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大老爷能安安稳稳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应该也不是个糊涂的,这些事情看的肯定比她更明白,就用不着她操心了。
之前因为林大老爷之前被皇帝训斥,府中上上下下各个都心中惶惶,就怕老爷没了官,也用不着这么多下人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下场不是被卖就是被赶,如今可好了,林大老爷重新得到皇帝重用了,可不就不用再担心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喜庆喜庆也冲冲之前的晦气。
大夫人吩咐下去,每个人增加半个月的月钱,这下每个人都干劲十足,笑逐颜开,这签了身契的不用担心再次被卖了,没签的也保住了差事,还都多得了半个月的钱,没有谁不高兴的。
一时间府中跟过大年似的,热热闹闹的。
要说目前府里最安静冷清的地方,那只有三夫人院子了,小丫鬟都不敢乱走动,就算做事的,也蹑手蹑脚。
次间窗边,三夫人此刻正绷着脸坐在榻上做着针线,手中拿着一件姜黄色的绸衣,下针的劲儿像要戳在谁身上似的,屋里就一个丫鬟站立在一旁,静悄悄的,不敢出声。
三老爷迈着外八字步,走到廊下,吹一个小口哨,逗弄了一下笼子里的画眉鸟,就晃悠悠的进了屋,进了次间,坐在一边的靠背椅上,对着埋着头的三夫人说道:“怎么还在做针线呢?”
三夫人不答,三老爷只看到一个插着鎏金蝴蝶镶珠钗的脑袋。
丫鬟轻手轻脚的忙倒了一杯茶端过去,放到三老爷的小几上。
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三老爷端起来茶杯啜了一口,问丫鬟:“两个少爷呢?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摆饭?”
之前没出声的三夫人,此时却猛地摔了手中的针线,吼道:“吃吃,就知道吃,除了会赚一点而破银子,你还会什么?”
突然冷不丁被吼,三老爷喝茶的动作顿住了,放下茶杯,皱着眉道:“我说,你这是又怎么了?吃错药了?”
“是,我是吃错药了,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三夫人气道。
“你这是又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说这话?我这可没惹你。再说,当初你嫁给我,不是看在我们家当初还有爵位在吗?如今虽然没有了,但是我这也没缺你喝,缺你吃,缺你用,这不还使奴唤婢的,做你的三夫人吗?”三老爷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受不了三夫人的指责,辩解道。
“三夫人?也就叫的好听,这府上哪一样我能做主的?我这个三夫人在这府里听了十几年别人的摆布了!谁把我当回事儿?”三夫人指着府中正院所在的方向说道。
“你怎么又说这个?不让你管,你就清清闲闲的过日子不好吗?你看大嫂每天早早起来就要处理中馈,大事小事就没闲着,多累啊。再说,如今我们自己有银子花,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说什么摆布?”三老爷倒是觉得这样日子挺好,什么心也不用操,开几个铺子,赚一点银子,潇潇洒洒的。
“清闲日子?她林大夫人出去那个说不上话?我呢,一个五品官的夫人还敢给我扔脸色!还不是她是士郎夫人,我啥都不是?你不分,别人可都给你分的清清楚楚。就说这府中吧,绣房换季做衣物,咱们落到最后;去厨房取饭,咱们还是落到最后;这采买出去买点新鲜的果子,咱们还是吃别人挑剩下的。我看咱们就比这丫鬟婆子强一点儿,你还觉得好?”三夫人压低声音,一条条说着心中扎着的刺,最后这些刺无处发泄,都变成了对三老爷的不满。
“那做什么总得有个先后吧?大哥是长,我是幼,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如果想当家做主,咱们就只有分家搬出去。”三老爷有些不耐烦。
三夫人听着这些理所当然的话,气的眼睛都红了,咬牙道:“林景立!当初你去我家提亲的时候,媒人可是说的好听,说你一表人才,天资聪颖,就算不能继承爵位,凭自己的努力最少也考上个进士,让我以后做个进士娘子,我心怀憧憬的嫁给你,结果如今却成了下九流的商人娘子。你这个骗子,你个窝囊废!”
听完这话,三老爷“腾”地站起来,说道:“好啊!说半天,你这是嫌弃我没本事呢?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就这样想的?觉得嫁给我委屈你了?”
“难道不是?就说我们妯娌三个,她们那个不比我过的好?你二哥还是一个庶子,都比你有出息。再看看你,会赚几个银子有什么用?除了惹得一身铜臭,谁看得起你?你知道吗,我如今回娘家在姊妹面前都觉得没脸!”三夫人是越想月委屈,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脾气再好的男人听到这样的指责也是无法忍受的,三老爷也不例外。
他向榻边走了两步,沉着脸道:“觉得我没用?觉得我让你做不了官夫人?觉得我让你丢人了?我告诉你,我一辈子就这么点本事了,你要不过可以走,我绝不拦着!”说完一甩袖子,大步向门外走去。
三夫人只看他走出门,接着出了院子,向左边一拐,只留下一个翻飞的衣角,最后衣角也不见了。
她红着眼圈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脑子里都是三老爷甩袖离开时的脸色,心里升起后悔的情绪,随后又想起大夫人赏赐下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和一院子丫鬟婆子齐齐跪拜谢赏的情景,那后悔之情便也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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