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到花厅,文卿正在里面悠哉游哉的喝着茶。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是他常穿的黑衣,换成了一身青衣,惯常散乱的黑发也用一根淡青色的发带束起,腰间坠着一个素色绣翠竹的荷包,是卫若衣之前给他的那个。
想起下午那一幕,卫若衣挑了挑眉,不由得猜测:这人是看见了她,然后特意换身衣服吗?
这阵仗,未免有些太大了。
正想着,文卿站起身来,利落的甩给她一个东西。
卫若衣伸手记住,打开一看,居然是文卿的户籍册。
她有些诧异的递回给他:“不是说得等两天才能办好吗?”
文卿耸耸肩:“找了个熟人帮忙。”
卫若衣更诧异了:“你在衙门里还有熟人?”
这家伙明明一直是一副独来独往的模样。
“嗯。”文卿眉头微皱:“今天刚有的。”
卫若衣:“……”
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了先前在苍梧山看到的人。
知府衙门的话……
对了!
她说怎么会觉得后面那个黑衣人眼熟吗,那可不就是知府衙门那个黑衣捕头傅钰珂嘛。
没想到,文卿认识的人竟然会是他。
这里还没惊讶完呢,又听见文卿问:“你下午去奴隶营找我有何事?”
“你连这个都知道?”
她去找文卿的事情只有看守知道,总不能说,那个一口一个“贱奴”的看守也是文卿的“熟人”吧?
还是说文卿为了抹去他在奴隶营待过的痕迹,早就另有一番准备?
这么说起来,那个看守也说他是新来的。
莫非是……
想的正入神,文卿说话了:“哦,刚刚等你的时候你府里的管家说的。”
卫若衣:“……”
原来是这样。
见她神色有异,文卿又问:“怎么?”
“没,没事……”卫若衣有些心虚。
文卿也不知信了没信,将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嗯,那所以,你去奴隶营找我,是为何?”
“是关于做生意的事情,想找你商量商量。”
正说着,厉钰也进来了,几人重新坐下。
文卿端起茶杯:“听说你想做盐肆,铺子选在哪里的?货源从哪里来?伙计招的怎么样了?还有……”
“先停一下。”卫若衣打断他。
文卿停下来,湛蓝色的眸子默默注视着她,将茶杯递到了嘴边。
卫若衣见状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先将茶杯放下吧?”
文卿:“……”
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将茶杯放下:“好了,说吧。”
旁边正准备喝茶的厉钰见状,也默默的将茶杯放下了。
“你先前的问题,固然是问题,但我们目前的问题是……”卫若衣深吸了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我们没有银子,所以,商铺、货源、伙计,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找你商量的,就是怎么把这些没有,变成有。”
文卿:“……???”
他听到了什么?
所以,这人除了将他拉入伙,感情别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卫若衣抿抿唇,给了他一个坚定的,他没有听错的眨眼。
厉钰在旁边,忍笑亦是忍得十分辛苦。
文卿沉默半响:“……我觉得,要不,我还是先回牢里吧,这个点奴隶营也该放饭了,现在回去刚刚好。”
“……”卫若衣无情的斩断他的退路:“你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了,奴隶营的饭也是厉家军花了银子的,所以,作为厉家军主帅的夫人,我不得不严肃的告诉你,想不劳而获的蹭饭,门儿都没有。”
文卿高傲的扬了扬自己的户籍册:“那么作为一个百姓,我要提醒一下夫人您,想要空手套白狼的讹银子,窗户都没有。”
卫若衣立马道:“这位百姓你或许忘了,你虽然有户籍册,但你背后的烙印可还没洗掉,而这个,唯一能帮你的,就是本夫人。”
文卿:“……”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无奈的妥协。
“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十天之内,你的盐肆要在阳岭城内开起来。”
文卿皱眉:“十天不行。”
“那十二天。”卫若衣退了一步。
文卿还是拒绝:“……不行。”
卫若衣有些不悦:“那你说,多少天。”
文卿看着她的脸色,迟疑了一下:“三,哦,不,二……十,十五天?”
卫若衣立马悦了:“成交!”
文卿:“……”
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半响,文卿再次开口:“我能以将军府的名义到当铺去当几千两银子吗?”
这一次,轮到他跟卫若衣讨价还价了。
卫若衣笑了笑,果断拒绝:“不行,这间盐肆,是文老板的个人产业,跟将军府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答案,文卿表示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接下来,卫若衣便将货源的事情重点说了一下。
听完卫若衣打的是苍梧山上那处废盐湖泊的心思,文卿当即提出了异议,严明了那处废盐根本无法食用。
卫若衣立刻向他解释有办法提纯,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了,没想到文卿还追问了如何提纯的细节。
对他卫若衣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很是有些惊讶。
文卿惊讶的自然是卫若衣竟然会知道这样的方法。
而卫若衣惊讶的是,这个法子本来就极度冷门,文卿问的时候她还以为就是纯粹的好奇,但先前她讲述的时候,文卿一边听,一边还在不停的对她发问,问的问题还都在点子上,显然也是个懂行的。
这也让她不由再次感叹,连制盐的事情都知道,文卿真真是丝毫没有愧对他“小孔明”的称号。
感叹之余又不由得奇怪,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被腾施日勒给算计了呢?
而且,以文卿的能力,鞑子军他一个人灭起来困难,但杀腾施日勒并不是一丝希望都没有。
像他这样的人,即使只有一丝胜算,也应该不惜一切的报仇,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困守在奴隶营才对。
卫若衣思绪瞧瞧的飘远了片刻,嘴上却也没停,已经开始飞快的谈论起了别的问题。
提纯废盐的事情解决了,但他们还有一个难处。
苍梧山上的那处废盐湖泊在很高的地方,而且越往上走,又是羊肠小道,又是悬崖峭壁,想要将废盐运下山本身就是一件难事。
厉钰也没有白白旁观,闻言立刻表示可以派几队精锐来帮忙,到时候让他们乔装打扮来,不被别人发现就行。
点子虽好,可卫若衣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有厉家军的帮忙,固然是好,但是开这个盐肆不是一天两天,或者十天半个月的事情,时间长了,难免露出端倪。
而且,最重要的是,士兵的归宿应该是战场。
两人正说着,文卿开口了:“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二位无需操心。”
“无需帮助吗?”卫若衣问。
其实,就在刚刚,她已经悄悄地打起了先前刺杀她的那家杀手组织的主意。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嗯。”文卿言简意赅,说完站起身来:“既然不想让人发现盐肆跟厉家军有关系,那我也不便在此多待,有需要我自会来找你,你有事就吹竹哨,我先走了。”
“诶……”卫若衣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他人就已经不见了。
这人,真是个急性子。
厉钰看着文卿的背影,突然道:“你这个朋友,武功十分了得,轻功也十分了得。”
卫若衣一愣,这她倒是没有注意,毕竟,对吧……
人总是更喜欢关注自己更了解,或者更擅长的东西。
不过说起轻功,卫若衣不由再次想起先前在苍梧山的那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厉钰见她不说话,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卫若衣笑了笑,将话题从文卿身上转走:“下午去了趟苍梧山,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忘了问你。”
“何事?”
“上次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苍梧山的,还是说我们两个心有灵犀,所以刚好在哪里遇到。”
厉钰有些疑惑:“夫人不记得了?上次是你让人回府传话,说你在苍梧山,叫人去接你啊。”
“啊?”
她有吗?
不可能啊,她当时从幻阵掉出来,最初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苍梧山。
一个人一把剑走了一夜才走出来,下山没多久就遇到厉钰,根本就没有让人传话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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