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年的第一句话开始,廖重的那一伙人,有的已经变了脸色。
他们并非懵懂无知,相反,若无十足的把握,他们又岂能选择在宫家最得意的时候发难?
不过显然,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跟掌控。
若能先斩后奏,宫家必定只是哑巴吃黄莲,有苦往肚子里咽。
但显然,他们连连失利,就连这少年也反水了。
想来,是不能成事的了。
没准,还得惹得一身臊。
“哦?那你告诉我,是何人指使你?”
林梦雅话是问向少年的,但眼睛,却时时刻刻的,盯着廖重那群人。
宫三跟他一样,兄妹两个一样的眼如刀锋,锐利得令人心中发颤。
“是,是一个神秘男子。他半个月前找上我,说是让我帮他办一件事。要是成了,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一辈子享受富贵荣华。他们还说,只要我把脏水泼尽,再刺伤院长,让他无法辩驳,自然有人会过来给我撑腰!”
那少年显然也不傻。
刚才他明明是被廖重一伙人算计了,如今看到了活命的机会,如何能不紧紧的攥在手中。
但他这么一说,廖重一行人的动机,就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那廖重心中怒火翻腾,当时就怒吼道:“无耻竖子!居然敢这样污蔑我!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容不得他放肆!”
“谁敢!”
林梦雅冷喝一声,周围早有护卫团团围住。
“廖伯父,这里可是四泰学院,是我宫家的地方,这种小事,就不劳廖伯父费心了。只不过今日的事情,我家老祖少不得要修书一封,跟廖家主沟通一番才是。”
廖重愤恨的瞪着面前的女子。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今日,他们早就会以宫角行止不端的理由,把他扯下院长之位。
然后,再由他们这些人把他送上这院长的位置。
既然四泰学院已经建成,那就不能落在宫家一家之手。
“诸位,今日之事多有误会,大家也都是为了学院的未来着想。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有人出来和稀泥,但林梦雅却并不表态。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原本她从未想过一家独大,至少在学院内,要保持一个平衡。
可现在,他们却用这种最不入流的手段来栽赃陷害。
果然,之前都是她太过仁慈了。
“我们宫家,无意跟任何人结仇。但若有人,以为宫家好拿捏,便可以肆意妄为的话,那我就让他走不出非叶城!”
她这话说得一点面子都不给,廖重一伙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尤其是廖重,被个小辈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了面子,他如何能忍得下?
“你待如何?我可是廖家人,来学院,也是你们宫家邀请的。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的确,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受了我宫家的邀请才来的。但我们宫家邀请的,是能尊重主人家,遵守为客之道的家族。像是你们这种,贪婪如野狗之人,我们可不欢迎。”
“你!好,我倒是好好问问你们宫家的家主,是如何待客的!我廖重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从此以后,与我廖家有关系的学生跟先生,都不会来你四泰学院!告辞!”
廖重气得拂袖而去,他身后的那群人,也都面色不善的随着他离开。
一场风波眼看着就这样过去了,但却埋下无数隐患。
林梦雅心里清楚,对方,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小妹,不必过于忧愁,车到山前必有路。”
其实宫三的心里,有气怒,更有担心。
廖家是文豪世家,得罪了他们,恐怕以后会有不少人,改变主意。
这样一来,不但学院会受到影响。
最主要的,是他怕耽误小妹的计划。
林梦雅摇了摇头,瞥了那少年一眼。
“罢了,白苏你去把这人看管起来,别让别人伤了他的性命,我还有用。”
少年一听,浑身狠狠一颤。
但他现在已经毫无退路,只能哆哆嗦嗦的,被白苏给带走了。
学院里的师生也是面色各异,有跟廖家交好或者是畏惧那些世家的学生们,已经趁乱走了。
还有的,一脸迷茫,显然是不明白事情为何发展成这样。
倒是有一部分,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何去何从。
最坚定的,还是那些寒门子弟。
他们本来就是依附着宫家生活的人居多,廖家如何,跟他们没关系。
不多时,学院的总管事上前,心事重重的说道:“院长,苏梅先生,虽然那人已经证明是诬陷,可学生的确是有不少腹泻之症,是不是真的被下了毒的缘故?”
差点忘了这一茬,她看到三哥哥立刻变得担忧的神色之后,却笑了笑说道:“此时你们不必太过担心,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厨房的那位管事。若不是他用牛乳代替了羊奶,只怕这会儿,才是真的麻烦。你吩咐厨房,晚上做一些清淡的吃食,过了今晚,他们也就无碍了。”
说起来,石英草的毒性并不大。
这毒初时不觉得如何,但要是饮用了一段时间后,人便会腹泻而死。
可要解的话,倒也简单。
只需要先喝一些牛奶,就会提前引发病症,反而不会让人致死,顶多会体力虚弱一段时间。
他们先让羊当草料吃下去,羊也重了毒,以至于身体虚弱,产奶量也会降低。
而那些毒素,也会随着羊奶,到学生们的身体里。
到时候学生们出事,羊也会因为毒素的累积,而悄无声息的死掉。
整个学院都忙着三哥哥的事情,还有谁会去注意一些奶羊?
这一招倒是用的精妙,只怕那些学生到死,都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暗算!
林梦雅的一番解释,让宫三出了一身的冷汗。
随后,他却气恨得发抖。
“他们、他们怎能这么做?若他们只是想要我院长之位,大可以冲着我,冲着宫家来!稚子无辜啊,他们怎么舍得下这样的毒手!”
三哥哥气得双唇颤抖,脸色更是有些惨白。
林梦雅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三哥哥的模样,就有些不妥。
她顺手搭上了三哥哥的手腕,发现他的心脉似乎有受损的痕迹。
难怪,刚才三哥哥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三哥哥,你有心疾,为何不说呢?”
她顺手给三哥哥揉了揉穴位,以缓解他的不适。
宫三看着担心不已的妹妹,缓了缓的挑了挑嘴角,无奈的说道:“我这心疾原本没什么,只是太过劳累的话,才会有些症状。少年之时,我曾得一位名医相助,服了大半年的药来调理,已经有多年没犯过了。大概是前阵子中了那龚屠跟林梦舞的算计,身体太过虚弱才会如此。不碍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怪不得,她之前给三哥哥诊脉的时候,仅仅是觉得他的脉象比其他的哥哥要虚弱一些而已。
想来,最近三哥哥心思郁结,也是有关系的。
可三哥哥的心疾,那些人应该不知情才是。
难道——
她刚想问一个问题,却在看到三哥哥苍白疲惫的脸色后,不由得忍了下来。
倒是宫三实在是看不得妹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放柔了声音主动问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我们兄妹之间,不用顾忌这么多。”
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我是觉得,他们为何能笃定,你会被那个少年所伤,无法分辨呢?虽说他当时是突然暴起,但按三哥哥你的身手,未必躲不过去吧?除非,他们知道你一旦气怒攻心,便会诱发心疾。”
接下来的话,林梦雅没说得那么直白。
可宫三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眸中风云变幻,良久,他才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知道我有心疾之症的,除了曾祖跟家里头的兄弟之外,就只有他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这个“他”,林梦雅跟宫三的猜测,怕是一样的。
除了他的那个孪生兄弟之外,哪里还能有第二个?
“我就说,怪不得大家都认不出来那个假冒的人。若是他的话,可不就是跟我一模一样的么?”
宫三自嘲的说道,林梦雅一直紧紧的注视着三哥哥,生怕他一气之下,心疾更严重些。
看到妹妹关切的眼神后,宫三仿佛被生生撕裂的心痛,也缓解了不少。
他握住了妹妹给他按揉的小手,稍稍用力的捏了一下。
“我没事,值得我重视的家人只有你们。纵然他跟我是同胞所出,可他却不再是我的兄弟了。”
三哥哥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也没有急于隐藏起来的悲伤。
而且他的状况,也真的没有任何恶化,倒是让她,稍稍放下了一颗心。
“嗯,墨言跟宁儿也是一样,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可见,血缘关系并不是最重要的。临走前,两个小家伙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来学院呢。我看啊,这几天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提里这两个心头宝,宫三心中忧思,也轻了不少。
他十分关心两个宝宝的教育问题,虽然萧奕?是个不错的夫子,可到底,家里头的环境,不如学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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