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风,我的寨(上)
徐长安见蓝宇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废话,手握长剑,斜指蓝宇。
而小白则是发出阵阵低吼,身后直接出现了白虎虚影,那白虎似乎也在低声嘶吼,随即弯下头去,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这一幕,就连徐长安都有些意外。
以往小白都是被逼得无可奈何才会出这招,徐长安以往和小白开玩笑总说这叫“大猫舔爪”,话虽这么说,可徐长安知道,这是小白认真的时候才会有的状态,这种状态之下,或者自己都要比它稍逊几分。
蓝宇看着前面长剑斜指的徐长安,看看后面猛虎细嗅的小白,顿时泄了气。
他把长剑朝天一抛,随后蓝色长袍一阵闪动,徐长安眼睛一眯,盯着那柄长剑,随时准备出手,小白也紧紧的盯着蓝宇,背后白虎做出了捕猎的动作。
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蓝宇把长剑抛向了空中,随后拍了拍掌,那蓝色长剑便化作一阵蓝色的光雨落在蓝宇的袍子之上。
蓝宇耸了耸肩,看着惊讶的一人一猫,摊开双手道:“我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被你们逮到了,吃个东西都要东躲西藏,受不了啦!”
徐长安眉头一皱,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不打啦?”
蓝宇挥了挥衣袖,捡起刚刚因为惊吓而掉落在地的熟猪肉,啃了一口道:“不打了,不打了!”
徐长安看着蓝宇,对这位行事欢脱的“道友”产生了疑惑。
“那……”
“不就是宝物嘛,等我回到家,什么龙髓凤爪没有啊!给你便是!”
徐长安听着他这张狂的语气,心中虽有不喜,可还是收起了长剑,对着蓝宇道:“那就谢谢道友了!”
蓝宇不在乎的挥挥手,转头一看,只见那白色小猫身后的虚影还没散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这他就有些不乐意了,自己都认输了,这个小家伙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被木棍穿起来烤熟了的猪肉,用那根木棍指着小白道:“你这个小同志啊(同志一次,中华自古有之,出自《国语晋语四》),心胸怎么这么狭隘,不就是那天晚上你要来偷东西,被我捏了一下蛋么?至于么,一上来就动用血脉之力,不厚道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枝指着小白絮絮叨叨的说着,徐长安听到这话险些憋不住笑,难怪小白一上来就做此表现,还去找自己谈判,原来根源在这。
蓝宇一边说着,小白脸色越发不善,双眼微红。
这对于它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堂堂远古神兽血脉后裔,偷鸡不成反被人捏了蛋,这让它以后怎么在兽界混?
徐长安见得蓝宇已经认输,小白却依旧咄咄逼人,急忙喝止住了正在低声嘶吼的小白。
小白身后的虚影收了,冲着徐长安叫了几声,徐长安只能抬起头对着蓝宇说道:“蓝道友,它说……”、
蓝宇袖袍一甩,挥了挥手道:“不用翻译,我听得懂。”
他扔掉了手上的木棍,在身上擦了擦手,随后一边走向小白,一边指着它说道:“你这小同志啊,怎么心眼那么小,再闹内讧,怎么创造美好未来嘛!”说着,他便已经靠近了小白,蹲了下来,小白警惕的看着他,往后退了半步。
蓝宇的声音顿时变小,不知道冲着小白说了句什么,就连相隔数丈的徐长安都没听清,只见小白嘴脸一变,顿时眉开眼笑,跳到了蓝宇的肩膀上来。
蓝宇满意的看着小白,朝着徐长安轻咳了两声,随后淡淡的说道:“我这次悄悄跑出来,本想不借助家里面的资源自己试一试以天河之姿进入汇溪,没想到被困在这个鸟地方。”
徐长安知道他肯定是要说宝物的事,便静静的听着。
“你小子的资质不比我差,而宝物对于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可我这么轻易的拿给你却有些不合适!”
徐长安听到这话,便知道是到了谈判的时候。
他也不拐弯抹角,而且他徐长安也不是巧取豪夺之人,除非特殊情况,便直接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蓝宇摸了摸肩膀上的小白抚掌笑道:“徐兄果真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
“我从家里跑了出来游历江湖,本就是靠着几件宝物防身,如今宝物给了你,那我便没了防身的东西了。”
徐长安看着他笑道:“所以你要我当你保镖?”
蓝宇点了点头。
“可我实力也没比你强多少啊?”
蓝宇笑道:“我用了宝物都不赢你,我再把宝物给你,你以天河之姿进入汇溪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没啥大仇家,只是一路上找个伴。”
徐长安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这蓝宇本性挺好的。
“可你要游历多久呢?你倘若游历十年,二十年,我岂不是要一直跟着你?”
蓝宇鄙夷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想跟随本公子的人和大海里的水一样多,也许过段时间本公子对你没了兴趣,就打发你走了呢!”
徐长安笑了笑,没有答话,只不过刚刚束好的长剑又从背上解了下来。
蓝宇见状,叹了一口气。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都那么小气。只要等我修为超过你或者把我送回家就行了!”
徐长安听到这话,把长剑重新束回了背上,伸出了手。
蓝宇白了他一眼,看着徐长安道:“我就这么给你啊,你骗我怎么办?”
这可把徐长安难住了,最后只能看了一眼在蓝宇肩膀上安静舔爪子的小白。
蓝宇看到了徐长安的目光,立马伸出手道:“打住,打住,这小东西我可不要。俗话说得好‘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它长得那么丑,话却比漂亮女人还不可信。”
小白放下了爪子,冷冷的看着蓝宇。
蓝宇笑了笑,摸了一把肩头之上的小白。
“乖,等我下了山,允诺你的东西加倍。”听到这话,小白又旁若无人的坐在蓝宇肩头上舔起了爪子,还甜甜的冲着蓝宇耳边叫了一声。
徐长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立场不坚定的小白,对着蓝宇说道:“那你说说,需要我怎么办?”
蓝宇想了想:“要不发个天道誓言吧!”
“我们才什么境界,这天道誓言没用的。”
蓝宇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就他们通窍汇溪和小宗师,天道离他们那么远,上苍能管他们么?也没那闲工夫。
除非达到了宗师极其以上境界,这天道誓言才稍稍对修行之人有所约束。
蓝宇眼睛一转,猛地一拍掌,跳了起来,吓得他肩头之上的小白一个激灵。
“有了,你抠着屁眼发誓,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半路拿了我的东西跑了,你就生儿子没屁眼!”
徐长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公子爷,蓝宇眼睛一瞪,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
“你到底发不发誓?”
徐长安只能叹了一口气,表示屈服。
事毕,徐长安才幽怨的说道:“这都是坊间的传说,当不得真,我三岁就知道了。”
蓝宇倒是满不在乎,带着小白,越过了徐长安,朝着那忠义堂的方向走去。
“本公子我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信了就行了,你别让我失望啊!”
徐长安心里一颤,这位蓝公子……
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却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蓝宇,快步跟了上去。
……
徐长安带着蓝宇回来了,两人勾肩搭背,一副生死兄弟的模样。
百姓们先是惧怕,崔巍解释了几句过后,便有人说这两位仙师要联手施法,到时候会有天上的去落下来,把他们接下山去。
徐长安和蓝宇听到这话,有相对无言。不过看着越发开心的百姓和水盗,便也没有出来辟谣。
晚风习习,被链子绑住的蒙义睁开了眼。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庭前台阶之上坐着的两名水盗。
两名水盗正抱着长刀,在月光下打着瞌睡,听到这声长叹,他们也睁开了眼,看向了蒙义。
“水。”
两名水盗还年轻,不及弱冠,这样年纪的水盗在这座山上还有十余名。
他们听到蒙寨主要水,自然留下一人看守,其余一人急忙去打水。
两名水盗给蒙义喂了水,蒙义咂咂嘴,顿时看着两人说道:“你们恨不恨我?”
两名水盗不知道如何作答。
说恨,说不上,当初崔寨主没了之后,便是这位蒙寨主带着他们讨日子,大家都还过得去;说不恨,现在的困局都是这位蒙寨主一手造成的,这位蒙寨主几乎要满山的人同他陪葬。
“你们可知道,这座山啊,是当年我和崔老大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原来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栈道,是我和他,不顾生死的,才在这座山上生了根,创下了基业。”
蒙义看着两名年轻的水盗,微笑着问道:“寨子里很久没有进过新人了,看你们的年岁,当是我们第一批建山元老留下来的遗孤吧?”
两名水盗点了点头。
“说说,都叫什么名字。”蒙义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显得一副慈爱的模样。
两名年轻的水盗相互看了一眼,如今的蒙寨主和以前的蒙寨主完全是两个人。
以前的蒙寨主说话掷地有声,不可否认;如今的蒙寨主,却是温暖慈祥。
“别怕,崔巍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别帮我当曾经的寨主,我们就像朋友一样聊聊天。”
两名年轻的水盗想了想,低下了头,这才说道:“我叫李木,他叫王旺。”
蒙义抬起了头,闭着眼,似乎在脑海中回想这什么。
突然,眼角有两滴泪水滑落。
“哦,原来是李大安和王和两位兄弟的子嗣。”蒙义睁开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两位故人之后。
两名年轻的水盗吃惊的看着这位前寨主,没想到前寨主还记得他们父亲的名字。
蒙义看到两名水盗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紧接着说道:“我记得,当年你们的父亲是自己找来的,抱着两个孩子。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呢!”
两名水盗对蒙义更加亲近了几分,对小时候抱过自己的长辈哪能不亲近呢?
“我记得啊,李木你父亲被逼上来啊,是因为你母亲被一个地主的儿子看上了,你母亲可真是贞洁烈女,抵死不从。最后,你父亲找个机会,杀了那个地主儿子被人追杀,这才带着你上了山。”
“我们山寨啊,就当世的崔寨主有点文化,本来想给你改个名字,可你爹不允许,说什么贱名好养活。就只能简单的叫李木了。”
李木听到这话,底下了头,那些年兵荒马乱,李大安把他拉扯大着实不容易。
蒙义看到这话起了效果,接着看向了王旺。
“你呢,则是不同,你父亲王和原本家境不错,可嗜赌成性。你爷爷啊,是个大善人,那些年兵荒马乱的,他总给饥民捐食物。”
“刚开始你爹真不是一个东西,他就一个烂赌鬼,还去了地下赌场,露了白(财),便被人给盯上了,所以被一伙土匪给屠了,除了你那赌钱的父亲和在外同小伙伴玩耍的你,王家无一活口。”
“恰好呢,当时崔老大和我也下了山,接一单生意,遇上了你爹王和。崔老大听说了你爹的遭遇,看看年幼的你,便把你们接上了山。”
蒙义说着,眼神飘向了天空,一脸满足的样子。
“我们清风寨之前一直被称做义盗,说是水盗,崔老大总爱救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
“你父亲王和上了山,被崔老大强行勒令改了陋习。之后,那群水盗趁着天下大乱便到处劫掠,在这荆门州作威作福,官兵们自顾不暇,也管不了他们。他们的行为崔老大看不下去,恰好又和你王家有了仇恨,于是派你父亲王和为先锋,我们清风寨摸准了他们的点,把他们直接给灭了。”
李木和王旺早已拿了一个小板凳,一脸认真的听着蒙义讲父辈的故事。
在他们的印象中,清风寨除了这次之外,其余时候更向一个保护组织,每月都按时去向百姓收月钱,护佑他们水路畅通。
别说攻营拔寨了,就连寻常的打架都极少见。
两人眼睛中闪着光,一脸崇拜的看着蒙义。
“后来啊,天下稳定了,荆门州的州府前来招安。我寻思着,老老实实的回去过个日子也不错,没想到崔老大却不同意了。”
“他在山上待久了,习惯一言九鼎,当惯了大当家的,怎么会去老老实实的做个平民,最多当个小官,还得受人白眼。所以,崔老大便不同意。”
“之后,崔老大开始变了,变得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而圣朝的招安再也没来过我们恶鬼山。”
两人底下了头,他们自小在山上长大,何尝不向往山下的生活?
蒙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人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崔巍那么怨恨我么?”
两人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摇了摇头。
“因为我害了他的父亲,害了我的义兄崔老大,可我不后悔,我只想让山上的人都能大大方方的下山,进城,找自己心爱的姑娘。不再偷偷摸摸,不再人人喊打。”
“他年纪小,不理解我也正常。”
两人看向了蒙义,突然觉得自己在蒙义面前显得无比的渺小。
蒙义看到时机成熟,便故意哎呀了一声。
两人大慌,对蒙义充满了崇敬之情,急忙问道:“寨主,您怎么了?”年轻的脸庞之上,全是担忧。
“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被绑的时间有些久了,臂膀不舒服。”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咬咬牙,便从腰间拿出了一串钥匙。
蒙义心中得意,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示出来,反而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这样你们如何和崔巍交待,如何与仙师交待?”
两人眼中闪着泪光,摇头道:“蒙寨主,我们年纪尚小,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蒙义满脸的慈爱,还带着为难,眼中闪着泪光。
“不行啊,这样你们会被惩罚的!”
李木和王旺一时间被蒙义迷了心智,坚定的摇了摇头:“没事,若崔巍问起来,我们哥俩担着便是,他好歹也十四五岁了,虽然是崔老大的血脉,可也应该明是非,辨黑白了。”
蒙义看着两人,点了点头,急忙说道:“那成,不过我活动一下筋骨,你们便把我绑回去,别让他人发现。”
两人听闻这位前寨主还在为自己考虑,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最后拿出了钥匙,把蒙义身上的铁链解开了。
蒙义重获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过头去,对着牌匾上的“忠义”二字露出了狞笑!
生病了,没赶上点,六号算请假吧!一直咳嗽,老毛病又犯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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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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