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抔黄土,掩尽往事(下)
看到这两兄弟朝着自己冲了过来,郝公公急忙闪躲。他才闪身躲过那股黑气,还未站稳只见那柄青色小剑已经呼啸而至,直扑他的面门。他只能一个踉跄,往前扑去,躲开这两兄弟各自的一击。
虽然躲了开来,却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狗吃屎。
郝公公抬起头来,看到兄弟二人已经到了湖边,韩士海的手中拎着如同死狗一般的林扶风,他顺手把林扶风丢到了湖边,两兄弟看了一眼梁道和梁道手中的韩稚,随后一步步朝着郝公公逼近。
明明是在湖边柔软的土地上行走,可郝公公还是觉得两人的脚步声很大,每走一步,他的心便跟着颤一下,离死亡也就更近了一步。
他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锦袍之上的泥土,两股战战,浑身如同筛糠一般抖动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韩士海隐藏修为,现在两兄弟成了场上实力最强之人。
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不仅仅因为徐长安和韩士涛关系好,更重要的是他有山阵。
只要那些如同铁桶一般的甲士答应能够护他一刻钟,甚至不要一刻钟,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可以凭借中境宗师的实力逃出去。
刚才他可是看到了这山阵的抗打击能力,他现在什么功都不想立了,只想活命!
不过当他看到徐长安此时的模样,心便凉了半截。
徐长安成了一个血人,静静的躺在了地上,姜明蹲在他的身旁给他喂了丹药,此时他也不敢动徐长安半分。
除了他的胸口还微微有起伏之外,躺在地上的徐长安和死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郝公公咬咬牙,看看才从军阵后面挤上前,有些狼狈的赵晋,随后看向了姜明说道:“姜元帅,还不命令山阵御敌?”
姜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双眼通红,冷笑一声,低下头,没有搭理他。
郝连英看向了那郭汾带来的近万士兵,虽然没有山阵精锐,可也能挡一定的时间。不过当他把目光扫向那边时,就傻了眼,他一遍又一遍的找着郭汾的身影,最终绝望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办法,只能看向了剩下的两位宗师。
“两位,还请你们助我斩杀叛徒!”
他知道让两位下境宗师去拦住一个半步大宗师,一个上境宗师是不可能的事,修炼到了宗师之境,他们也不傻。
郝公公只能看向梁道,现在这个局面的唯一解便只有梁道。
只要斩了梁道,便可以逆转局面,还能将功赎过!
两位下境宗师看了一眼韩士涛和韩士海,见这两位没有表情,便知道是默许了。
他们一步步的逼近梁道,连同郝公公,三位宗师慢慢的把梁道和韩稚给围了起来,韩士涛和韩士海也默契的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一幕。
“想造反么!”梁道大吼一声。
“把他们杀了!”
不过韩士涛和韩士海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呆在原地看着他。
郝公公发出了刺耳的奸笑。
“我告诉你,你杀了韩稚吧,反正这韩稚不是我的人质,用他威胁不了我。”
梁道也知道这个道理,看向了韩家两兄弟,只见两兄弟跪在了那白布覆盖的尸体前面。
看着三人长剑上的寒芒,梁道沉声道:“要比狠么?就是我死了,也要让这韩家的小子陪葬。”
他看着韩氏两兄弟,沾满何沅鲜血的脸上露出一抹厉色。他扼住韩稚的手突然用力,韩稚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韩稚用手掰着梁道的手,让自己有点喘息的机会。
梁道稍微的松了松。
他原本以为韩稚会向他的父亲和二叔求救,让他没想到的是,韩稚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子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换你一个宗师,值了!”
梁道没有理会他,韩稚却突然大声的吼道:“还等什么,杀了他啊!我身上被他们种了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也活不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拜祭韩家老祖的两兄弟同时一顿,沉默了下来。
郝公公闻言,三人同时出手。
看着两柄长剑和一柄拂尘攻了过来,梁道不闪不避,把韩稚当成了挡箭牌,把他朝着剑峰迎了上去。
韩稚纵然之前振振有词,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可看到剑锋的逼近,还是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够了!”眼看剑锋马上刺到了韩稚的身上,跪在韩家老祖面前的韩士涛大喝一声,和自己哥哥同时站了起来。
那位宗师的长剑立马往回收,他原本就打定了主意不能刺出这一剑,所以这一剑看似有去无回,可暗地里,他还是留了几分余力,能够随时撤回。
他能够撤回长剑,可郝公公的拂尘却撤回不了,他恨不得这梁道早点死,怎么会留手。
他看准了这个机会,脸上出现了一抹的狞笑,拂尘全力一下打在了梁道的背上,梁道被这从背后的一击,往前一扑。
那位下境宗师见状,强行再把自己的剑势收了几分,身影不停的往后爆退!
他强行收了剑势,遭到反噬,一个鲜血喷了出来,满脸怨恨的看着郝连英。
若因为郝连英这一撞,自己刺死了韩稚,他郝公公的困境可以解开了,可到那时候,只怕自己在韩氏兄弟的手中也活不下来。
郝公公脸上出现了一抹遗憾之色,他本想借刀杀人,解开这个局。可没想到,这位供奉如此之狠,强行撤回了长剑。
韩士涛和韩士海走了过来,围住了梁道。
“说条件!”韩士海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梁道知道这两兄弟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若是再戏耍他们,只怕会鱼死网破,这样就没价值了。
梁道想了想,看了一眼比徐长安还惨的林扶风,韩士涛见状,没有多说,走了过去,提起了林扶风,把他扔了过去。
对岸的宗师们看到林扶风被扔了过来,看着从高处掉下里的林扶风,同时出手,一道道气浪接住了林扶风。
韩士涛拍了拍双掌,走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梁道。
梁道和他的眼神盯上,有些畏惧,缩了缩肩头,随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接着说道:“杀了郝连英!”
看着没有动静的韩士涛和韩士海,梁道奋力叫道:“杀了他!”扼住韩稚喉咙的手上加大了几分力度。
郝公公畏惧的看了一眼两人,低下了头,满眼之中全是怨毒。
“理由?”韩士涛终于开口。
“我是对面的人,他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把他杀了,我们更方便。”
韩士海一直紧紧的盯着梁道,找他的破绽。
韩士涛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杀了他,和挑衅圣朝没什么区别,这是不可能的事。”
梁道的头躲在了韩稚的脑袋后面。
“那你说怎么办?”
韩士涛看了一眼满身血污的徐长安,随后淡淡的说道:“徐长安的仇我会找你们两人报,现在既然赶上了,那我让郝连英先给点利息?”
梁道仍然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笑着说道:“那感情好,你先找他算账吧。不过……”他的声音拖得很长:“你得让我满意。”
韩士涛回了他一个“放心”之后,便转过身,看着浑身发抖的郝连英。
郝连英看了一眼徐长安,心里一凛,他只能一步步的往后退:“韩士涛,你要知道,你还属于圣朝的先锋,我是督军,你这是犯上!”
韩士涛没有停下来,仍然一步步的逼近,淡淡的说道:“不是了,以后都不是了!”
郝连英还想说话,就被韩士涛提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中境宗师和上境宗师之间的差距让他完全没了反抗的勇气。
韩士涛欺身而上,坐在了郝连英的身上,一拳接着一圈的砸在了郝连英的脑袋上。
顿时鲜血四溅,韩士涛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有了不少的血珠。
韩士涛一眼不发,如同在溪边认真捣着衣服的妇人一般,默不成声,一拳接着一拳的揍了下去。
很快,郝连英的脑袋都陷入了地下,整个头颅全是鲜血,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我没封你修为,还不用修为护体?”
韩士涛沉声喝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梁道听到这句话也皱起了眉。
难道这韩士涛在演戏,他差点就忍不住要探出脑袋来看了。
“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你锤死了!”
韩士涛的后一句话,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他的凶残和恨意。
郝连英此时意识已经模糊了起来,不过听到这句话,还是强行运行法力。
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光罩,可下一瞬间,韩士涛的拳头上落到了光罩上,光罩瞬间破裂,最终消散,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郝连英的脑袋之上。
郝连英一声闷哼,便没了声息。
韩士涛皱着眉,站了起来,踢了踢郝连英问道:“死了?”
他看到郝连英的手指动了动,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我就说嘛,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看到韩士涛的样子,众人都有些心惊胆战,整个湖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徐长安此时缓过神来,之前梁道的暴揍并没有损伤他的修为和内脏,只不过他身上全是拳头的印子,还是被打了裂开的伤口。
姜明喂了他自己义父给的丹药,他现在两只眼睛都眯着,睫毛之上还有凝结的血珠。
姜明把徐长安扶了起来,亲眼看着韩士涛暴揍郝连英。
徐长安嘴角扯出了一丝弧度,可表情立马就变得痛苦起来,身上再度渗出了不少的血迹。
姜明立马把他扶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一眼郝连英和梁道。
韩士涛把郝连英从坑里提了出来,将他甩在地上,想了想,便一脚踏在了他的右臂之上,顿时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郝连英痛苦的哀嚎一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抱住了自己的右臂,最终蜷缩成一团。
就连梁道听到这声音都吸了一口凉气。
“嘭”一声,郝连英重重的摔在了梁道的身旁。
他看了郝连英一眼,心里有些后怕,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下面还有一位上境宗师,你们把他赶走,然后让人带兵撤退!”
话音刚落,这湖水便如同煮沸了一般,最终掀起了一片巨浪。
巨大的水浪冲天而起,湖边如同下了一场雨。
梁道被惊,立马严严实实的躲在了韩稚的身后。几道人影从天而降,再度摔在了地上,摸金将吴老头满脸遗憾的站了起来,盯着湖中。
这时候,湖中窜出两道身影,两人皆是用剑,道士用的青色长剑,而另外一人用的则是一柄样子像鲨鱼的剑。
另外一人是个虬髯老头,穿着黑色袍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凶戾之气。
青色与暗红色的剑影相交,剑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湖面,两人相交了百余招之后,分别遥遥立于湖的两侧。
两人面色凝重,缓缓举起了长剑,随后两道剑气同时斩出,整个湖面炸开,就连隔得近一些的湖岸都泥土四起,最后落下,宛如下了一场泥土雨。
等到湖面平静下来,只见两人手持长剑立于空中。
“以上境宗师修为伤我,后生可畏啊!只是不知道你师傅又是哪个老怪物?”
黑袍剑客缓缓说道。
葛舟意没有说话,他似乎十分的痛苦,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落到了湖中。
吴姓老者见状,立马跳到湖里去寻葛舟意。
那老头大笑一声,看了一眼周围,随即朗声道:“南公子,可以出来了。”
接着,湖中又蹿出了几道身影。
湛南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他身后的那些黑衣壮汉,倒是如同一座座小铁塔一般。
他们一出现,所有的目光便被湛南脖子之上挂的玉符给吸引了过去。
一枚发着光的玉符静静的挂在了他的胸前。
湛南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九龙符,把它拿了起来,晃了晃说道:“这便是九龙符!”
炫耀了一圈之后,他把九龙符塞回了衣服,贴身放好。
他才想走,身前却多了两个人。
韩士涛和韩士海。
刚刚葛舟意和黑袍剑客引起动荡之时,韩士海终于看到了机会,一股黑气直接穿入了梁道的眉心。
大宗师及更高的境界才能修出神魂,这梁道只是宗师而已,被黑气钻入眉心,立马毙命。
此时韩稚在姜明的身侧,低着头,不敢看徐长安。
湛南看着韩士海,抱着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这才说道:“我还小看你了,不借助那仿制的‘相柳灯’便能到半步大宗师,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韩士海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十多年前,就是这个人给了他那盏灯。
湛南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说道:“对了,你可记得以前有个人给你了一门功法,你修炼了之后,淫性大发,之后你被你弟弟切了,又给你换了一门功法?”
听到他提到此事,韩士海死死的盯着湛南,手微微颤抖,杀意锁定了他。
湛南丝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说道:“没错,那个人也是我们的,是我哥哥。”
韩士海再也忍不了。
以前虽然资质没有弟弟好,可也还行,就是这群人,给了他一门奇怪的功法,才会淫性大发,造成了惨剧。最终自己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弟弟远离韩家。
这一切的根源,原来是这群人弄出来的!
今日,他找到了罪魁祸首,怎还能忍得住?
他浑身散发黑气,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朝着湛南扑去。
可还没到湛南的身前,便被一把长剑挡住了。
“两兄弟,来和我独孤痴玩玩吧?”
韩士海才一接触巨鲨形长剑,便知道此人比自己修为更高。
他应该是早就进入了半步大宗师,隐隐约约的触摸到了大宗师的门槛。
韩士涛听了湛南的话,愣在原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是被人设计的,可他从来没和自己解释过啊!
看着升入空中战斗的两人,韩士涛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终于喊道:“哥,我来帮你了!”
正在战斗的韩士海一愣,顿时眼角有泪。
十几年了,终于听到了这声“哥”!
两人很小的时候,当哥哥为弟弟出头被人揍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小孩擦着眼泪,抹着鼻涕钻了出来,对着哥哥喊道:“哥,我来帮你了!”
虽然两兄弟最终的结构是被人暴揍一顿,可两人却从来没有过抱怨!
韩士海难得的高兴,应答道:“好!”
那叫独孤痴的黑袍剑客,找到了机会,一剑逼退了韩士海。
韩士海身形不稳,才往后仰,一只手托住了他。
“别走神,一起上!”
身后的韩士涛说道。
韩士海点了点头,两兄弟同时出手。
孤独痴一对二,还显得游刃有余。
他剑法很辣,用的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两兄弟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三人约莫斗了数十招之后,孤独痴皱起了眉说道:“你们就这点实力?”
随即立在空中,冷冽的长剑印出他凶狠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我让你们看看天才和庸才的差别。”
他长剑往前一刺,一头巨鲨虚影浮现在空中,巨鲨亮出了锋利反而牙齿,朝着两兄弟狠狠的一咬!
两人抵挡不住,被这虚影穿胸而入!
两兄弟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落到了地面之上。
独孤痴随之也落到了地面之上,看着躺在地上的众人,随后看向了那两位下境宗师。两位供奉此时怎么敢动,连半步大宗师和上境宗师都不是这人的对手,更别说他们了。
独孤痴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他们。朝着全场吼道:“不是针对各位,你们都是垃圾,没一个能打的!”
剩下的都只是蝼蚁而已,已经不值得他出手了,稍微有些可惜。
他走到了湛南身边,小声的问道:“南公子,你说这李义山的徒弟是谁?”
湛南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徐长安。
独孤痴的斜着眼道:“受伤了,根基不错,可境界怎么这么低?”
湛南附在了他的耳边说道:“别小看他,他啊,大概只修炼了半年!”
独孤痴顿时惊道:“这是天才啊,就是当年宗师级剑客武评上,我们三也比不上他啊!”湛南点了点头,看着独孤痴,回答道:“是!”
独孤痴想了想,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哎,实力太低,虽然是个好苗子,可我老痴等不及了,只能杀了他,逼那李义山出来!”
湛南看着他,眼神一凝道:“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李义山在哪?”
独孤痴冷哼了一声道:“老头子我又不傻,这蜀山有护山大阵,又四大兽,他还有一群神神秘秘的师兄弟,弄不好还会跑出两个老不死来,我去了不是找死么!”
他抓了抓脑袋道:“当年啊,我一直不服那武评上宗师级剑客排行,不过那老小子和剑山老人学了破剑诀,倒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独孤痴走上前去,仔细的端详着徐长安。
徐长安自然听到了刚才这黑袍剑客说的话,此时已经有了些许力气,便虚弱的问道:“敢问前辈尊号?”
独孤痴大笑一声,笑声中难以掩饰他的愤怒。
“这李义山这么膨胀的么,我当他一生之敌,他在你面前都不提我?”
他重重的把那巨鲨形的长剑插在了地上。
“听好了,当年武评评出了功法,虽然不知道是谁弄得,不过也能服众。可后来,什么劳什子天机阁也弄了一个武评出来。”
“这武评分为了剑评和刀评,而剑评中第一的便是这东海的老剑神,之后的便是各门派或者隐世的老不死。”
他说道这里,便冷哼一声道:“后来有人弄了一个宗师级的武评出来!”
徐长安听到这,突然问道:“剑山老人能排到第几?”因为他听剑九说过,而且自己修行的也是剑山老人的《破剑诀》。
独孤痴讲到这方面的事,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
“那老东西谁够资格评他,一剑破万法了!他那种接近仙的人物,怎么能上榜!”
“小家伙,我要让你死得明白,咱接着讲!”
“这宗师级的剑榜第一就是你那师父,李义山。老子我叫独孤痴,他硬生生把剑痴的名号抢了过去!可这也没办法,谁让老子当时打不过他。”
徐长安之前一直在朝廷和郝连英的算计之中,着实有些累了,听到这独孤痴的话,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直来直去,输了也直说,要杀自己也讲明缘由。
“那第二第三是谁?”
听到徐长安发问,他便直说:“第二就是老子了,得了一个剑魔的称号;第三青莲剑宗那个风骚的老东西,裴长空!”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立马打断了正要发问的徐长安。
“小子!你听好了,老子苦修十几年,就是为了打败那个老东西,可他在蜀山,老子不敢去!若是你没受伤,老子可挟持你,逼他出来。可你受了伤,老子不愿带一个拖油瓶,只能杀了你,逼他出来。”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总算说明了缘由。
湛南皱起了眉,催到:“独孤先生,快一些!”
独孤痴举起了长剑说道:“马上!”
“小子,老子用最强的一招,也不羞辱你,毕竟你小子修炼半年到这个地步,是个天才了!老子不能辱没了你!”
说着,他举起那柄像巨鲨一般的长剑,一股剑气如同十几座大山一般压下了徐长安。
徐长安悠悠叹了一口气,用全身力气推开了姜明,闭上了眼睛。
一阵清风拂过,想象中被压死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一枚玉符浮现在空中,同时还有一道虚影。
徐长安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玉符,那是剑九给他入谷的玉符!而那身影,自然就是剑九了!
剑九一袭的青衫,长袖一挥,所有的剑气消失了。
独孤痴见到这虚影便有如此的能力,顿时大喜道:“好,老子就喜欢打强者!”
说着,举起了长剑刺向了虚影。
那巨鲨形的长剑被两根手指头牢牢的夹住,随即轻轻一动,那柄巨鲨形的长剑便没了剑尖。
同时,独孤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惨白。
这只是一道虚影而已!
湛南脸色一变,这等强者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扶起独孤痴说道:“走!”
独孤痴扶着胸口道:“老子收回没一个能打的那句话,不过小子,你回去告诉你那长辈,多给你注入几道虚影,老子还来找你打!”
徐长安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湛南临走之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韩士海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韩稚那印记,一个小时之后便会爆发,除非你成为大宗师,强行嫁接到自己身上来,不然无解!”说着,冷笑一声便越过湖面,带着五部人马散去。
他们刚刚离去,只见韩稚突然间在地上打滚,痛苦异常。
他胸口的那道光影慢慢的展露了形状,九头一蛇身!
韩士海看着痛苦的韩稚,想了想,咬咬牙,拖着受重伤的身子,抱起了韩稚,朝着韩士涛说道,跟我来!
……
一日后,韩士涛和韩稚站在两座坟前。
韩稚乖巧的点上了香,给两座坟都磕了头。
“您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以后做个好人。爷爷,父……”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喊那个人了,求助的看了一眼韩士涛。
韩士涛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韩稚磕了头,回到了屋子里。
韩士涛坐在坟前,灌了一口酒。
韩士海抱起韩稚,便带着他一路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有个木屋,还有个酒窖,所有的东西他都熟悉无比。
当年他和雀儿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韩士海放下韩稚,从怀中拿出了那盏小灯。
这吸了不知多少血液和怨气的小灯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
韩士海一口精血喷了上去,催动那小灯,相柳灯浮于空中,散发出一阵阵血芒。
韩士海双手向前,那些血芒似乎找到了出口,疯狂的涌入了他的体内。
他的法力不断的加强,全身都变得一片血红。
气势也不断的上升,终于天上出现了一片乌云,盖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突破了,他成了真正的大宗师。
若是修行正道功法,出现的便是祥云,修行的是邪道功法,出现的便是乌云。
韩士海立马停了下来,一把抱过了韩稚,双手抚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那绿色的光影化成了一条小相柳,最终从韩稚的胸口游入了韩士海的体内。
看着韩稚没了事,韩士海气息一降,立马颓了下来。
他脸上挂着笑容,看看韩稚,随后看看韩士涛。
“我快要不行了,身受重伤强行破境,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他淡淡的说道。
韩士涛把他扶进了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屋子里,让他坐下,然后把昏迷的韩稚放在屋里的床上。
“别胡说。”
韩士海摇了摇头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么,真正的大宗师还有雷劫,可是啊,你看我现在的修为。”
韩士涛一感知,自己哥哥现在的修为居然只有小宗师!
韩士海伸手止住他的话道:“你听我说,当年哥哥被人所害,对不起你!”
听到道歉,韩士涛眼角不断的有泪水涌出。
他转过头,轻声说道:“都过去了。”
“雀儿是个好姑娘啊!”
韩士涛低着头,眼眶微红。
“你别说了。”
韩士海倔强的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我必须得说,我活不久了,必须把这事儿说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雀儿还活了五个月之后才寻死么?”
韩士涛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摇头。求饶般的道:“别说了,别说了!”
“那是因为五个月之后,稚儿出生了。”
韩士涛猛地抬起头,看着一脸微笑的韩士海一把抱住了他说道:“你说什么?是真的么!”
韩士海点了点头。
“你回来之后,稚儿不是已经在了么,我那时候尚未婚娶,你回来又把我……”他顿了顿说道:“不然稚儿哪来的。”
“当稚儿出生之后,我才明白雀儿为什么要等到五个月之后才自寻短见。”
“五个月……”韩士涛口中不停的呢喃道,随后一把抱住了韩士海:“你说稚儿是我的……”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韩士海点了点头。
韩士涛突然给自己两巴掌,他一直觉得家人对不起自己,可知道真相之后,他恨不得现在立马下去陪着雀儿。
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为了自己的骨肉……
而且无论自己怎么责怪他们,他们也未曾抱怨过一句。
他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保护着自己和自己的一切!
韩士海靠在墙上,气若游丝。
“你代我告诉稚儿,大伯啊,对不起他。大伯不是记不得他的生日,不是不关心他,是大伯一见到他,就想起自己犯的过错,大伯无脸见他,无脸见他的父亲,更对不起他的母亲。”
“大伯看到他的时候,也想抱抱他,亲亲他,可爱、听话又聪明的小孩谁不喜欢呢?可大伯心里有刀子,它们每时每刻都剜着大伯的心。”
“大伯只能躲起来,拼命的修炼。”
韩士海淡淡的说道,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啊,占了你十几年便宜,一直让你儿子叫我父亲。”
韩士涛摇了摇头,泣不成声。
“我如果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稚儿也是你的孩子!”韩士涛立马说道。
韩士海抬起了虚弱的手,摇了摇头道:“那是你的。”此时夕阳刚好射进了屋子里,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微微一笑,把手轻轻的放在了韩士涛的肩膀之上。
“弟弟啊,哥对不起你;以后,哥也保护不了你了。哥终于可以轻松的走了,原来啊,有时候活着更加的煎熬。”
“哥!”韩士涛大叫一声,韩士海的手缓缓的垂了下去,脸上带着释怀的笑容,迎着夕阳,闭上了眼睛。
门口传来了哭泣声,韩士涛轻声说道:“你都听见了?”
韩稚点了点头道:“嗯,二……”那句二叔还是没有喊出口。
“随意喊吧,以后啊,我们相依为命吧!”
韩士涛想到了一天前发生的这些,眼泪又往下掉。
韩稚走了出来,递给他一块帕子道:“你哭了么?”
韩士涛接过帕子,没有说话。
“以后,找块田,我讨个媳妇然后生个孩子,我们伺候你吧,也别到处游荡了!”韩稚也拿了一壶酒,灌了下去。
韩士涛看着他,眼中又有泪水出现。
“哭什么,那么大的人了,哭什么呢。其实是我欠你们的,爷爷和他……都是为了我而死,你和母亲给了我生命,我怎么都报答不了你们。”韩稚还是有些不习惯二叔便父亲,父亲变成大伯。
韩士涛看着他,使劲的抱了抱他。
韩稚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我还想去找那个人,我不知道凭什么那个人会为我拼命,不过我始终是欠他一个人情,我怎么都要还了他的。”
韩士涛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徐长安。
韩士涛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们一起吧,我也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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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