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的话落下,沈鸣鸾便不再出声了。
然而,她那漫不经心的神色,却让红玉隐隐觉着,自家娘娘的话,另有深意。
红玉只是一个下属,主子的心思,她不敢妄自揣测,也揣摩不透。
安静的伫立在沈鸣鸾的身侧,安守着她的本分。
沈鸣鸾双眼微微阖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一时间,内殿里一片寂静。
伺候的宫人,连走路的脚步声,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以免扰了沈鸣鸾休息。
半晌之后,沈鸣鸾清冷的眸子,忽然睁开,眼神透彻清明的,哪有半点的睡意。
她伸手又重新捻起小案上的密信,语气幽幽道,“红玉,按照这上面的名单,给各府的小姐送上一份请帖。本宫两日后,会在百花园设赏梅宴。”
红玉恭顺的接过密信,眼里却露出了几分不解。
这份名单上的人,是这几日私下联合,想要劝陛下纳妃的,红玉是知道的。
可她不太懂,自家娘娘设宴,将那些小姐邀约进宫,目的何在?
是意欲敲打她们?
还是真的想顺应那些臣子的心思,主动为陛下充盈后宫?
当然,红玉的直觉,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奴婢这就去准备。”将心头的猜测压下,红玉恭敬的退出了内殿,换了蓝玉进来伺候。
差不多要用午膳了,楚天霖甘露殿那边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
回到凤藻宫,沈鸣鸾也没有向他提及赏梅宴的事情。
而楚天霖,虽然知晓,但是也没有过问和干涉。
他给沈鸣鸾的空间和权限都很大。
哪怕,罗玄铁骑近百人,这样的精锐,被沈鸣鸾随意调派,他也从来不会过问。
他们,在宫中来去自如,在楚天霖眼中,十分寻常……
礼部尚书被斩的事情,似乎在楚天霖接见完朝臣之后,就就此揭开了。
朝堂上,又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接到沈鸣鸾请帖的府上,却不太平了。
那些朝臣,在暗暗打听中知晓,被送请帖的,无不是与礼部尚书私下有往来,想劝陛下纳妃的朝臣,他们的心里就更慌了。
暗暗猜测,莫不是皇后娘娘知晓了他们私下的动作,所以才将他们的女儿邀进宫,进行敲打?
这进了宫,随便挑出一个错处,便可能被治罪!
认定了这种可能,这些朝臣,心里不禁纷纷懊恼,当初怎么就一时脑袋发热,将主意打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头上?
陛下,本就不易对付。
现在,还有一个皇后娘娘,这位的手段,可是不比陛下差多少。
女人的那点后宅争宠手段,与皇后娘娘那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算无遗策的谋略比起来,完全是不够看。
可惜,懊悔也没有用了。
在那些朝臣忐忑不安的情绪下,赏梅宴如期而至。
各家小姐,临出府,都如出一辙的被自家父母再三叮嘱,进了宫,在宴会上,切不可冒头拔尖出风头,更不可想一些有的没,冒犯了皇后娘娘,安安分分的等着宴会结束,然后黯然无恙的出宫。
原本,有些人,还抱着些幻想的,被自家父母这么一敲打,便是有心也不敢妄动了。
原来,这赏梅宴是皇后娘娘设下的“鸿门宴”啊!
自以为,窥见一斑的人,露出了几分了然之色。
只是,沈鸣鸾若知晓,他们心里是这般想的,只怕是会忍不住想笑了。
虽然,她举办赏梅宴,确实另有用意,可也不会在宴会上,真的对各府小姐做些什么。
这些小姐,怀着小心翼翼的心情,准时的赴约了。
沈鸣鸾因为畏寒,在临近宴会开始的时候,才披着厚厚的、火红的狐裘,手里抱着小银炉,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进了百花园。
今日的天气,不似平日那般的阴沉,这会还出了些许的太阳。
故而,在这百花园里,倒也不是十分的寒冷。
尤其,这梅林,正是朝着太阳高升的那方向,这各府的小姐,坐在梅林里,被这微暖的太阳晒着,反而觉着十分的惬意。
当然,这种惬意,也只是在沈鸣鸾还没有来的时候。
沈鸣鸾一出现,各府小姐,就纷纷打起了精神,齐刷刷的站起身,恭敬又小心翼翼的朝沈鸣鸾屈膝,“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都免礼吧!”沈鸣鸾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在梅林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这亭子里,红玉一早的就让宫人备好了火盆,以防冷着、冻着沈鸣鸾。
这会,火盆里的银霜炭烧得正旺,沈鸣鸾走进去,便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刚刚走路时,双腿寒冷的那点不适,也迅速消失了。
沈鸣鸾不由勾了勾唇,心里有些许的愉悦。
在她的示意下,站着的贵女,也纷纷落了座。
大多数的人,听到她那冷冷清清的声音之后,越发确定,皇后娘娘高冷不可冒犯,就越发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犯错。
也有一些,心存好奇的人,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了亭子里,那道华贵的身影,在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时,心里就再也生出攀比的心思。
尤其,在对上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睛,就更加的没有其他的心思了。
因为,她们感觉,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可以将她们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看穿。
她们根本招架不住,又何谈,想入这后宫,与皇后娘娘搏陛下的宠爱。
收起了那点心思,再看这宴会,就明显的轻松自在了不少。
在众人偷偷打量她的时候,沈鸣鸾也在不动声色的审视着面前的这些贵女。
有多少人收起了心思,又有多少人依旧心存幻想,她一眼就能看得明白,然而却也什么都不说,就好像真的只是举办了一场普普通通的赏梅宴。
赏梅、煮酒、品诗、作画……
沈鸣鸾神情淡淡,大多数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才会对一众贵女谈及的话题,说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既不会失了身份,也不会太过高不可攀、难以亲近。
一众贵女慢慢放下了心防,宴会的氛围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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