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觉得恐惧的是,这十多年来,他可是什么样的对手都遇见过,其中肯定也有一些剑法有独到之处的剑术名家,绝对可以说是江湖第一人。
如果说这些人是江湖绝顶高手,或许还是对他们评价稍轻的。
这些人剑法有的轻灵,有的辛捷,有的狠辣,但不管是什么人,也都要等到剑式刺出后,才会能给别人威胁。
但是现在这“摘星羽士”帅一帆,他长剑还未出手,甚至连人都还没有走出来,胡铁花就已隐隐觉出他剑气的逼人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已被磨炼成一把刀子,全身都散发出逼人的杀气。
胡铁花身在局外,已有这种感觉,何况吕阳。
谁也想不到这羽衣高冠,飘然有出尘之相的老者,竟能在刹那之间,变得如此锋利可怕。
山风吹过,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飞舞,他的脚步也始终不停地向外走,但别人竟似觉不出他身子在动。
只因他已将全身的精神气力,都化为一股剑气,别人只能觉出他剑气的逼人,己忘了他自身的存在。
他的人已和剑气溶而为一,充沛在天地间,所以他动的时候,也似不动,不动的时候,也似在动。
胡铁花终于也发现这种前辈名剑客的气魄,实非他人所能想象,他本想劝劝帅一帆的,现在却开始为吕阳担心了。
他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将这股剑气击破。
山风虽然很强劲,但整个天地都似已凝结。
胡铁花只觉汗珠一滴滴沁了出来,天地万物却像是已静止不动了,就连时间都似已停顿。
他只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扼住他的脖子。
他已透不过气来。
他无法想象吕阳此刻的感觉有多么难受,但是,就在这时——吕阳的身形突又一飞冲天。
谁也想不到他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还能冲天飞起,谁也想不到他这一跃之势,竟如身化箭矢。
帅一帆仍如磐石般坚凝不动,只是掌中剑已一寸寸抬起,剑上似乎带着有千万斤的重物,看来说不出的沉滞。
但胡铁花却已看出他剑式正是配合着吕阳身形的变化,吕阳身形纵然矢矫如龙,他剑尖却始终不离吕阳方寸之间,无论吕阳从什么方位落下,都逃不开他这柄剑之一刺。
吕阳终于已落了下来。
他上冲之势如箭矢破空,一飞冲天,下落之势却如神龙矢矫,盘旋飞舞,变化万千,不可方物。
帅一帆掌中剑也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吕阳手里的柔枝忽然划了个圆弧,枝头的几片树叶,却忽然离枝向帅一帆射出。
帅一帆长啸一声,长剑已化为一片光幕。
胡铁花只见剑光已将吕阳吞没,那几片树叶竟已被这凌厉的剑气所粉碎,消灭得无影无踪。
然后,剑气顿消,帅一帆掌中剑已垂落,面上木无表情,全身的肌肉都像是已在刹那中僵硬。
他本来若是把刀,现在就已变为木刀,已变得黯淡无光,他的锋芒与杀气,也已无影无踪。
再看吕阳却已落到他面前一丈外,他掌中的柔枝,已变得光秃秃的,竟连树皮都已被剑气剥光了。
胡铁花既不知道吕阳是怎样自剑气包围中冲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谁胜谁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阳躬身为礼,道:“前辈剑法精妙,实为在下平生仅见。”
帅一帆茫然望了一眼,喃喃道:“很好,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三句,长剑忽然化为飞虹,在苍茫的暮色中闪了闪,便流星般摇曳着向剑池中落了下去。
过了半晌,才听得“卟通”一响。
于是剑池中又多了柄绝世的名剑。
帅一帆茫然望着远方,全身都已虚脱,他的生命与灵魂都似已随着这柄剑落人剑池中。
吕阳面上不禁露出黯然之色,长叹道:“在下取巧,虽侥幸逃脱前辈剑下,但也未能取胜,前辈何苦..”
帅一帆厉声道:“你不必说了。”
吕阳道:“是。”
帅一帆目光凝注着他,良久良久,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忽然转过身,大步向山下行去。
吕阳目送着他身形远去,长叹道:“前辈风范,果然不同..”
他话声很轻,但帅一帆忽又回过头,望着他,像是要说什么。
吕阳道:“前辈还有吩咐?”
帅一帆默然半晌,终于也长长叹息一声,道:“胜而不骄,谦恭有礼,后辈如你,又岂是前辈能及。”
吕阳道:“多承前辈赞许,在下却不敢言胜。”
帅一帆又望了他许久,忽然道:“你和李观鱼究竟有何仇恨?”
吕阳道:“在下与李老前辈素昧平生,仇恨两字,更是无从说起。”
帅一帆目中透出诧异之色,道:“既是如此,李观鱼为何要杀你?”
吕阳苦笑道:“在下不知道,李老前辈难道也未曾说起么?”
帅一帆仰天长叹,道:“李观鱼昔年曾有恩于我,只要他信符所至,纵然要我割下自己头颅,我也在所不辞,你明白么?”
吕阳道:“在下明白。”
帅一帆道:“很好,很好,很好……”
没有人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
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居然被吕阳这样的年轻一辈的高手所败,他的心情如何,每一个武林名宿都能理会的。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帅一帆觉得无比地难受,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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