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外,是一片树林,树木繁茂,杂草丛生。
再茂密的森林也要透光。
几缕月光透过林稍,照在林青荷双肩之上。
祖坟跟前有一条小路直往陈庄延伸,她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小跑,一溜乌青的长发,在月色之中显得更加飘逸。
往山下而去,陈庄不是她最终的目的地。
陈立松透过树林往山的四处查看,并没发现意料之中的鬼子驻扎在附近,就连石林方向也没有丁点光亮,周遭异常地安静。
“田边消失了?不在陈家老院,难道已经回田城了?”
他紧跟着林青荷走了一段路,心中虽想着田边的事,但自小在山林中呆过,对过于安静的环境尤其敏感。
而且他发现,早他俩出来的林三才,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林三才已经往风山上赶,片刻之间,也不可能走得无声无息!
山有石径,石径有弯。
前头一个弯,弯道有道峡。
这道峡,一片怪石林立,虽然没有石林那么幽深,在夜色之中,峡口透着一种诡异。
过于安静,让陈立松感觉很不对劲,提醒林青荷道:“别走这么快,小心!”
怪石之后闪出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陈豹,陈豹的身后,是陈天福。
陈豹动作很快,好像早已看透一般,还没等林青荷反应过来,她腰间那支林三才的手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陈天福道:“准备去哪?大半夜乱跑可不安全。”
林青荷应道:“我们准备回你家大院。”
“回大院,怎么不跟她一块从地道回?”
“她话太多了,啰嗦!”
“有道理!不过要是我在的话,她就没那么多废话了。那走吧,一块回。”
陈立松接话:“天福哥,你让我们走吧。”
“哦?”
陈天福回应得漫不经心,但陈豹却往陈立松身边靠近,让陈立松感到有一道压力直扑过来。
之前陈立松从没注意过陈豹这个人,没想到此人不仅身手了得,而且枪法极准。
陈天福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准备带她去哪?隐居山林还是亡命天涯?”
陈立松无言以对。
陈天福继续说道:“其实林姑娘现在留在陈庄最安全,至少我可以保护她。现在日本人占领了大半个中国,田边虽然占了田城,但他要想治理好田城,只要他还好面子认我是他同窗,肯定不敢把我们陈家怎么样。”
从峡口又走出了两名护院,还拽着一个人。
陈立松与林青荷借着月色一看,正是林三才。
林三才虽然可以站着,却被人五花大绑着。
林青荷向陈豹伸手道:“把枪给我!”
陈豹一声不吭,对林青荷不理不睬。
陈天福问道:“你拿枪干嘛?女孩拿枪危险。”
林青荷狠狠地朝林三才腿上就是一脚:“我要把他毙了!”
这一脚踢得正着,但林三才却没吭声,连身体都没动一动,只直直地看着陈立松。
当然,这一脚踢得突然,陈立松来不及拉住林青荷。
其实她踢得再重,也不会给林三才造成什么伤害。
因为林三才仍一声不吭,她与陈立松才见林三才的口中,正塞着一块布。
那块布,正是从林三才穿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你可不能把他给毙了,他可是抗日的!”陈天福将林三才口中的布拽了下来,说道:“委曲林队长了。”
林三才嘴里一空,先深吸了一口气,气冲冲地回道:“既然觉得老子委曲了,那就放了老子。”
他又朝陈豹喝道:“那个谁,小子!放开老子,老子跟你光明正大地干一架,暗算老子算什么本事?”
陈豹仍不作回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天福微微一笑,似乎在替陈豹回话:“林队长,刚才实在对不住了,他刚才不是在暗算你,只是天黑看不出是谁。”
一名押着林三才的护院道:“我们刚才不是怕林队长闹出动静嘛。”
陈天福问道:“不过,你怎么会从这里经过?”
“老子刚才是从地道里去救你,你倒好,恩将仇报!”
“你也进过地道?”陈天福声音有点冷。
“嗯,刚才他们都上去了,我就在底下接应,见你们没事,我也没上去。对了,那支枪是我的。”
陈天福又微微一笑道:“枪,一会还。不过既然林队长刚也参与了营救在下,在下还得委曲林队长今晚到府上让在下好好道谢一番。”www.
林三才的身体折腾了一下,示意让他们给松绑:“不必了,你们都没事了就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去打扰了。”
陈立松见陈天福似乎诚意十足地在邀请林三才,便跟两名护院说道:“快给他松绑吧。”
陈天福“哈哈”大笑:“不急不急。我怕林队长不肯上门,只好再委曲林队长一会了!”
听着陈天福的安全,陈豹二话没说便往靠近过来,伸手搭上林三才的臂膀,拽上就走。
林三才再不愿意,在陈豹的拉拽之下,也只能被半拖着往山下走。
一名护院到林青荷跟前道:“林姑娘,一块走吧?”
林青荷自知现在无法顺利离开,加上自己一早就答应了陈天福,只要陈天福
陈天福与陈豹还有四名护院一共六个人,个个手中都有枪,而且还拉拽着林三才,陈立松虽然很不情愿,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往陈家大院方向而去。
林青荷问道:“鬼子他们呢?”
“鬼知道呢!不过,我是从警备队办公楼过来的,问了一下留在警备队的鬼子,据说什么大人物,传话说在镇上见面不安全,又约了田边到隔壁乡去谈了。”
原来田边早就带人离开了刀风镇!
陈天福说得轻描淡写,却又勾起陈立松对所谓大人物的猜想:“大人物是谁?”
“这得问田边了。”
“他们都不知道?”
“估计是国军的一名军官。”
“如果是军官,不会是路辉吧?”
“路辉?会是他?他倒也是我的一个同学。”
“我们昨天在刀峡碰到他的副官了。”路辉是陈天福的同学,陈立松早就知道,“他的副官想招揽李飞脚一块投敌。”
陈天福却不以为然:“能让田边团团转的大人物,估计不会是一个逃跑的国军将军。我对田边还是有点了解,他对一名懦夫不感兴趣。”
“那这个大人物还会有谁?”
陈立松心中的确存在很多疑问。
如果真是这名逃跑将军路辉,昨日早想得通,他也不至于冒失地将自己送到警备队让中野太郎逮个正着。
不知不觉,已经进了陈庄,此时已是后半夜,村庄很安静。
一路从坡上聊了下来,进了村庄便不宜说话。
林三才不说话,林青荷也安静,大家又一阵沉默,只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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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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