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风赏月赏美人(上)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了晚上,期间春望还让楼里的姑娘带着小沅出去置换了几套衣服,还买了不少的胭脂水粉。
衣服在海安城的时候,便置换过了一次,只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徐长安也不懂,加上之前龙姨本就对徐长安心怀怨恨,虽说买了一些,但因为小沅中过毒,所以那些东西便都没再用了。
楼里的姑娘本就个个风情万种,口吐芬兰,臂如玉藕,肤若凝脂。他们也许没有什么更大的本事,出了这个楼靠自己的双手,几乎难以养活自己,除非运道不错,被某位富家老爷看上了。但只要她们在这种楼内,这青春华年之时,便能存够一辈子的钱。
别的本事她们教不了小沅,但春望带着一群姑娘看着小沅,当然会教一点他们擅长的事儿了。这个问小侯爷的癖好,告诉小沅该怎么对男人投其所好;那个观察徐长安的衣着,确定这位小侯爷喜欢些什么。七嘴八舌,七手八脚的帮小沅打扮着,等到几个男人都醉了,十多位姑娘才帮小沅打扮好。
等到小沅漂漂亮亮的进了屋,只看到了几个趴在桌子上醉得睡着了的男人,几个在长安城算得上显赫的男人,此时如同醉泥一般趴在了桌子上。
从梅雨时节一路走来,如今已经入了秋。
秋高气爽,天上繁星点缀,明月亦如镜子一般悬于天上,街道上熙熙攘攘,众多叫卖声,醉酒声,甚至还有久留的士子满腔诗文从嘴里吐出。街道上还有不少的抄写人,他们是各大书局派出来的,专门游荡在平康坊,若是有人酒醉之后,诗兴大发,他们便立马抄录下来,这便是他们书局出书的一部分内容。
若遇到好诗,众人喝彩,抄写人也乐,甚至几个不同局子的抄书人还会相互撕扯起来。整座城市都喧闹起来了,有人狂喜有人疯癫。
“这城市多热闹啊!”
世上有很多巧合,但也极少会有两人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时间说出了同一句话,还几乎有着同样的心情。
徐长安游荡江湖,几个师傅都是老酒鬼,酒量比起柴薪桐等人都要大一些,放翻了几位好友之后,便一个人走了出来。
远离人群,远远的看着喧闹的坊市。
“但我不喜欢没你的热闹啊!”
徐长安回过头,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寻常的巷陌,最终走了进去。
巷子早已沉睡,月亮也极为捧场的照在了青石板路上,亮堂堂的,那墙壁上的爬山虎遮住了整个墙壁,那有些显得老旧的门边似乎还有一个摇椅,月光之下一个白衣女孩子正躺在了月光了,月光正好打在了脸上。
徐长安微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晚风吹来,刚才的酒劲一瞬间上来了,微醺。
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脚步声惊动了月光,那摇椅不见了,刚才恍惚看到的白衣姑娘也不见了。
一切如同梦境梦碎一般,在月光之下被风吹走。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屋子,屋子里那些看不到的熟睡的,热心肠的街坊。
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穿着金色甲胄,抱着长剑。
徐长安斜着眼看着他,仅剩的一点儿酒意也清醒了大半。
剑气!
还有一股子剑意!
他虽然只是抱着为出鞘的长剑,但整个人就如同一柄为出鞘的利剑。
徐长安的眼睛眯了起来,手伸向了背后。
那身着金色甲胄之人也并未出剑,把长剑连同剑鞘我那个石板路上一插,这青石板街如同雨后的土路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插了进去。
他向来是个话少的人,徐长安也是,对方都露出了这种作态,徐长安也不会傻到开口问话。
不过,看到对方如此作态,徐长安便硬生生把伸向背后的长剑给扯了回来。
脚下出现朵朵红莲,双眸之中,也有红莲浮现。
一道剑气出现,如同一缕清风刮过街道,没有青石板翻卷的盛况,甚至连稍微大一点儿的声音都没有弄出来。
但徐长安却不敢小瞧这股剑气。
双手捏了一道剑诀,红色的剑气与那金色甲胄之人的剑气相撞,两者居然相互相互抵消,最终消散。
徐长安往后退了半步,而那身着金色甲胄之人纹丝不动。
徐长安正欲再度出手,那身着金色甲胄之人立马抱拳道:“小侯爷稍等,大皇子知道小侯爷会来此地,特命属下再此等待。”
徐长安看着面前身着金色甲胄的侍卫,放下了手,盯着他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那侍卫沉默了一下,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副残缺的图。
图纸被揉得很皱,可徐长安仍旧被这幅图给吸引住了。
图上的主人公只露出两道背影,一袭青衫挺直,而在青衫的身侧,则是一袭白裙,白裙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灰色的琴袋,脚边还露出了竹棍。
两人踏过了雨后的长安,街道之上还有些潮湿,路边的面摊热气腾腾。
徐长安看着这幅图,露出了微笑。
“大皇子殿下说,请您进宫一叙。”
说着,他便把这幅图卷了起来,双手递给了徐长安。
徐长安沉默了下,点了点头,接过这幅图。虽然只是一幅图,但徐长安却是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知道了,当初的她属于他;他也知道了,她交给自己九龙符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他也知道了,在荆门州装作不识的她心痛不比自己少上半分。
“好。”
……
金色甲胄之人没有等徐长安,得到徐长安的回复之后,便径直回到了东宫。
如今的轩辕炽,解散了当初的凤栖阁,一把火烧了原来的阁楼,从此之后专心的在东宫之中当一个老师,教导自己的弟弟。
“回来了?”
他的长枪虽然握不太稳,但修为依旧在,况且这些日子日益练习,用起长枪来也有当初五六分的风采。“嗯。”穿着金色甲胄的侍卫点了点头。
“图,给他了么?”没等他回答,大皇子接着说道:“当初烧栖凤阁的时候,还好在垃圾堆里瞥见了这幅图。要不然,如今要请这位小侯爷,难啊!”
“谁也料想不到,当初我以为轩辕家势力最大的对手是他徐家,没想到最后却是一直没怎么关注的夫子庙。”
侍卫一声不吭,朝堂这些事儿,多说多错,不说至少不会死得太难看。
大皇子丝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你说这世间多奇妙,这徐长安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般。出身不比我差,从江湖层面来说,比我还好;自小所学不如我,可我偏偏几次败给了他。”
“我需要神兽精血,他也需要;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结果他也爱上了;我在皇宫内失仁失德,他却在长安城外尽显仁义;我引狼入室,最终拥有虎狼之心的对手却因他而走。”
侍卫不敢多言,头埋得很低。突然,口中发出了一阵闷哼。
大皇子猛地转过头去,看着这位守护自己的侍卫。
“你和他动手了?”
侍卫没有回到。
“你还受伤了?”
穿着金色甲胄的侍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着大皇子一拜。
“启禀殿下,我只是想试一试他的战力,如今他汇溪境巅峰。我和他对了一剑,没想到……”
大皇子看着他手中的剑,淡淡的说道:“你没出过剑。”
“但属下还是败了。”
“留手了?”
侍卫没有回答,大皇子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想试一试他,你若出剑,焉有不沾血之理?”
“属下无能,他只是退了半步。”
“罢了,去内务府找些丹药,好好疗伤,他现在站力怎么样?”大皇子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丢了过去。
“能与当初中境小宗师的属下一战!”
听到这话,大皇子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面前这人的实力,巅峰小宗师的修为,配上那柄名剑就算是水恨生或者宁致远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况且这还是在那座庙下的老疯子没有教导他之前,如今的他,估计在小辈之中,能够横推一切敌手。
“你说,若是让他被庙压住的老疯子教导一二,会怎么样?”
侍卫惊奇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有些不可思议,但最后还是老实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比我强。”
“行了,你下去吧,吩咐下面的人别拦着他!”
说完之后,那侍卫一拜,便消失在了房顶之上。
大皇子坐在了东宫的房顶之上,恰好能看到平康坊的热闹。
“这城市多热闹啊!”他呢喃道,突然一愣,在半个时辰前,他也说过这句话。
……
徐长安也来到了房顶上,背着长剑,没有人阻挡。
如今的大皇子没了当初的锐气,长发披肩,穿着白袍,白袍也是松松垮垮的,配上墨绿、白、黑三色混杂的长发,有点像前朝放浪形骸的文人。
“她,怎么样?”
大皇子没有转头,轻声问道。
徐长安突然觉得,这个人也很孤独,和刚才独自走入巷子中的自己很像。
他心里一软,坐到了大皇子的身侧。
“不知道。”
“加油。”大皇子淡淡一笑,没有谈其它的事儿,仿佛是鼓励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鼓励徐长安。
“过惯了平淡的生活,每天只想赏风赏月。”
徐长安发现大皇子变了,变得很彻底,心里一动,接上了后半句。
“赏美人。”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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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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