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间隙折枝已经还完小算盘回来了。
“账结了?”卫若衣问。
“嗯,已经结清了,如果一会儿还要添菜的话就走的时候再去结一次。”折枝道。
鬼见愁愣了愣:“账都结清了?”
这女人什么情况,难不成早看上了他的本事,所以故意设下这么一个圈套引他上钩?
否则的话这个小丫鬟先前去结账那会儿明明他还没有提要去给她当大夫的事情,小丫鬟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还慷慨的把账给结了呢?
鬼见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是了,一定是圈套。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鬼见愁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后竟然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如果是百晓生也就罢了……
他转头看了百晓生一眼,这家伙正捧着酒杯对他那个“人美、金多、心善”的东家吟诗呢。
他们两兄弟,已经沦陷了一个,难道两个都要陷进去吗?
不,绝对不行,得清醒,一定还有解决的办法的。
正想着,却听卫若衣道:“傻了吗?我先前是逗你玩儿呢。”
鬼见愁下意识回道:“逗我玩儿?我才不是百晓生,我卖艺不卖身,你休想逗我玩儿!”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卫若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怎么了?自己要真的这么急色,照镜子不好吗?看自家相公不好吗?其他人,有必要?
鬼见愁轻咳一声:“走神了,你先前说的什么?”
不等卫若衣说折枝已经很积极的开始转述了,她提高了声音,拖长了尾音:“我家夫人说——你傻了吗?她先前是逗你玩儿呢。”
鬼见愁:“……”
他特么是走神,不是聋了好吗?用得着这样吗!?
然而现在什么有“逗你玩”三个字更重要呢,逗你玩儿,意味着先前让他纠结万分的去给别人当大夫这件事现在不存在了,五十两的欠债也没有了,他又是从前那个贫穷且自由的自己了!
短时间的大悲大喜让鬼见愁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卫若衣认真看了几眼:逗傻了?
她只是想让这人长长教训以后不要随便狮子大开口讹人来着,没想真的要拿他怎样。
玩笑要是过了火,那就一点都不好笑了,比不好笑更糟糕的是适得其反。
正准备喊他,便见鬼见愁蓦的站了起来,回到他原本坐的那一桌,端起装红烧狮子头的盘子,又去隔壁伙计和药童那一桌,将那桌的红烧狮子头给端上,再重新坐了回来,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
“这是真傻了?”卫若衣犹自不放心,只好去问百晓生。
百晓生伸出食指摇了摇:“别担心,他的脸皮厚度不亚于小爷我,小场面。”
有了门槛,卫若衣立刻放心了。
果然,没吃两口鬼见愁就笑嘻嘻的抬起了头:“那个,还能再加两个红烧狮子头吗?只加两个。”
卫若衣笑笑:“可以,自己结账去。”
“没劲儿。”鬼见愁嫌弃。
“你有劲儿,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去吃真狮子头吗?你倒是去啊!”折枝道。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只是一种说法而已,说法,懂吗?”鬼见愁“恨铁不成钢”的。
“不懂。”折枝老实巴交的。
“狮子肉吃过吗?”鬼见愁问。
“没有。”折枝答。
“对啊,那你敢保证它就一定好吃吗?”鬼见愁又问。
折枝认真想了想,这还真的不敢保证,她摇摇头。
“而红烧狮子头就不一样了对不对,这是多少伟大的厨子呕心沥血才创作出来的东西,不管朝代如何更替,红烧狮子头它永远都是红烧狮子头,是经典!是永垂不朽!这样的东西你不吃,你跑去吃一个不一定好吃而且还可能被它反咬一口给吃了的东西,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
说的好听点呢,是你喜欢猎奇,不走寻常路。
说的难听点呢,你说你这个脑子是不是有点小小的问题?”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折枝恍然大悟。
下一瞬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就落到了额头上:“是什么是,人家忽悠你呢,怎么一天到晚都傻乎乎的。他那是珍惜前人的劳动成果吗?他就是纯粹的馋和怂。”
却是卫若衣实在听不下去了,给了折枝一下。
被人拆穿,鬼见愁半点不见尴尬,美滋滋的吃着他的红烧狮子头,再配着花生米喝点小酒,幸福得都快飘上天了。
折枝决定,以后不管鬼见愁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听再信了!
一行人吃吃喝喝结束天都已经黑透了。
原本伙计们是都住在医药馆的,只是现在后面停放着尸体也不好再让他们继续住下去,卫若衣自掏腰包给他们在客栈要了房间。
客栈就在自来街上,离卫记医药馆也不远,正好饭后消食,又顺路,便走着将他们送了过去。
有几个不胜酒力的小伙计喝多了站不稳,卫若衣便让铃儿村的村民大哥们架着他们走,一行人边走边闹,唱曲儿的哭嚎的背药方的什么都有,闹腾得差点没被被他们吵醒的人给揍一顿。
等那些人推开门一看发现都是认识的,便笑着骂两句又回去睡去了。
鬼见愁索性没事可干,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走着,不远不近的,能看见那份热闹,又实实在在的游离在那份热闹之外。
到卫记当大夫,这个已经被他放弃的念头就在此刻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小衣衣,小衣衣人家也要你送嘛!”
然后又瞬间被丢掉。
自由和贫穷高于一切!
把人都安置好,卫若衣这才回了将军府,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泡了个澡,从浴桶出来的那一刻,卫若衣感觉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
“着人去问了没有,将军何时回来?”卫若衣放下手里的医书,对守在门边的折枝道。
折枝无奈的笑了笑:“问啦,按照夫人您的吩咐都已经问了三次啦,将军今日没让人传消息说多久回来,您且安心等着吧。”
卫若衣把医书重新拿起来,刚看了两眼就又放下了,她站起身:“不行,给我更衣,我得去军营中看看。”
这实在不正常,她跟厉钰虽然不是那种每天黏在一起的夫妻,但是每日若是要晚归总得找人回府说一声免得对方担心,偏偏今日没说,怎么想怎么奇怪。
匆匆换好衣服,她赶去了厉家军军营。
马车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折枝下了马车,将腰牌递过去,卫若衣撩开帘子,问:“怎么了?”
守门的士兵看见她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夫人。”
“军中发生了何事?”见他这副模样,卫若衣不由得好奇。
“京都来了位贵人,现在全军戒严,暂时不准进出。”士兵道。
卫若衣一愣,不准进出,怪不得厉钰没送消息回来。
“既是如此,那我们先回去吧。”
“恭送夫人。”
上了马车,折枝不解的问:“夫人怎么不问问他是哪位贵人?”
“军中都禁止进出了,想来是位要紧的人物,并不一定方便透露,问了岂不是让人为难。”卫若衣解释道。
“那倒也是,夫人真贴心。”折枝道。
“就你会说话。”卫若衣笑道。
而早在戒严之前就出了军营的护送蛇的士兵们经过了长途跋涉也终于到了地方,几个办差仔细并没有随意敷衍,而是按照卫若衣说的寻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木桶放下然后才离开。
幸运的是在他们下山的途中一路并没有遇到野兽或者怪相,甚至感觉像是走得不过是一座寻常的山而已,这种经历放在苍梧山,不得不说是非常难得了。
而在他们一行人欢喜的离开苍梧山之后,一颗大树后面青色人影一闪,再出现时就到了苍梧山上,且直接到了他们放木桶的地方。
那人轻轻一用力,木桶便直接裂开,里面的碧叶虬禠得了自由纷纷从里面游了出来,却没有到处乱窜,而是都围着青色的人影转悠。
若是蛇有情绪的话,那么它们此刻的状态或许叫做——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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