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李渊源(上)
宁致远抬头看去,并未看到什么人,可刚刚自己确确实实的听到了那一声的怒吼。
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不管是敦敦教诲还是大吼大叫,或者是慈母夜话,母亲的声音不管怎么变他都认得出来。
而且母亲还直接叫了舅舅的名字,看来当真是愤怒至极。
他想都没想,便祭起长剑,朝着高空飞去。
他一路朝着城外飞去,终于在差不多距离荆门州州府二十多里远的高空中看到了正在缠斗的两人。
宁致远心里一惊,讶异的看着比剑的两人。
一人一袭白衣,两鬓微白,手持一柄长剑;而另外一人,则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手中的剑极细。宫装妇人从不留手,招招攻要害,而那袭白衣,则是尽力的去防守,并不主动攻击。
宁致远见状,急忙大声喊道:“娘,您疯了么?”
裴英凤满脸的怒气,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便怒声道:“你舅舅才疯了,不惜和他姐姐动剑也要护住那个孽障。”
看到宁致远到来,两人也停下手来,远远的相对而立。
“你这舅舅,当年心一软,看不得蜀山那个李义山对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便死活拉着你爹去了蜀山。这倒好,让你赔了个爹。如今更加过分了,为了一个蜀山弟子,讨好那个女人,居然忘记了祖训!要把那祸害留着。”
裴长空听到这话,手微微一抖,收起了长剑,看着自己姐姐的眼中噙满了泪花,最后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宁致远听到这话,急忙大声喊道:“娘,这不怪舅舅!”
女人恼怒起来都一个样,从不会讲什么道理。
“怎么不怪他,就是因为他,你没了爹;现在还要因为他,青莲剑宗都会不复存在,看他到时候怎么下去同裴李两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裴长空低着头,脸色难看得紧,此时他如同一个被罚在学堂但被错怪的孩子,抿着嘴,却一言不发。
裴英凤见状,冷哼一声,提着长剑便要越过裴长空,回到青莲剑宗的外宗庄园,她要去解决那个引出红莲的剑客。
当她经过裴长空的身旁时,裴长空伸出了手臂,拦住了自己的姐姐。
裴英凤“咦”了一声,没想到这次弟弟的态度比十几年前还要坚决。
“你还拦我?”
裴长空声音有些虚,而且还弱弱的,当时面对蜀山的求救,他自己去就可以了,却偏偏拉上了姐夫,最终姐夫还因为救自己而亡,这事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每次想到这事,他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姐姐和外甥。
心里有愧的人,在无愧之人的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即便他抬着头,可心里却永远埋着头。
纵然是如此,裴长空还是咬着牙,低着头说了一句。
“要杀他,先杀了我。”
话音刚落,只见裴英凤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怒声道:“裴长空,你今日当真要拦着我?”
裴长空低着头,一言不发,紧紧的抿着嘴。
裴英凤想从他身旁绕过去,可刚动身,裴长空的身体便又挡在了她的面前。裴英凤不想再问自己的弟弟了,他的行动表示了他的决心。
裴英凤是个雷厉风行,做事果决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丈夫身亡,弟弟颓废的十几年间撑起这个偌大的宗门。
她手一抖,那柄极细的长剑指向了裴长空。
“娘!”宁致远见状,急忙喊道。
听到这声喊,裴英凤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盯着自己低着头的弟弟,口中对着自己的儿子喊道:“我拦住你舅舅,去杀了那个引出红莲的孽障!”
若是宁致远不知道徐长安的身份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不仅知道徐长安的身份,还知道了莲池对于徐长安的态度。
所以,他愣在原地。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么?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么?”
裴英凤脸一偏,直瞪瞪的看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儿子。
宁致远也同舅舅一般低下了头,不过最后还是咬咬牙,对着自己母亲说道:“还请母亲大人听从莲池那边各位老祖的决定再做决断!”
裴英凤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从下养到大的儿子,居然在此事上,站在了他舅舅的一边。
“宁致远,你可知道祖训?”
宁致远低着头,不言不语。裴英凤转脸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红莲若出,青莲必诛!”
裴长空低着头说道。
“红莲一脉杀伐极重,若这脉传承出现,必将给青莲剑宗带来灭顶之灾,若以后红莲传承再现,必要将其斩杀,这不是人该修炼的剑术,这是老祖宗的话。”
“你还记得我裴家祖训,那你怎么不照做!”
裴英凤盯着自己的弟弟,还顺带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裴长空低着头,摇着头,倔强的挡在自己姐姐的面前。
裴英凤鼻孔里喘着粗气,愤怒至极,她提起了长剑,指向了自己的弟弟。
“你让还是不让!”
裴长空摇了摇头。
为了青莲剑宗的传承,她绝对不能让红莲一脉再度出世,便将剑尖抵在了自己弟弟的胸口。
“若姐姐要杀弟弟,弟弟不能让,也不敢让!”
听到这话,裴英凤怒气更甚,长剑往前一递,裴长空雪白的袍子上渗出了点点斑红。
宁致远才要说话,却被裴长空一瞪。
正在这时,一道青芒飞向了青莲宗外宗。
裴长空袖子一揽,那道青芒便落在了手中。
他看着自己的姐姐,屈指一弹,只见那青芒散去,出现了一道光影。
光影之中,原本生机盎然的莲池变得有些破败,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静静的躺在池子中。
裴英凤见状大吃一惊。
她可是知道,莲池中有几位修为通天的老人在,不同于蜀山内山的阵法,那几位老人可以通过修为改变莲池的四季,让莲花常立。
可如今,整个莲池看来如同一滩死水,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肃秋。
“大道万千,顺其自然!”
这道苍老的声音浮现,最终光影如同碎片一般,散在了空中。
“姐,这是老祖宗们的意思。”
裴英凤沉默半晌,终于撤下了长剑。
她才转头要走,突然看向自己的儿子。
“看好那个孽障,不许他离开荆门州半步。我不信,我要亲自去莲池问问!”
她的前半句是对自己儿子说的,后半句则是对自己弟弟说的。
长袖一挥,裴英凤离开了。
……
裴长空坐在了亭子里,手边放着一壶酒。
那红芒一个时辰之后便收缩了,仅仅笼罩住了正在闭眼打坐的徐长安,整个青莲剑宗的外宗恢复了原貌。
宁致远也拿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朝着自己的舅舅晃了晃。
“你小孩子,还喝什么酒。”
宁致远听到这话,脸上一阵尴尬。
“舅舅,我都而立了,怎么还小孩子。”
裴长空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叹了一口气:“是哦,你已经而立之年了。”
随即拿起酒壶,朝着宁致远一晃,便饮了一大口。
“舅舅,你身体没事吧?”宁致远小心的问着。
“没事,她是你娘,我姐姐,有分寸的。”
“对了,红莲一脉怎么回事?”
裴长空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外甥。
“你知道我青莲剑宗的核心传承只给哪些人么?”
“裴姓和李姓之人。”
宁致远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是拥有祖先血脉的李姓和裴姓之人。”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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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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