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近了,方才听见那两人之间轻声的交谈。
其中那个身形瘦弱的男子道:“头,这下检查过里面没有人,我们可以回去和大人交差了吧。”
另一人怒道:“少废话,先前要不是你说看见里面有马车,怕有人埋伏偷袭,我们犯得着这么麻烦还派个先头部队进来?十几个人抓个小偷抓成这个龟样,呸,丢人!”
瘦弱那人见他生气,连忙讨好道:“是是,还是头您英明神武。一切都是小的的错,这双眼睛不顶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见怪,别见怪。”
另一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了乱葬岗的地界,等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等在路边那群人,瘦弱些的那个人立马来了精神,正想高声喊他们过来,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脚:“懒不死你,这什么地方你也敢大喊大叫,给老子滚过去把人带过来!”
瘦弱那人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怨恨之色,脸上却十分恭敬:“对对,是小的糊涂了,这里大喊大叫惊扰了亡魂可是要赔命的,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还不快滚!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儿有你小子好看。”另一人斜觑他一眼,策马朝不远处的一颗枯树下去了。
瘦弱那人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就知道吼老子,你能耐你倒是抓去啊!十年了抓不住一个恶贼,窝囊废!”
啐完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回走。
这两人神神叨叨的,让隐藏在一旁的卫若衣十分无语。
出了乱葬岗的地界,只有几棵在寒风中颤颤巍巍挨着冬天的枯树,没有遮挡,卫若衣也就没能再跟下去。
而且她也无需再跟下去,不管这群衙役突然至此是偶然还是巧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们要进乱葬岗。
过了乱葬岗再往前走便是西凤村,经西凤村从北边回城虽然也会路过乱葬岗地界,但却比他们此时选的这条路要好得多,所以他们只要不傻就不会选这边这条路。
不能让他们过去,这是卫若衣的第一个想法。
正在她准备悄悄退回去之时,却忽然听得一声哨响,下一瞬,一只黑色的小鸟破空而来,卫若衣立马认了出来,那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小鸟,居然是青衣渡。
青衣渡乃是除了海东青之外,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相较于海东青的高傲,不容易被驯服,青衣渡十分温顺。
再有一点,青衣渡是成双的鸟,不会单独出现。
听闻民间曾有一位商贾想要利用这一特性,用驯养过的青衣渡来传递消息,取代速度更慢的信鸽,却很遗憾的发现,他们低估了青衣渡的忠贞,离开伴偶一百里开外,青衣渡便会啼血而亡。
算盘落空,商贾很遗憾,青衣渡的事迹却慢慢流传开来,出现在无数话本之中,被奉为忠贞的典范。
时人爱跟风,那阵子京都稍微有头有脸些的人物家中都养着一对青衣渡,就连青衣渡这个名字,也是那会儿比着齐楚母亲河青衣江的名字给改的。
只不过风这种东西吹来快吹走得也快,没过多久又出现了别的风潮,比如什么会说话的鹦鹉咯,会哼曲儿的画眉咯,青衣渡这种没有出众才艺的便被果断的弃之脑后。
卫若衣那时尚且年幼,自己是没有资格拥有的。也是因着父亲的门生送了一对给卫府,所以才见过。不过那天卫若衣跟在奶娘身边,看着笼子两个吓得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只觉得可怜,一点也没瞧出母亲们和姐姐们口中烈性来。
最后那对鸟儿送到了妹妹卫若锦院子里,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但这么多年,却也没忘记青衣渡的模样,是以一下便认了出来。
青衣渡应招而来,停在那个在树下歇脚的男子肩头,卫若衣瞧见那男子先将一支小竹筒挂在小鸟的脚环上,而后一声哨响,青衣渡振翅高飞,飞速扎进了乱葬岗的薄雾之中。
糟了!
卫若衣惊呼一声。
对方竟然还有后手!
卫若衣此刻真是恨死他们口中的那个恶贼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搅局,别让她看见,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想对策。
先前那两个衙役害怕成那个模样也要进乱葬岗来抓人,显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个消息对卫若衣很不利,但却也很有利。
有利之处在于这群衙役显然目标十分明确,应当是得到了那恶贼在乱葬岗的确切消息,所以卫若衣倒不必担心另外那队人直接冲着西凤村而去。
但就算如此,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卫若衣隐下身形,悄无声息的往马车所在的方向掠去。
折枝脖子都望酸了,终于瞧见她回来:“夫人,太好了,您可算回来了!”
卫若衣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将先前的事情同他们讲了一遍。
折枝听说不仅那群衙役要进来,而且身后还有另外一群衙役,有些慌了:“不行!夫人您轻功好,不要管我们,快先离开此地,要是被人发现您在这里那可就糟了!”
堂堂将军府夫人,大白天的不在将军府后院绣花抚琴,却被人发现在乱葬岗里溜达,怕不是嫌边关百姓日子太过无聊,赶着给人递谈资?
卫若衣倒还真没想过这个,名声于她如浮云,但她还是感念折枝的这份维护。
心头微暖,卫若衣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他们发现的。而且无论是我还是你们,现在都不能走,有人想要利用西凤村的事情伤害将军府,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否则只是坐以待毙。”
说着看向旁边:“甄叔,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
甄叔立刻恭声道:“还请夫人吩咐。”
卫若衣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都同他说了一遍,甄叔立马领命去了。
“夫人,那奴婢呢,奴婢能做些什么?”等甄叔一走,折枝急忙问。
卫若衣道:“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你可有带纸笔?”
“不,不曾。”折枝答道。
果然。
不过卫若衣也没有很失望,毕竟一早便也没抱什么希望。
正想着别的办法,折枝却突然叫了起来。
“不对!奴婢记得马车上好像有纸笔。”
说完便兴冲冲跑到马车上,掀起软垫,在底下的隔间里一阵翻找。
少顷之后,折枝拿着她的成果出来:“找着了找着了,夫人您看,纸笔!”
卫若衣伸出一只手接过,另一只手又伸了出去。
“嗯?”折枝有些茫然。
“墨呢?”卫若衣提醒道。
“哦哦,对!”折枝反应过来,夫人让她找纸笔,她居然真的就只找了纸笔,笨死她算了!
又是一阵翻找,这次折枝却是两手空空的出来了:“夫人,马车上没有墨。”
卫若衣了然,低头用空着的那只手去翻腰间的香囊。
折枝这下机灵了,赶紧跳下车去帮忙:“夫人在找什么,让奴婢来。”
卫若衣一句“别乱动”还没说出口,香囊就已经被她取了下来。
非但如此,为图方便,折枝还一骨碌将东西都倒在马车的车板上。
卫若衣的香囊平时只让丫鬟们负责洗净和熏香,至于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安排。
折枝见她的香囊每日都是装的满满当当的,私心里虽然也好奇,但夫人不让看,她也不会莽撞到因为这点好奇心,便要偷窥主子隐私。
但这会儿先是事出有因,后又因为这一整天她不仅没帮上忙,还要让主子以身犯险,心里正难受得紧,是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立马想让自己派上点用场,一时忘了卫若衣不让人碰她香囊的事情。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几个白瓷瓶在平滑的车板上站立不稳,滚的七零八落,还有一个滚到了地上。
折枝立马蹲身下去捡了起来,顺手去扯上面的瓶塞,:“夫人您要找什么啊?奴婢也帮您看看。”
“别动!”这一次,卫若衣终于及时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折枝一惊,手里一个不稳,白瓷瓶再次落到了地上。
“怎,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跌落在地上的白瓷瓶却在此时动了起来,折枝听见动静低头看了过去,便见刚刚被她扯的有些松动的瓶塞此时已经彻底跟瓶身分开。
短暂的静默之后,瓷瓶微微晃动,里面的东西慢慢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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