子,谁就能在收容所住下,交的银子多少在收容所的待遇也不一样。”
“可,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被洪涝毁了家园的平民百姓,身上能有多少银两,吃不饱穿不暖的,哪还有银子交给府衙。”
“公子刚刚也看到了,这街上躺着的、走着的,四处晃荡的,都是没有银两交的。”
男子说到这里,已是一脸悲愤之色。
“竟有这等事?”龙影眼里厉光一闪,脸上带着些怒意。
这收容所,本就是为了安置灾民的,怎可向难民收取费用?
“呵……他们是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男子轻笑,满是嘲讽。
“你们是没看见,这城南的城门外,遍地躺着的都是难民。他们是更可怜的人,连城都进不来。”
“进收容所要交银子,进城也要交银子!这些贪官,连灾民都不放过,大肆敛财。”
男子的话,已是让沈鸣鸾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了,清冷的眼眸,已是染上怒火,拿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那府衙可曾开仓放粮?”沈鸣鸾极力压制心底的怒火,看着男子继续问道。
“放,怎么会不放粮?”男子说完,便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
任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的话里是带着浓浓的嘲讽。
笑够了,男子恨恨说道,“住在收容所里的人,府衙会早晚各放一次粮。”
“而,在收容所外的我们,每天只能等着晚上一顿稀如清水的粥和一个馒头过活。”
“那城外,就只有两天一次的清水粥了。”
也不知是在为自己难过,还是为这些遭难的难民难过,男子说着说着,眼泪便是不自抑的留了出来。
砰。一声巨响。
龙影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厉声呵斥道,“放肆,这些混账东西!”
沈鸣鸾忽然侧目,目光落在龙影身上,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好一个放肆!
呵。原来,眼前的人,是他!
“呵,骂有什么用?”
“朝廷都不管,任由他们为非作歹,欺压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比起龙影的愤怒,男子似乎是已经对现状麻木了。
“这宜州,就没有官员站出来为你们出头?”
沈鸣鸾倒是较为平静,在来宜州之前,都就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有啊,可没有好下场!”
“前防御使白裕大人,他极力反对府衙收取费用,可没过几日白府上下所有人被一夜屠杀!”
“这样,哪个官员敢站出来?”
说到前防御使白裕时,男子的眼里尽是悲痛之色。
想来,对于白裕,他是尊敬、崇爱的!
砰,杯子被重重的放在了桌在上,龙影的脸上是毫不掩饰怒意,眼底燃着熊熊怒火。
他竟不知,这宜州的官员竟然可以大胆放肆到杀害朝廷命官。
月前,宜州呈上奏折,禀报白裕病逝之事。
却原来,白裕并非病逝,而是惨遭灭门!
这让龙影都有些忍无可忍了!
“小哥,还麻烦你,带我们去收容所那边看看。”扫了眼龙影,沈鸣鸾起身,要亲自去瞧一瞧,这些人是如何欺压的这些受难百姓。
跟着男子,沈鸣鸾和龙影很快就到了收容所这边。
沈鸣鸾看到,收容所的门口,正有着不少人在排队,两侧则是持刀守卫的士兵。
队伍的最前方,则是一个身着绿袍的九品官吏坐在一方桌子之后,身侧站着的,是一个类似账房先生的人。
“那些人都是在排队交银,进收容所的!”
男子见沈鸣鸾盯着队伍看,便是出声解释道。
“小哥,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听话交银?”看着井然有序的队伍,龙影目露不解之色。
明明遭逢灾难,他们还要往外掏银子,心里难道就不会不甘心?
“你们看见没,这些都是城防营的士兵?”
“凡是闹事,就被当做暴民处置,要么当街处决,要么被抓进大牢,谁敢不听话?”
沈鸣鸾的眉头,紧蹙成结。
刚刚看到这些士兵,还以为他们是守卫收容所安宁的,没想到竟是用来镇压灾民!
城防营!好一个城防营!
本该是守护百姓的城防营,在宜州,竟然成了对付百姓的屠刀!
沈鸣鸾周身,瞬间散发出浓郁的煞气。
她是将军,最容不得的就是吃着军饷、拿着刀枪的士兵,不上阵杀敌,而是砍杀百姓,在窝里横!
这若是在她的镇北军营,这些士兵,恐怕已经军法处置,死了不止数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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