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徐青石意识到再任由宝贝孙女继续无精打采下去会对她的人格养成造成不利影响,这次春节,他们带着怀幼回了江邺市,徐青石想,哄孩子这种事,大概还是外婆要拿手些。
风明时常会开着那辆民用悍马回市里买些西药以及基础医学器具,虽然车用了快十年,在风明的精心保养下,看着还是有七八成新,在马路上跑起来时,仍是一道吸引人眼球的亮丽风景线。
江邺市开始在怀幼的记忆里播撒种子,在今后的日子里缓缓发芽,以狂喜和恸哭浇灌,长成她真正的人生。
那座跨江大桥,在一年的时光里,承载了两个蓝眼睛女孩的无限期待与好奇,它宽阔绵延的躯干在车身两侧渐渐往后扩散,像一个永恒迎接的怀抱。
孩子们,你们本该属于这里,这是你们的家。
徐怀幼站在那座她要费力仰起头才能望到屋顶的大房子,心想,外婆一个人要打扫这么大的房子得多辛苦啊。
当然她不知道有一种私有企业叫做“清洁公司”,赵之秀每隔半个月便会打电话给固定的清洁公司来家里打扫卫生,她在公司留了围墙铁门钥匙以及别墅大门钥匙。
赵之秀是老顾客,清洁公司对她的要求都了然于心,除了卧室,其他地方都要打扫的纤尘不染,虽然泳池常年晾着不用,但是下雨总会将园子里的泥土冲刷一些进去,潮湿的池壁总会时不时的孕育一些湿滑的青苔,所以泳池的打扫也不能疏忽。
徐家的别墅占地面积几乎是白家的三倍,由于徐青石画作的价值,徐青石在家的那些年时总有很多保镖把守着徐家,有座独立的小洋楼就是安置保镖的。保姆和管家风明都和徐青石一家住在主楼,以便随时听候主人差遣;后来徐青石退隐乡下,再不画画,原先的存品悉数入了当地一家信誉值很高的艺术品银行保险库,而这些曾为徐家服务的人,除了风明,也似乎在一夜之间解散,据说报酬丰厚,足够舒舒服服过好今后的生活。
为何不留一人陪伴赵之秀?
用赵之秀的原话说就是,
人不对,孤身一人与有人相伴又有何异?
她虽知孤独的苦涩,但这正如她一直所钟爱的茶艺一般,越是苦涩,越能感受出其中独特的滋味来。
从前徐青石虽在身边,却令她更感寂寞;如今两地相隔,那人的心里终究记起了他的老婆子,他在思念她。
她知道她等得到他回来。
赵之秀接到风明说要回家的电话时,几乎落下泪来。
她知道此时她那要面子的老伴定是故作淡定的躺在他的摇椅上,竖着耳朵听着风明自觉摁下免提键的电话机里她的回应。
然后她微笑着说:“你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替我向青石,还有怀幼道晚安。我等你们。”
风明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转回身扫视了一眼徐青石如糖果在手的孩童喜笑颜开的表情,又在意识到他淡淡的视线时尴尬的咳嗽一声,以严厉的话语掩饰他的心思:“那就去收拾收拾行李吧,给熟人的贺礼也交给你了。”
风明颔首,在走出客厅的同时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样的生活,他喜欢。
大年三十的晚上,隔壁的白氏夫妇带着小儿子过来串门子,手里是一盘香飘四溢的烤肉串:“徐老,徐夫人,这都是刚刚在我们家院子里烤的羊肉,这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相送,这烤肉串味道还是不错,我家孩子喜欢得紧,所以特意也给你们烤了一份,也图个喜庆,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我们这‘寒酸’的贺礼咯!”
“哪里的话,快进来坐,这饺子就要上桌呢,你们是闻着味道过来的吧,哈哈。”徐老爽朗一笑,接过盘子,给一家三口让出空间,热情欢迎道。
白淳在饭桌上始终撅着一张嘴,两眼瞪着桌子上那盘烤肉串,手里的筷子不自觉的将碗里的饺子戳了个稀巴烂。
坐在对面的怀幼看了看他这副样子,将那烤肉串又拖着离自己近了些,然后眨着双无辜的蓝色眼睛,慢条斯理的将烤羊肉一串串吃进嘴里,缓慢嚼碎,吞咽入肚,最后打了个冗长的饱嗝,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看着白淳,惊讶的说道:“哎呀,白淳弟弟,你的饺子都烂了,我把我的给你吃吧!”
白家有儿年方六岁,不喜食面皮,一心只爱荤。
八岁的徐怀幼记着了。
并在今后的若干年里时常提起,并以此捉弄此儿。
她得逞时眼底的笑意,他怒急时脸上的红晕。
时间定格,这是幅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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