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衣表情凝固了片刻,心头萦绕着一种说不清楚的不适感,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厉衡出来解围:“哈哈哈,舅舅你真爱开玩笑,这能关嫂嫂什么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里不论身份谁不是每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的,要怪就怪那群畜生不长眼,回回盯着你的小厮咬,我记得之前那一个好像也是这么死了的吧?”
说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难得见一个小厮跟了你这么多年,原以为是个命长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要我说舅舅你也别住苍梧山了,许是你跟那个地方犯冲呢,这才一次又一次把人折在哪儿。”
“何况苍梧山又隔得那么远,你来去一趟多不方便,本来腿脚就不利索,这么来回的折腾就更恼火了,怪不得这腿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呢。”
凤云逸眸色微沉,脸上的笑意却依旧温和:“副将军说的在理,只是我这个人恋旧,住习惯了的地方就舍不得换,换来换去也觉得不习惯。”
厉衡闻言有些惊讶:“那就奇怪了,舅舅以前不是一直住在凤府的吗?既然恋旧,那自然是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比只住了几年的地方更旧些,怎么你却不住凤府,要去住苍梧山?”
凤云逸笑容微僵,这话他不知道怎么接。
风水轮流转,先前是卫若衣,这么快就轮到了他。
卫若衣努力憋住让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来,眼看场面非常尴尬了,这才站出来打圆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什么旧不旧的,天气这么好,与其说那些过去了的东西,不如我们一起到处走走?”
厉衡立马道:“我赞成,只不过舅舅这腿脚可能不方便到处走走了,舅舅你也别客气,我陪嫂嫂走走就行,你还是先回屋子里呆着吧,免得在外面久了吹了风,到时候身体受不了又要旧疾复发了。”
说完,也不等凤云逸回复,便赶忙拉着卫若衣走了。
徒留凤云逸留在原地,满脸森然,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走出去一截才停了下来,互相一眼,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厉衡从来都是很乖巧的,虽然性子活泼了些,但是这还是卫若衣第一次见他这么不饶人的样子。
先前那个样子,她也就罢了,厉衡突然来那么一下子,实在是让她意外。
她心里好奇,自然就问了出来:“舅舅哪里得罪你了不成?”
厉衡翻了一个白眼:“谁让他砍了厉凤两家的祖宗牌位,不气气他真的觉得心里不甘心。”
说完又补充道:“而且还敢当着我的面挤兑你,我哥不在,我要是让你在外面受了欺负,那我哥回来了不得揍死我。”
卫若衣觉得好笑:“你还挺记仇。”
厉衡小心的看看四周:“也就是大哥大度,从来不说什么。我可小气了,为了这事儿我当时真的恨不得也拿把斧子把他给劈了。”
“怎么说?”卫若衣一愣。
这不像是厉衡会说出来的话,且他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劲。
厉衡皱眉:“嫂嫂你不知道,我总觉得舅舅这个病怪怪的,而且我之所以这么气愤,其实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嗯。”卫若衣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这个病吧,说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要发癫,但是总归有清醒的时候对不对?”
“嗯。”
“但是他砍了我家牌位的事情,清醒了之后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但凡是个人,但凡还有点良知,你说谁能干出来这个事儿?”
“这……”
卫若衣也是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这种隐情。
“大哥他不说,表哥他们作为凤家人更是不好说,但是我是真的觉得憋屈。这都多少年了,忍让也是要有个度的,咱不能倚老卖老不是,砍了人家的祖宗牌位,别的不说,最起码的致歉也应该有的不是?”
他越说越来气:“你看舅舅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温和知礼的样子,也是个有学问的,读过书习过字的,这样的人怎么连最基本的廉耻之心都没有了?连最浅显的道理也都不顾了?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
“怀疑什么?”卫若衣若有所感。
怀疑舅舅根本就是在装病!
厉衡心中怒喊一声,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个话说出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无凭无据的事情,不好随意造谣去诬赖别人。
“没什么。”他摇摇头。
总归今天怼了那个讨厌鬼一通,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嫂嫂想去哪里?今日我索性没什么事情,正好陪你一起。”
“也好,那边应该商量出结果了,一起去看看?”卫若衣提议。
厉衡眼前一亮:“好啊好啊,一起去看看!”
狗日的魏凯旋,看着看着闷葫芦一个,竟然背着他们在外面情窦初开,有了心爱的女子,这个热闹他必须得看啊!
两人往凤岚倾营帐走去,远远的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门口守卫看见他们,赶紧跑进去通报了一声。
等两人真的到了,里面却是一片“祥和”。
看见他们进来,凤岚倾和一众领队士兵们都端正的站着或坐着,朝他们露出一个十分“得体”的,不露齿的微笑。
卫若衣抿抿唇,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
出去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还好好的,现在发髻和衣衫明显的凌乱了不少。
她视线向下,营帐内的凳子和小几滚成了各种形状。
而原本应该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地图、书籍,还有应该在兰锜上挂着的长刀、长枪,也都散落在各处。
当然了,最不能让人忽视的,就要数被绑在地上,一脸宁死不从模样的魏凯旋了。
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盛况。
人艰不拆。
她微微一笑:“谈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解蛊毒吗?”
老胡点头如捣蒜:“需要需要,我们已经谈好了,夫人您需要什么请直接告诉俺,俺先派人准备着。”
“不必,药材那边我来解决,只要将那女子带到,有了她的心头血,我便可以着手解蛊了。”
老胡脸上的胡须抖了抖,偷偷看了眼自家副将军。
他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卫若衣的眼睛,看起来,这边还没有搞定啊。
她想了想,提议道:“不过我准备药材还需要个三日时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三日之后我再来?”
老胡再次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这样子行!”
凤岚倾站起身来,朝卫若衣抱了抱拳:“麻烦弟妹了,多谢。”
卫若衣笑着摆摆手:“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只不过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弟妹但说无妨。”
卫若衣目光落到魏凯旋身上:“身为大夫,所以才想同这位兄弟多几句嘴,罗伊蛊若是母蛊死去,则身怀子蛊之人必死无疑。”
除了魏凯旋之外的人,全都是一愣。
“而若身怀子蛊之人死去,母蛊却可安然无恙。”
所谓生同裘,死同穴,是极致的浪漫,也是刻骨的无情。
“而要想引发你体内的蛊毒,必定是你所爱之人为你伤心,或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她痛,你就痛,她病,你也痛,她若伤心,你依然会痛。”
说这么多,卫若衣只是想提醒他,他所爱之人,或许并不值得他这样。
“原来竟是如此。”魏凯旋闻言脸色蓦地有些苍白,眼神中有心疼,有了然,却没有一丝的怨恨。
卫若衣微微一愣。
魏凯旋倒是笑了:“多谢夫人提醒,只是人各有命,是卑职命不好,也不用劳烦夫人三日后再来了。”
“说什么呢你。”老胡神情激愤,踢了他一脚:“赶紧收回你的混账话,你想气死副将军是不是?”
魏凯旋咬紧唇,将头偏到一边没有说话。
这态度,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卫若衣心中叹息一声,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也不算麻烦,药材我依然备好,若是有需要,随时来将军府找我便是。”
魏凯旋本想拒绝,可是余光瞥到副将军,拒绝的话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说来说去,这个决定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也无愧于他自己,却独独对不起当初力排众议把他收到身边的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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