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为尊
月光皎洁,风有些凉。
几片树叶被卷起,在月光下打着圈儿。凉亭之上停着一只抱着过冬食物的松鼠,它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直起了身子扫视着周围,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抱着手中的松果一溜烟攀爬到凉亭顶,随后轻轻一跃,上了树枝。
小松鼠上了树,有些疑惑的看朝山下,莫非是自己感应错了。
倏然间,真正落叶声传来,一些白衣从山脚掠了上来,在凉亭处站定。
月光之下,这一行只有三人,一个发须皆白但精神奕奕的老人,一个中年人站在老人的身后,颇为的恭敬,而最后一人,估摸着也是不惑的年纪,站在了中年人身后。
那老人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人,有些愤然的开口道:“我乾剑宗的脸都教你丢光了,一个小小的汇溪境,居然把你们逼到这个地步,还要我来跟着丢人现眼。”
紧跟着老人身后的中年人不敢作声,低着头。
“你一个宗主,该勤加修炼了。一天别老是琢磨着算计这个家族,看看那个宗门。不管任何的阴谋阳谋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不然你看,我们乾剑宗怎么行事都要看青莲剑宗的脸色呢!若是子孙中能有个开天境,或者独当一面的人,我这个年纪,应该在湖边晒晒太阳,钓钓鱼了。”
老人接着说道,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在教导身为乾剑宗宗主的儿子。
许缜低着头,只敢喏喏的说道:“不肖子孙许……”
老人听到这话,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也没甚大错。我也不该说这些话的,不过以后自当勉力,多些精力放在修炼一途上。”
“好的,父亲。”许缜低着头答道。
“年长老,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一直为了乾剑宗的事忙前忙后。等若耿儿获得那个炉鼎,此间事了之后,你便来找个时间来寻我,我将乾剑宗后几层宗师境的功法传与你。”
站在许缜身后的年长老顿时大惊,随后心中大喜,之前屈辱败北带来的对许家一丝的不满也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
只是许缜听到这话心头一凛,父亲拉拢人,分明是为自己的儿子许耿拉拢的,毕竟此事是因许耿而起,就算年长老念好,也只会念着父亲还有许耿的好。莫非,父亲对自己不满意,等到儿子得到炉鼎突破到小宗师之后,自己便要让位?或者父亲会先让许耿成为代宗主,慢慢的参与处理乾剑宗的事儿。
想到此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父亲的下一句话就直接挑明了。
“等耿儿突破之后,便让他当代宗主,得你和许缜多加从旁指导。”
听到这话,年长老吃了一惊,急忙说道:“这许宗主正值壮年……”老人挥挥手说道:“趁我还在,尽快将耿儿定下来。”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虽然自己儿子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可老人心里清楚得很。
“你也莫做多想,你妹妹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天赋不错的孽种……”老人说道这里,看了一眼许缜,许缜以为是父亲在考验自己,便急忙说道:“皆为我许氏血脉,可……”话还未讲完,老人便一声怒斥!
“放屁,你知道乾剑宗的‘乾’字代表了什么吗?”
许缜看到微怒的父亲,便小声的回道:“乾乃道家八卦之一,代表天。我们大多宗门都脱胎于道家,只是慢慢的才有了自己的修炼功法,一些道家的规矩便也没守了。”
老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问道:“还有呢?”
许缜顿时双肩一抖。
“还有?”
老人冷哼一声,立马说道:“乾坤为天地之合,男女之别,为何乾在上,坤在下。为何男女之事大抵也暗合乾坤之力,此一切皆因天理。故,乾为尊!男为尊!”
“你难道想让我乾剑宗改名为‘坤剑宗’么,笑煞人也!”
“你给我记住了,趁我还有些话语权,你不如你妹妹就罢了,若是你儿子不如那孽子,我绝不答应,死不瞑目!”
许缜闻言,便惭愧的低下了头。
谁能想到,他那许多年前和人私奔的妹妹如今回来了,不仅如此,还成了下境宗师,她那个未及而立(不到三十)的儿子虽说比耿儿小上一些年岁,可如今是小宗师。而且如今这个关头,父亲虽然看起来健硕,可妹妹却正值壮年,怎么看,这乾剑宗宗主之位的争夺对那母女两人都大为有利。
许缜知道父亲的一片良苦用心,眼中泛着泪花,才欲说话,便听到父亲说道:“那三个小子来了!”
听闻此语,年长老和许缜立马看往了山下。
此时,有三人从山脚而上,没有御剑,只是如同闲庭散步一般缓缓而上。只是这个时日,月亮高悬,那还会有人大半夜的散步呢?
老人冷哼一声,一道声音如同涟漪一般扩散了出去。
“三个小家伙,老夫可没那么多小心思埋伏你们。扬名亭,速速上来。”
徐长安等三人闻言,也未曾御剑,这扬名山比起名山大川来算不得高,只是能在这地处低洼地带的扬城显显威,所以便快步如飞,没过多久,便到了扬名亭前。
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许缜等人的眼中,那老人眼睛先是瞟向了徐长安和李道一,随后看向了蓝宇,最终皱起了眉。
那个小道士和带着面具的怪人他看不透修为,这种情形一般只有两只情况,其一便是对方两人修为高出他许多,他看不透实属正常,可看小道士这年纪,他坚决不相信这种可能。若是人家未至弱冠之年,便宗师以上,那他这一把年纪岂不是活到了狗身上。那这种情况排除了之后,便只剩下了另外一种可能,两人身上藏有密宝,能够遮掩别人窥探修为。
第二种情况虽然没有第一种情况吓人,可足以说明这两人身后不简单。能拿出隐藏修为密宝的人,绝非不是一般人。再观那个穿着红色喜服的小子,虽然能一眼看出他不过通窍境巅峰,不过多看几眼,这老人居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感觉这个小子身体能拥有能毁灭他的力量。
他初望这三人一眼,便觉得这三人不简单,随即一拱手说道:“在下乾剑宗许景龙,三位小友好啊!”
看到老宗主这副模样,年长老和许缜便都一惊。他们知道老宗主是杀伐果决之人,能动手的决计不会和人多说些什么,甚至好脸色都不会给。在他们的想象之中,便是老宗主见到三人,从袖口中伸出手,往下一压,将这三人给镇压住了,此事便了。甚至在他们的想象中,或许这三人都不会出现,最后老宗主带着他们去了方家,直接把人给抢了过来。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即便对方将弟子放了回来,老宗主还是应邀来了这里。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们是乾剑宗,他们也尚属于正道的一份子。若是能以“理”服人,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其实,也是因为自家女儿也是宗师的缘故,这许景龙方会如此小心,好生的何人说话。这乾剑宗是他从师傅手里接过来的,他想要自己的儿子接班,要孙子接班,偏偏不许那当年和人私奔的女儿沾染上半分。可如今,偏偏儿孙不争气,那女儿倒是和他有了分庭抗礼的资本。
他得小心些,不能让人拿出半点把柄。若非如此,只怕那些弟子才回到宗门,他便提着长剑直袭方家了。
徐长安和李道一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这方景龙倒还是个讲理的人。
“在下李道一,蓝宇、蓝道见过前辈。”
三人异口同声道,对着许景龙抱拳行礼。
许景龙也不遮掩,便直接说道:“在下的孙儿许耿对方家那丫头上心得紧,三位不是本地人,倘若以后照顾双方亲属,也有些麻烦,所以这位蓝公子可否……”
“虽然我知道这事实在不应该说,可我那孙儿对那女娃子实在上心得紧,我老了,没几年的光景,总希望能让孙子开心一下。”
他背微微佝偻,言语之中带着诚恳。要不是李道一三人早知道方余念体质特殊,恐怕还真会被感动了。
李道一听到这话,心中冷笑一声,才欲说话,这许景龙便接着说道:“我这知道,此时有些为难,不合规矩,夺人所爱,甚至可以说无德了。可我就那么一个孙子,所以,就是不要这块老脸也请蓝宇公子割爱。”
“乾剑宗可永远奉三位为上宾,银两万许,丹药若干,三位尽可开口。”
三人沉默了,心里暗道:“这条老狗,倒是好算计,以为自己三人不知道方余念的体质么。看来看去,就是欺负他们三人年轻!”
……
朱家大宅。
朱千豪回到了府邸,却没有睡意,脸上带着一丝愁绪。
“你怎么了?”
偌大的卧室中,有一方屏风,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带着丝丝关切。
“原本要那许耿挡煞而死,没想到这几个小朋友出来搅了局。也怪我,原本只是依照这副面皮之人的做法,不教人怀疑这才带他们进了方家,没想到会成这样!”
“没事,即便你不带进去,他们总有法子。况且你安插在白府的人不是说了么,那方余念在白家,只需要把她送到许耿的嘴边,到时候许耿一死,我们便直接逼迫方景龙让位,完成上使安排的任务。”
朱千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也只能如此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顶着这个身份,我能帮你的实在是太少。”朱千豪带着一丝歉意。
“当是你辛苦了,要过另一个人的生活,还得不能让他那贱妾知晓。”
朱千豪摇摇头,才想站起身来,拥抱一下屏风后面那人,却听到话音想起。“我立马去把那丫头送给许耿,等到我设个法子逼迫老东西退位,我们一家三口便能在乾剑宗光明正大的团聚了。当年被赶出去的屈辱,一一都要让他们再尝试一次!”
听到这话,朱千豪眼睛一凝,想到了当初屈辱!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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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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