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打扰是一件痛苦的事,被人打扰到一件好事更是极其的痛苦。
薛潘此时便是如此,若是这长安城里没人认识他的话,此时的他,横眉冷目,衣冠服饰佩戴整齐,长剑也挎在了腰间,怒发冲冠,器宇轩昂,仿佛一名即将出行征讨贼人的少年将军!
看着薛潘怒气冲冲的踹开门,带着手下摔门而去,只留下一个委屈的小胖子眼巴巴的看着怒气冲天的薛潘。
陈天华朝着薛潘的背影喊道:“解决不了就算了,再想办法!”
薛潘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老子还不信了!给我照顾好小翠,马上回来!这长安城我还不行有谁比我们还横!”
陈天华抬起了手,才想说话,薛潘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他脸上有些紧张,双手缠在了一起,不停的抠着手。
他不是担心徐长安和老军医,更不是担心薛潘前去会吃亏。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父母估计也吵完了,知道小翠不见,肯定会四下寻找。这小翠虽然对外称是个丫鬟,可在府里的地位却是如同他的妹妹一般,不管是瘦的和猴干一样的父亲,还是富态尽显的母亲,对她的十分喜爱。
本来也就是一口气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口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在床上昏迷的小翠,心中有过一丝丝的后悔和冲动。不过,很快他就把将小翠送回家的冲动给按了下去。
毕竟好歹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纨绔,说话得算话,不能让别人小看了去,不然他以后还怎么混?
陈天华咬咬牙,正打算走进屋里,一个锦衣公子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是李平,他一边用药酒揉着自己脸上的淤痕,一边朝着陈天华走来。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陈天华叹了一口气,准备安慰一下他,毕竟是跟着自己混的人。
“小天爷,要不我们别追究了,我打算回家一段时间。”
陈天华怎么也想不到李平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平,这好像不是那个曾经陪着他闯遍坊市,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难道你知道那两个人的底细了?”陈天华急忙握住李平的手,一副关切的模样。
李平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家里面让我最近别出来闲逛了,听说那个什么平山王世子疑似进入了长安城,我爹让我回家呆一段时间。”
陈天华听到这话,心里面也放心了下来,他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情呢?
不过这也想得通,李平的父亲胆小怕事,从不犯错,会勒令李平回去这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李平寻常他爹说什么都要对着干的主,这次怎么会如此的听话?
陈天华带着疑惑的眼光看向了李平。
两人在一起久了,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的疑虑。
“小天爷,我爹以死相逼了,倔老头这次是认真的了,而且据说圣皇陛下也准备敲山震虎,一不小心我们这种小家小世被大潮淹没,毛都不剩下什么。”李平眼中有些泪花,语气平和且伤感。
“而且我阿婆将至耄耋了,我不想因为我让她老人家出点什么意外。”李平低下了头。
陈天华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无需强求,而且他也知道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阿婆出点什么闪失。
陈天华挥挥手,心里空荡荡的,也不好说些什么,转身便要关门。
“等等!”李平把即将合上的门给掰开。
“小天爷,我爹和我说了。那什么平山王世子和当年的一字并肩王十分相像,不过当初通缉令没在长安颁布,我们也不知道他长啥样,只是有一个特征。”
陈天华看了一眼李平,他可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差,真会遇到什么平山王世子。
“那平山王世子据说背着一柄火红色大剑,身边有一头玄兽。”
李平说完,满脸歉意的看着陈天华。
陈天华关上了门,心里有些愤怒,口中不断的哼道:“火红色长剑,玄兽!哼!”
……
夜已深。
长安的夜市的街道上人影渐渐稀疏,一到了特定的时辰,官府便勒令行人上街,这是为了方便管理,要么你找个地方住下,要么你好好回家睡觉,否则夜市一关,发现街上闲逛者,轻则罚赏银,重则有邢牢之灾。
就连平康坊的街道上此时也没几个人影,偶尔蹿过几道人影,大多都是街边卖小吃的小贩。
他们低着头,推着小木车,急匆匆的朝着家里赶去。
薛潘此时身边只有一位中年,才至中年,头发花白,面容冷峻,不威自怒。
这是刑部不良人长安其中几个坊市的负责人。
自家小公子前来报案,说是有人滋事,而且还打伤了几个通窍境的同僚,不管出于各种理由,他都要出来看上一看。
“王叔,你确定他们还会跑来平康坊么?这不是自寻死路么?”薛潘虽然是纨绔子弟,可对待刑部的一些老人还是恭敬有礼,毕竟他也知道,他能在外面作威作福,全靠这群老人撑着。
那名被唤作“王叔”的中年人微微一笑,确定的点了点头。
“也许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呢?”
说罢轻轻一笑,来到长安,碰到刑部的人,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趴着。
毕竟这刑部可以算是掌管秩序的刀,虽然是很多柄其中的一柄。
……
平康坊中的一个小酒馆。
老军医拉着徐长安,两人不顾店小二的催促,坐在了酒馆里。
老军医的面前放着几坛子的酒,双眼眯了起来,鼻子也显得更加的红,活脱脱一副老酒鬼的模样。
“小子,不错啊,知道大爷一路带你过来辛苦了。”
徐长安撇了撇嘴,要不是他强行把自己带来,自己会进酒馆?
“给我上最好的酒,再来五坛!”
小二看着醉醺醺的,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军医,还是忍着说道:“大爷,我们快……”
“打烊”两个字硬生生被老军医一瞪给瞪了回去,小二立马又去抱了两坛酒上来。
徐长安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前辈,你有钱么?”
老军医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
“你这臭小子,你看我这身上哪里像有钱的样子?”
随即一愣,接着问道:“你不会跟着北蛮的大王子混了那么久也还是一个穷光蛋吧?”
徐长安尴尬的笑笑。
“我看您之前不是很大方么?直接丢出了一片金叶子。”
老军医撇撇嘴道:“当时不是为了有点气势么?我随手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的。”
徐长安顿时放下心来,能够掏第一次想必也能掏第二次,至少酒钱不用担心了。
老军医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徐长安,徐长安这才向着周围看了看,此时夜市即将关闭,整个酒馆就他们两个人……
“那我们喝霸王酒?”徐长安小声的问道。
老军医也犯起了愁,突然间耳朵微动,咧着嘴,露出了大黄笑道:“没事,有人来送酒钱来了。”说着,便如同在沙漠中的人看见水源一般,不管不顾的抱着坛子就干。
徐长安看着老军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可爱的老头,都是老酒鬼。
……
酒馆的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只露出了一个缺口,能够让一个人通过。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二急忙说道:“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忽然之间,整个门板轰然倒塌。
两人踩着门板走了进来,目光一凝,齐齐的看向了徐长安和老军医。
“就是你们在明政楼逞凶?”中年人缓缓问道。
老军医自然感受到了来者的实力,不过他并不在乎。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如果是别人先来欺负我们被反打也算逞凶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们了。”老军医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然后抠着鼻子说道。
中年人目光一凝,阴恻恻的说道:“很好,很多年都没人敢在刑部到达之后还这么嚣张。”
老军医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大概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
他又龇起了大黄牙,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摇了摇。
“你打不过我。”
说罢,老军医手指一挑,酒坛中一股清澈的液体散发着酒香似乎被从坛子中挑了起来,那股清澈的液体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冲着中年人袭去。
中年人见状,眼中透露着一股子不屑,这么多年来的苦修他对自己还是比较有自信。
他缓缓伸出了右手,呈爪状,朝着那袭来的液体抓去,左手背在了身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虽然说老军医的出手有些出乎薛潘的意料,可看着王叔自信的表情,他也放下心来,甚至还不屑的看向了徐长安了老军医。
可下一瞬间,薛潘的表情凝固了起来,手和酒的接触,结果本应该显而易见。
只见王叔如遭重击,身体腾空而起,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
小二眼瞅着桌子,凳子,酒坛要遭受毒手,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苦涩,不过想到掌柜的看到之后自己一年的盼头都没了,便鼓起了勇气,方要说话,认出了薛潘的样子,话立马便被堵在了嘴里。
老军医见状,嘿嘿一笑,醉醺醺的走了过去。
一把揪起了躺在地上王叔,薛潘眼皮一跳。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们刑部的赔?”王叔被之前那一击打得七素八荤,哪里还有功夫回答老军医这个问题。
老军医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顿时怒喝道:“装没听见是吧?”说着,抡起拳头朝着王叔头上砸去,还好老军医下手有分寸,只是单纯的一拳下去,王叔的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包。
王叔才明白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头上立马便多了一个大包,只能双手抱着头,身子也蜷缩了起来,在地上哀嚎。
老军医似乎是真的喝多了,用手拍打着王叔的脸。
“你……你说,你们……刑部赔不赔?”老军医一边说着,一边还打了个嗝。
王叔哪里还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嘴里面含糊不清,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军医眉头凑在了一起,一个跨步,骑在了躺在地上的王叔身上。
他用手拍打着王叔的脸,边打边问着:“说啊,你们刑部赔不赔?”
王叔没有回答,老军医如同巧匠做的机括一般,不停的拍打着王叔的脸,嘴里始终慢悠悠的重复着那一句话:“你们刑部赔不赔?”
王叔的脸慢慢的肿了起来,不止肿,而且还有不少的鲜血从脸上渗出。
徐长安眼皮一跳,没想到喝醉了酒的老军医如此的威猛,不管是谁,按在地上就捶。薛潘见到这一幕,不止眼皮,就连心也砰砰直跳。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他却了解他王叔的实力,只差一线便可以进入宗师境,没想到今日被一个貌似流浪汉的老人按在地上打脸。
他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到王叔的样子,可自己的内心也在颤抖,不止内心,双腿也在不停的颤抖。
他颤巍巍的说道:“赔……赔……我赔!”
老军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说赔,早说啊!”说着还翘起了经常抠鼻孔的小拇指,朝着薛潘晃了两晃。
“小二,再上一点……酒。”他话音刚落,打了一个嗝,便朝着王叔的身上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一阵阵食物的酸腐的臭气从王叔身上传了出来。
老军医吐完之后,舒服的笑了笑,头一仰,身子便往后仰去,不一会儿,地上传来了老军医均匀的呼吸声。
整个小酒馆里,只剩下徐长安和薛潘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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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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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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