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蛊。
从有记忆起,我就生活在一个阴暗、潮湿、满是爬虫的洞窟中。
我每天所做的事,就是按照他们的意志,去完成他们所希望我完成的事。
我有一群同伴,我们一起接受了他们的改造。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但他们却渐渐的从我身边消失。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死了。
死是什么?
听他们说,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往生。
一段时间后,同伴们都离开了,我被他们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在那里,我接受了他们的培训,他们开始教授我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蛊。
他们在我的身体中种下了蛊毒,和我一样的,还有49个。
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们需要做什么,只是让我们每天都进行着各种锻炼。
有些人支撑不下去,被拖走了,有些人因为对他们的意志产生疑惑,被砍去了耳朵,有些人因为控制不住自身的欲望,被扎穿了双手。
我目睹了一切,我疑惑那群人为什么要对他们的话,产生疑惑,难道不是应该听从他们的话吗?
我无法理解。
但我活到了最后,成为了他们口中的蛊身圣童。
起初我很满意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让他们开心,就是我存在的价值。
但如今的我,除了本能的服从以外,并不快乐。
以前每一次出洞的日子,都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我可以见到碧蓝的天空,青葱的绿草,还有我的一群伙伴们,它们陪伴着我的成长。
但那一天,天空变成了灰色。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身体内自动散发出来的蛊毒所吞噬、倾覆。
天灰了,草黄了,它们都死了。
我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每当我独处的时候,我都会去思考我存在的意义。
只是,没有答案,我无法理解那些事。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只只会服从命令的蛊。
直到...
那群人的到来。
他们穿着奇怪的服饰,虽然在面对我时,依旧带着恐惧与害怕的神色,但他们并没有主动攻击我。
其中一人抛给了我一句之前从未有人说过的话。
“你可以选择攻击我们或者袖手旁观。”
当时的我,完全忘记了去服从他们的命令。
选择一件事,听起来很有趣,我终于拥有了选择的权利吗?
我选择了袖手旁观。
最终,他们打败了他们。
他们带我离开了我寄居的世界,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中。
期间,我还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似乎并不惧怕我身上所携带的蛊毒。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说过,没有人可以抵抗我的蛊毒,这是我身为一只蛊的骄傲。
那个人,好奇怪,居然能够改变外貌,他难道是一种全新的蛊吗?
又或者,他是某种特殊的生物?
并且他并不需要遵守他们的命令吗?
这是我第一次产生疑惑,看着他做出各种出格的动作,我的精神世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个世界,并不适合我。
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我有些害怕,做出了最符合他们满意的行为,我希望他们能够带我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我无法表达我的意志,我并没有被允许说话。
现在,那只蛊又来了。
这一次,他准备做什么呢?
他躺到了床上。
是在睡觉吗?
他比我的那些同类,长的更加好看,给我一种亲切感。
希望他能够说服他们,带我回到原来的世界。
噫!他的手在揉我的头发!
我现在要怎么做,以前从没有遇到过!
我要打掉他的手吗?
不行!不能动!会被责罚的!
要是他们生气了,不带自己回原来的世界怎么办!
有一股温暖的炁流,进入了我的体内。
为什么他的手,会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呢?
身体暖暖的,我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温度。
陈万年侧着身子,用左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看着被自己的右手摸着脑袋,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整个人渐渐从紧张僵硬转化为一种微憨顺从小猫咪状态的蛊身圣童,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昨晚的事,让陈万年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也让他明白了她之前的表现,都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性的伪装。
只要能够顺利卸下,突破她的那层伪装,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不会过于害怕了。
现在自己利用阴阳手中专属于右手的阳手能力,给她输送能够温润身心的阳炁,在无形中,达到了一种治愈的效果。
现在的她,就像小野猫一般,起初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是警惕的,但熟悉之后,就会渐渐褪去那层伪装,逐渐转变为依赖。
“老周,你看看,这小子到底非常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蛊童改变这么多。”
“让他过来帮忙,果然是正确的。”
廖忠双手怀抱着,看着隔间中陈万年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周维伟此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身边的那台不断发出响声的机器上,思维波动如此活跃,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嗯,他的观察力非同寻常,思维发散性也相当不错。”
“而且,他的这门绝学,似乎能够对蛊童产生一种辅助的治疗效果。”
廖忠没有接周维伟的话,他能够明白周维伟给自己说这样的话,是在提醒自己,陈万年使用的这名绝学,对公司有价值,或者说对于专门负责收容和治疗异人的暗堡有很大的价值。
只不过,他廖忠可不是那种会贪图自己子侄辈绝学的人。
瞪了周维伟一眼,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廖忠直接出了门。
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一名少年走了进来,而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名满身青皮,看起来像是一只大号蜥蜴的生物,以及他的助理周丽。
周丽的手中,抱着一件特制的墨绿色防护服。
“万年,人到了,你先出来一下,我们很快就要进行初步的实验。”
墙壁上的喇叭突然响起,陈万年瞅了眼外面,收回手,面无表情的直接站起身走了出去,而蛊身圣童依然处于阳炁的温润中,效果一时半会还不会消失。
推开门,他看着围到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那名被廖忠推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忽然蹲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记住我的话,不要害怕,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
站起身,陈万年拍着眼前少年的肩膀,郑重的嘱咐道,接着又瞄了眼廖忠,当两人视线对上后,他直接开口道:
“廖叔,刚刚我给她治疗消耗了许多精力,我现在需要回去休息下,具体如何做,我已经教给陈俊彦了。”
“啊,行吧,原本还想让你小子给蛊童换上防护服的呢,不过既然你累了,就去好好休息吧。”
“嗯,那我先走了,有事在电话联系我吧。”
双手插在兜内,陈万年吹着口哨,挤开了凑到自己边上来的周丽,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低下头,双目猩红,额头的青筋直接暴突了起来。
阴阳手是一门特殊的绝学,除了能够提取记忆以外,还同时包含着攻击与治疗的手段,且这两者都属于阳手。
但不完善的阴阳手,在使用治疗手段时,会随机获取被治疗者的部分记忆。
而也是他这次获取的那些记忆,恰恰使得陈万年的表情、神态与精神都变得如此狰狞。
重新经历了一遍蛊童幼年的生活,直面被人活生生培养成蛊,是如此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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