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久久,平平安安(下)
徐长安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总共是三道身影。说话之人颇为年轻,一袭的紫衣,率先踏水而来。后面跟着两人,一人穿着黑色的大氅,大氅连着帽子。而那帽子也是极大,直接将其脸给遮住了。并且他坐在了木制的轮椅之上,身后有一蓝袍人推着他,这木制的轮椅便在海面上前行朝着徐长安和阿宝奔来。
那紫衣人率先到达,徐长安看得出来,这人汇溪境修为。
紫衣人先到,朝着徐长安先是微微的鞠了一躬,显得恭敬有礼。随即便从腰间拿下一柄折扇,折扇打开,上面写着“矜而不争”四字。
徐长安正疑惑间,剩下两人便也到了。
紫衣人见人都到了,便恭恭敬敬的当着两人的面再度朝着徐长安行了一礼道:“见过师兄。”
徐长安听到这话,满脸的疑惑。
他刚才听得清楚,这紫衣人先是喊他世子,怎么到了他面前,却称呼他为师兄。
看这紫衣人的打扮,他并无长剑,不可能出自蜀山和铁剑山。至于青莲剑宗那便更不可能了,青莲剑宗之人喜好白色衣物,且大多能够远游的弟子,行事潇洒。而面前这人,显得拘谨有礼。
至于灵隐寺,那便更不可能了。
徐长安盯着他,知道了他来自于哪儿,便冷声回道:“这声师兄我可受不起。”同时,徐长安也满脸的疑惑,夫子收徒向来要求严格,就算自己打破了他的规矩,但他看不到面前这人有什么资格能够和小夫子还有齐凤甲相提并论。
紫衣人听到徐长安这话也不恼,反而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弟程白礼,是继小夫子师兄,齐师兄和徐师兄之后的七十二圣徒之一。”
徐长安听到这话,便死死的盯着程白礼。
“七十二圣徒?”
程白礼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到程白礼这副样子,徐长安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要你们七十二圣徒有什么用,就看你这修为,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其它人的修为。就算你们七十二个一起上,恐怕也接不住齐大哥一刀吧!”
听到这话,程白礼心中暗呼不妙。
他没有因为这话生气,而是因为听到了徐长安对齐凤甲的称呼,心里有了担忧。
这位平山王的世子,忠义候,夫子当初的三弟子,称呼齐凤甲不是“师兄”,而是“齐大哥”,这便表明了他的态度。
身后的蓝袍中年人方要说话,便被程白礼伸手拦住了。
“徐师兄,小夫子师兄和齐师兄离开之后,夫子他老人家诸多事情处理不过来,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七十二圣徒。夫子他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们三位师兄,师弟等人自然比不上三位师兄,但燕雀也该有鸿鹄之志,所以恳请师兄回到长安,帮助夫子,带领我们七十二位师弟更进一步。”
虽然这话说得恭敬,但徐长安听得恶心。不过,徐长安倒是从这番话中得到了一个信息。
那便是齐大哥和小夫子都脱离了夫子庙。齐凤甲的脱离他不意外,至于小夫子,徐长安却有些心疼。
小夫子一直以为是替夫子庙守着整个天下和整个天下的读书人。但最后,却发现他守的,只是夫子的野心。
“在下何德何能,愧不敢当!”别人客客气气说话,徐长安自然只能客气的回了一句。
“废什么话,你们要的珠子就在他的身上,再聊下去,通过毒素逼出来的血气便要散了,那血气中没了毒,血毒丹的功效便会大打折扣。”说话的是蓝袍人,徐长安看着他,从怀里掏出刚才的红色珠子。
“这东西是你们弄出来的?”他的脸上有着一丝愠怒。
“不错。”蓝袍人立马回道,接着开始了自我介绍。
“在下乃是傲天门……”
话还没说完,徐长安长剑一挥,便指向了他。
“我没空听死人介绍,特别是作恶多端的四人。”
傲天门的门主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不错,他傲天门是小门派,但他好歹也是小宗师,这位什么圣朝的忠义候也才汇溪境,凭什么看不起他!
他的脸色铁青,正要反唇相讥,只见穿着黑色大氅的那人缓缓的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熟悉而又恐怖的脸。
“好久不见了,小侯爷,当初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是罪臣;没想到过了两年,再次见面,你仍旧如同丧家之犬。”
徐长安看着他,丝毫不畏惧,虽然面前这人算是长辈,一身的手段让人难以预防。
“谁是丧家之犬,我敢大摇大摆的回到圣朝;而你呢?没了双腿,只怕你的毒不足以保住你吧?”
徐长安淡淡的开口。
贺鸠仿佛没有听到徐长安的话,反而是看向了阿宝的身后。
“师侄,我们又见面了。”说着,便直接扯下了大氅。
范不救看到贺鸠那恐怖的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急忙躲在了阿宝的背后瑟瑟发抖,一边抖还一边说着:“鬼,鬼啊!”
“程白礼,若是你师兄,让他别捣乱,交出珠子。要不然,我们可不会客气了。”
刚才的一番话,这傲天门的门主听在耳里,可却一知半解。他们傲天门本来就是小宗门,长时间没了外面的消息,根本不知道徐长安和夫子庙还有和六大宗门的关系,只是听得这程白礼叫面前这少年师兄,也没多想,便大大咧咧的说道。
“在下配不上为七十二圣徒的师兄。”
听到这话,傲天门的门主便看向了程白礼,只见一袭紫衣的程白礼没有说话,转过了身。
他懂得了这转身的意思,便拿着长剑朝着徐长安攻去。
同时,喝酒自己转动轮椅,靠近了阿宝,笑着继续说道:“师侄,你打断我双腿,今日始终要一个了解!”
……
当这位傲天门门主和徐长安交手的时候,才明白刚才这年轻人所言废墟。
他小宗师巅峰居然不是汇溪境的对手,对手法力的积累在他看来不比自己弱。更要命的是,这人手段迭出不穷,有佛门的功法,有青莲剑宗的功法,甚至还有蜀山的功法。
他当年本也属于圣朝,虽然没有修炼过这些高等级的功法,但也见到有人用过,况且面前这人还会小声的呼喝着功法的名字。
很快,徐长安找到机会,一剑斩断了傲天门门主横胸防守的长剑,这位傲天门的门主便被打飞入海中,溅起了一层浪花。
“还挺快,实力不错。”贺鸠此时坐着轮椅,在阿宝的身前,转过头对着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提着长剑,看向了贺鸠。
“对了,想不想解开他的毒?”贺鸠眉眼中都是让人有些害怕的笑意,歪着头看着徐长安。
“是要这个东西吗?”徐长安从怀里拿出了那个东西。
贺鸠摇了摇头。
“这个东西,是我的,我会自己拿回来。”贺鸠似乎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瞟了一眼那红色的珠子。
“那……”
贺鸠看着徐长安和自己的距离,便淡淡的说道:“我要你从那里走到我面前,如果你能做到,我便解了我这师侄的毒。”
徐长安距离贺鸠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这话让徐长安面色凝重。
“记住哦,是走过来,不是跳过来,更不是飞过来。”
贺鸠说着,便拿出了一个袋子,解开袋子,便有几只虫子飞了出来,它们发着光,如同萤火虫一般。
“只要你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它们便不会攻击你。”
徐长安知道这贺鸠有“毒鬼”之称,点了点头,便脱下了外套,往地上一丢。
外套刚落地,便见衣裳的颜色一变,变得发黑。贺鸠刚才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观测之中,而且贺鸠双腿不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布满了毒。
徐长安看向了贺鸠,贺鸠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想都不用想,不管从哪个方向,贺鸠都应该布满了毒。
所以,自己只能走过去。
但,徐长安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走到贺鸠的面前。更为重要的是,贺鸠会不会遵守承诺。
“对了,你没得选。”
贺鸠似乎知道了徐长安心中所想,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一挥手,这个小朋友和我那天资不错的师侄便会立马丧命。
徐长安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贺鸠缓缓的抬起头,徐长安突然出声道:“好,我过!”
徐长安咬着牙,方要往前踏一步,身后传来了声音。
“徐大哥,用这个!”小沅一直躲在不远处看着徐长安,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当听到那面容恐怖的老头要求徐大哥走进去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小沅抱着两根如同木棍一样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很长,粗木棍上还有被人钉进去的木棍。
“高跷!”
徐长安认得这东西,小时候经常玩,他惊喜的看了一眼小沅。
“谢谢你,小沅!”
徐长安道了一句谢之后,便撑着高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贺鸠的面前。
贺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虽然高跷的底部变黑,黑色也在往上扩散,可扩散的速度却是有些慢。
徐长安看着他,淡淡的说道:“解毒!”
此时只要徐长安双手一指,剑气便能刺穿贺鸠的眉心。
贺鸠洒然一笑,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小沅。
“好!”
他说完这个字之后,大袖一挥,一阵风刮过。
“下来吧,我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徐长安跳下了高跷,果然没事了。
“好胆识!”贺鸠赞了一句。
徐长安朝阿宝使了个眼色,阿宝便带着害怕的范不救走了过来。
贺鸠看着唯唯诺诺的阿宝和范不救,摇了摇头,等到范不救过来时,阿宝在徐长安的指挥下,把范不救推了出来。
贺鸠出手极快,一掌便盖在了范不救的头顶之上。
徐长安的长剑指在了贺鸠的脖子之上,这才看到范不救好像没有不适的感觉,似乎还极为的舒服,睡了过去。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范不救悠悠转醒。
他看了一眼徐长安和阿宝,随后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贺鸠。
之前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他不是傻,只是之前记忆混乱,所以显得疯癫而已。
“师叔,你……”
“当初你本可以杀我,但只是打断了我的一条腿,今天算是扯平了。”
范不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谢……”
“别高兴太早,我的新毒,感受一下。毒死一个疯子,没意思!”贺鸠摇了摇头道。
范不救突然嘴角溢血,捂住了胸口。
“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一刻钟你没有解毒的法子,那么我不会再救你,我还会去屠了整个医仙一脉。”
刚说完,贺鸠脸色一变,也捂住了胸口。
“你才恢复神智,什么时候下的毒?医仙怎么会下毒?”
他的脸色泛灰,如同被烧得发白的木头一般。
范不救看了一眼阿宝,随后看看徐长安。
“拜托你了。”
说完之后,随即一笑。
“师叔你也会救人,怎么就笃定我不会下毒?”
贺鸠抬起了自己的手,看向了手心。
“你疯了,毒药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随即看着手中的毒,顿时惊骇道:“掌门才能进去的密室,里面的‘难渡’?”
范不救点了点头。
贺鸠看着范不救,范不救并没有解毒的迹象,他就看着自己微笑,七窍渐渐流血。
“师叔,我知道您天纵奇才,掌门之位师公该给您的。但,这医师的行当从来不是以天赋为第一位的。”
“放屁,若没有天赋,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贺鸠喘着粗气,冷声道。
“师叔,他是我的传人,你看看他怎么样?”
贺鸠瞟了一眼阿宝,便回道:“一般,不好不坏!”
“我曾经也想找资质好的弟子,那人天生的药体,可他却不愿意和我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鸠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在我们离开赤岩山一路斗到此地我才想通。”
“因为我德行不够,为医者,救人之法固然重要。可没了‘德’和向善之心,技艺再高明,也不会成为神医。我派祖师爷刚开始也只是江湖上行骗的郎中,可最后成为了医祖,全是缘于一个‘德’字。”
贺鸠看着范不救,没有发话。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月儿似乎往下沉了一点。
“他啊,虽然天资一般,看似凶狠,可心却很善。”贺鸠不置可否,再度瞟了一眼阿宝。
范不救笑了笑,
便把阿宝的事全都讲了出来,贺鸠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宝。若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刚才他肯定不会救村民。
“师叔,你创立了毒一脉,我们医和毒斗了那么多年,我累了!”
范不救说着,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往后倒去。
可在他倒下的瞬间,手中掷出了一个瓶子。
贺鸠打开瓶子,闻了闻,随后吃下丹药,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范不救。
他急忙推着轮椅到范不救的身前,但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唉!”这一辈子,他为了争掌门,为了“不公平”的待遇,斗了一辈子,师兄死在自己的毒下,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他掉下了轮椅,这位范不救的长辈跪在了自己师侄的面前。
范不救丢给他的是解药,明明有两次机会,这位师侄能够杀死自己,可偏偏都放过了自己。
贺鸠落下了眼泪,朝着范不救的试题磕了几个头。
阿宝见状,便立马扑在了范不救的身上,喊着“老疯子”,阿宝哭得撕心裂肺。阿爸离开了他,阿妈也离开了他,现在就连对他好的老疯子也走了。
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到了贺鸠,想都没想,便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住……”徐长安没能阻止。
贺鸠费力的直起身子,泪中带笑。
“我终于懂了,你杀了我吧!为你师父报仇。”说着,闭上了眼睛。
阿宝咬着牙,跑到远处抱来了一个石头,将其高高的举了起来。
……
贺鸠没有等到石头落下,反而等到了阿宝的哭声,石头被他丢到了一旁。
“给我一个机会。”
贺鸠突然对着徐长安说道。
“我带他走。”说着,指了指阿宝。
“不去!”
“不和我去,不和我学本事,你一辈子报不了仇!你若想报仇,就毒死我!”贺鸠知道这孩子善良,估计激他。
阿宝听到这话,双目通红,看着徐长安。同时,贺鸠眼中带泪,还有一丝希冀,同样看向了徐长安。
最终,徐长安选择相信了他,点了点头。
阿宝转过头,咬着牙将贺鸠扶了起来。
“好,我一定毒死你!”
贺鸠坐在了轮椅上,阿宝推着他,朝着海边走去。
贺鸠虽然腿脚不便,但实力仍在,让轮椅和一个孩子在海面上奔跑,他还是做得到。
“谢谢!”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徐长安听到了一道声音。同时,一本书飞到了他的怀里。
徐长安低头一看书名,《毒经》。
“小沅……”远远的听到呼喊声,阿伯跑了过来,看到徐长安和小沅都没事,便松了一口气。
“搞定了没?”阿伯笑道。
徐长安也轻松了一些,眼前的程白礼,绝对不会和自己动手。他会去禀告,但没有夫子的命令,他不会擅自动手。
这一点,徐长安知道,通过刚才他的态度便知道了。
“没事了!”徐长安才说完,突然一道身影从海里蹿了出来。在徐长安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将阿伯给抓住了。
“珠子拿来!”
傲天门的门主!
他朝着徐长安怒声吼道,伸出了手,脸上全是腥潮的海水。
“拿来!不然我杀了他!”他手持长剑,架在了阿伯的脖子之上。
徐长安看着他,他知道这珠子的重要性,但阿伯的命也重要。看着满脸担忧,大声呼喊的小沅,他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了珠子。
阿伯笑了,他就知道,这个小子不是无情无义之徒。
他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账,偷鸡摸狗,欺负弱小。但,人老了啊,总该做一点不一样的事儿。
他不是修行者,可刚才珠子的威力他都看在了眼里,整个村子都因为它险些灭族。
看着自己“捡来”的少年拿出了珠子,他手肘一拐,打得这位傲天门的门主往后退了退。趁着这个机会,阿伯便跑了出来,可刚跑两步,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程白礼看到这副情形,摇了摇头,便要走。
“圣徒大人,我把珠子拿过来,能保证我傲天门成为二流宗门么!”
傲天门门主头发散乱,如同入了魔怔一般。
“承诺一直有效。但……”
傲天门门主面色大喜,可程白礼的下一句话让他脸色一僵。
“你得保证你能活下来。”
说完之后,便飘然离去。
……
傲天门门主的尸体躺在地上,他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那个少年身上浮现了龙鳞状的铠甲虚影,双目通红,自己连他的一剑都接不住!
小沅抱住了阿伯,阿伯颤抖的手抬了起来,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
“别哭,我去找你娘。”
他气若游丝,缓缓的说道。
随后,看向了同样红着眼的徐长安。
“你的真名叫什么?浮尘,哪有父母会给自己儿子取这种名字。”
徐长安泪如雨下,想起了和老人在一起时的一幕幕,他和自己讲道理,宽慰自己,危险关头总站出来帮忙。
为什么这么好的老人,偏偏会牺牲。
“长安,我叫徐长安。”
阿伯抓住了徐长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女儿的手。他将两只手放在了一起,自己的手紧紧的捏着。
“小沅拜托你了。”他微微一笑。
“爹!”小沅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
“别哭!”阿伯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庞。
“这是好事啊,我快要去见你娘了。”
随即看着徐长安,呢喃道:“好名字,好名字。”
“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长安。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阿伯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两句话,慢慢的闭上了眼,头一歪,没了动静。
天空之上,两颗流星划过。
……
长安。
夫子接到了密保,吐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的好徒弟啊,终于找到你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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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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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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