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个孩子就被带回了蜀山,成为了第三个弟子。”
众人听到这句“第三个弟子”,都皱起了眉。
蜀山云鹤真人座下原有三位弟子,大弟子沐尘真人,二弟子是个女孩子,叫做谢晴空,至于师叔祖刚刚讲的少年,就是他自己,顾步崖。
只是当年那个疯疯癫癫的魔头闯了进来,众人才知道这谢晴空的爷爷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魔头。
可这些丝毫不影响她在蜀山的位置,她仍然是那个受到众人喜爱的小师妹,也仍然是疼爱师弟的二师姐。
云鹤真人极为的开明。
“亿万年前,没有人类,聪明的猴子慢慢的变成了人,难道现在我们还说自己是猴子么?”云鹤真人总是这样开导蜀山大难(第八章提过一句)之后的小师妹。
“对啊,你爷爷是魔头,但你不是啊。”师兄和小师弟总会这样安慰她。
当他们十八岁的时候,作为当时蜀山掌教的弟子,自然要下山进行红尘炼心,回来之后便各承一峰。
三师兄妹当时对未来的规划便是下山历练结束之后,安心回到山上,然后收几个得意的弟子,每天在这九峰上晒晒太阳,看看月亮。偶尔下山去行侠仗义,做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仙。若是运气好些,那些凡人还会用泥给他们做个像,以为那样就能经常保佑他们。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在山下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谢晴空和蜀山命运发生改变的男人。
故事很俗套,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陪他们历经波折之后,各奔天涯,只不过他留给了谢晴空香囊留作念想。
和那些富家小姐被迫离开心爱的穷书生一样,谢晴空每日都把那个香囊贴身佩戴,每天晚上都会对着月亮发呆。
那时候的顾步崖每日走到师姐的窗前,都想用那个布料更好,香料更香的香囊换掉师姐手中已经陈旧的香囊。可每日看到师姐呆呆的看着月空,他只能低着头,紧紧的捏着自己的香囊,做贼似的从窗下溜走。
因为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陈朗月。
三年后,师姐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他带着一箱又一箱的礼物上门,上面还贴了喜字和大红花。
师姐开心的像个孩子,幸福的哭了。
那个男人仪表堂堂,举止得体。
顾步崖的心里就像什么塌了一样,他以前总想着就这样在山上多好,师姐看不到那个男人,而他至少每天都可以从师姐的窗前经过,知道师姐的喜怒哀乐,即便师姐心里没有他,可他仍催眠自己,他比那个叫做陈朗月的男人幸福。
至少他可以偶尔看到师姐脸上幸福的梨涡,即便那梨涡不是为了他。
可在今日,他的脑海中一片浆糊,只有些混混沌沌的人影,他不想看甚至不愿意看到那个人,更不想看到师姐的笑,发自内心幸福的笑。
他只能提着酒,一个人躲到山里,用酒精麻痹自己。
之后的故事他没有看到,他只是听说。
当他在树下烂醉的时候,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为蜀山上下表演了一首曲子。
曲子很好听,声音清澈辽远,让人心旷神怡。
当众人称赞这蜀山姑爷仪表堂堂,才学无双的时候。偎依在云鹤真人身旁的谢晴空突然间从头上拿起那只情郎所送淬满毒液的簪子刺向了她的师父。
箱子突然打开,里面不是彩礼,是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杀机。
那里面跳出了许多没意识的死士,经过了药物的淬炼,甚至能够不用呼吸,他们出来之后,只需要一声令下,便会抱着别人自爆丹田。
当蜀山上下一片混乱的时候,狂风大卷,一个人强行上了山,从陈朗月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恭敬的朝那个人鞠了一躬:“师父。”
圣教的前任教主。
圣教的教主看了一眼双目呆滞,被人制服的谢晴空,开心的点了点头。
“三四年药物的烘熏,总算有了不错的结果。”
陈朗月突然跪在地上,“师父,目的已经达成,还请师父赐解药。”
圣教的教主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你能控制她,不是很好么?不怕她醒来后恨你。”
“弟子喜欢的她,是活泼的她,是可爱的她,是看到弟子双眼里会冒出星星的她,是会陪着弟子在屋顶上聊天的她。”
“弟子喜欢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即便她醒来恨弟子,杀了弟子,弟子也不想她成为一个傀儡。”
陈朗月跪在了自己师父面前。
他的师父眯起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啊,等师父把蜀山给灭了,带她回圣山,就给你解药。”
陈朗月固执的摇了摇头。
“若师父不答应,弟子与蜀山共存亡!”他知道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清楚的知道她的脾气,若那时候真的回到圣山,她也会一辈子不开心吧,双膝下跪,跪在了师父的面前。
圣山的长老和蜀山长老斗做一团,弟子也和冲上九峰的弟子在厮杀,教主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云鹤真人,被沐尘师兄护住的云鹤真人。
圣教的洪教主自然是怒极。
覆灭蜀山就在眼前,没想到自己的徒弟成了最后的绊脚石。
他一脚踢开了自己的徒弟。
才走两步,陈朗月又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求师父放过她。”
洪教主又一脚踢开了自己的徒弟。
他在倒下前看到了在战斗中哀嚎的弟子们,擦干了嘴角的血,又爬向了步步紧逼云鹤真人的师傅。
“求师父放过蜀山弟子吧。”
洪教主冷哼一声:“刚刚要我放过一个人,现在就敢要我放过蜀山?”
再次提起了脚,踹向了自己的徒弟。
这一次,陈朗月没有被踹开,他死死的抱住了师父的脚。嘴里不停的往外喷着鲜血,白色的衣服成了血衣。
“求师父……”
洪教主怒喝一声:“滚开!”提起了自己的弟子,狠狠的砸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云鹤真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我蜀山之难来于你,可偏偏为我蜀山争取时间的也是你,这三脚的情,我蜀山承了!”云鹤真人站了起来,一股威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洪教主吃了一惊。
“你居然从破海入了凌道,成了大宗师!”
“难怪可以逼出毒药。”
说着,打着手势,不停的往后退。
云鹤真人冷哼一声:“我蜀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万剑归宗!”
顿时,蜀山内外,方圆百里,所有用剑之人都感到了自己的长剑在颤抖。
那些长剑似乎是受到了召唤,纷纷冲天而起。
无数的人都仰头看着自己的长剑,他们能感受到那股剑意。
所有的飞剑朝着蜀山飞去。
无数的剑在云鹤真人的面前,一柄巨大的剑影伫立在蜀山的上空。
“去!”
巨大的剑影斩下,没有惊天动地的破坏力,没有山呼海啸般的威势,只是破海境巅峰的洪教主顿时颓了下来,一瞬间就像老了几十岁一般。
“今日留你一命,留下解药!”
洪教主笑了,喷出一口血。
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丢了过去。
“剩下半颗药在圣山,来拿啊。”他笑得很放荡,笑声回荡在蜀山,带着人逃下了蜀山。
……
顾步崖难得露出一丝愧疚。
“之后师姐和陈朗月就走了,师父他老人家的修为也一天天的倒退。”
傅太师突然间喝道:“你说的这桩往事我们都知道。”他突然醒悟:“你在拖延时间?”
顾步崖挥挥手:“这些你们自然知道,可接下来的,你们可知道?”
“不就是陈朗月带着半疯魔状态的谢晴空出了蜀山四处求药,坠入魔道么?”
顾步崖突然拍手:“好啊,既然你们不愿意听,那我就从之后开始讲。”
“十多年后,陈朗月突然来找我了,还有安放着师姐的冰棺,我自然不肯给他好脸色。对这个男人我是又嫉妒又敬佩,他们数十年间,居然信了什么以毒攻毒的鬼话,师姐的生命一天天的消失,他们最后的希望就是这九龙符。”
提到这三个字,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手中的那枚玉符。
“可师兄不给啊,我怎么求都没用。最后,陈朗月为了吊住师姐一口气,自行兵解,把生命力全给了师姐。我不能看着师姐就这样死去,老去。所以,我只能给师兄下了魔蛊。”
听到这,陈桂之的双眼通红。
“所以有了七杰屠魔,然后九龙符认你为主,自你融合了九龙符,连圣朝都不敢对你动手。”
顾步崖突然放声大笑:“对,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九龙符怎么能认我为主,不过这天地造化实在是奇特,这九龙符的寄主若死了,他也会随之消散,而这九龙符恰好和圣朝的气运有关,我才编了一个故事,多给自己一些时间找解救的法子。”
“我又担心有人太偏激,会宁为玉碎,来找我麻烦,所以才说十八年后它会自行重新择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能用它的一点威能,实在是可惜。”
一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怒了起来,特别是傅太师。
顾步崖看向了远方,圣教的大阵快要布好了。
他突然说道:“其实当年我师兄没死,神魂还在。我听说长安城什么一字并肩王新出生的小世子是封灵剑体,所以去把他抢了来,把我师兄给封在了里面,留住我师兄的神魂。”
他看了一眼徐长安,然后又看向傅太师。
“哦,差点忘了,就是圣皇阻止那个一字并肩王来攻打我蜀山,才逼得那位赫赫威名的大将军投了北蛮。”
“真是遗憾,让我圣朝少了一个栋梁!”
傅太师双目通红,想到了当年的那个扬鞭跃马的白衣将军。
“那个孩子在哪?”傅太师的嘴唇颤抖。
这时候一个瘸子慢慢的靠近这试剑溪,他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答案,缓缓的朝着徐长安走来。
“那个孩子就在我蜀山!”
顾步崖斩钉截铁,语气极重!
徐长安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迟到了,一个大长章。
月末会有爆发。
慢慢的会从宗门转入庙堂,不过修行仍然会继续。
可以回过头去看看第一章,身世有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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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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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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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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