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真有注定……”傅云轻的声音虽止不住颤抖，却听不出多少痛苦，全是无奈，还有遗憾。
“不要，傅兄，你不要死。”李成欢看不清傅云轻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手上的血在六月里变得冰凉，几乎要将他的手、全身都冰封起来了。
朱荣被吕阳拉着，两人站在两步外没有靠近，锋利的指甲穿胸而过直击心脏，恐怕一颗心早已被捏碎了。
傅云轻断断续续地道：“死在你面前，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还能看到你为我……伤心，我们算不算是最好的朋友？”
李成欢落泪，他落泪不是因为伤心，是为了难过，还有眼前无可挽回的死别，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人的了解还太少，却是欠了许多。
确实是不曾给予一点点，直到眼前他还是只有对这个人要离去的惋惜，竟然再无其他，这些，连偿还的机会都没有。
李成欢道：“我们当然是兄弟，是最好的兄弟，比亲人还要亲的兄弟。
傅云轻抬起手，李成欢握着他的手。
傅云轻道：“不要……落泪，要笑出来，学会笑对一切。”
李成欢不想笑的，他笑不出却努力的笑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嘴角笑的如何，却知道心都揪扯到一起了。
“李成欢，来世……我们再作兄弟。”傅云轻断断续续地道。
血液已经不流了，已经流尽，冰凉从底到上，李成欢尽可能的抱紧傅云轻，只是自己再用力也无法给予温暖，他没有哭，只是有泪落。
抬起头，视线竟然稍稍清晰，吕阳始终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坚定且一直温暖。
吕阳就站李成欢身边，都看到了也都感觉到了，傅云轻离去时的释然一笑尚在唇间还未退去。
他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却像是很长很长，散在四周萦绕不去。
要找一个值得尊敬的朋友很容易，要找一个让你尊敬的对手却很难，只可惜，这个对手未及较量便已失去，与他，又何尝不是遗憾。
吕阳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李成欢的两肩，千言只在不说，不用说。
很长一段时间后，这个夜晚旧没有从他们的记忆里散去，仍然清晰。
老天爷似乎是在补偿过失，北方在一个月下足了雨水，赶上夏种的时节，新绿遍地、生机处处。
这期间朝廷公正无私、心系苍生的九王爷收到一份礼物，这礼物据说是有人无声无息放到他卧榻之侧的，两百护卫、三千御林无一人听得风吹草动。
礼物随附淡蓝色薄笺，上书：
《闻君铁面无私、公正廉洁，心在苍黎民，一朝亲王仍睡卧木床草席，特备薄礼相赠，争抢厮杀不过如戏一场，一两千金全在毫厘，四方忠烈、八路英魂共卫，用之何地君且思量，想君之德，必不令我徒劳》
薄笺优雅，依旧带着令人着魔的香气。
又一月九王爷摔麾下遍走三省九地，救死扶伤。
已过了最热的时候，空气里已经不再令人焦躁不安，去往江南的山路上，两匹马、两个人悠悠晃晃的走着。
一个在吹箫，一个在听着吹箫，两人都带了挂帘的斗笠看不清脸，但是这两人走过的地方还是会引来无数侧目。
上了一个土坯，走到一片软草的地方，微风之中悠闲自得的两个人还是不急不慢的走着，换一个吹箫，原先的那个听着吹箫。
那吹萧的，当然就是李成欢了：“你真的要去？”
吕阳道：“去哪里？”
李成欢道：“难道不是要去花家小姐的喜礼？”
“想必那一天花府一定会把最好的酒搬出来招待宾客，一定要去。”吕阳摇摇头，躺到马背上。
他是不想去的，花姗姗没把请帖送到他手上，更何况新郎官还不是朱荣，他对这喜礼就没什么兴趣。
这段时间都是听说朱荣被家里人抓回去闭门思过了，老酒鬼胡铁花与楚留香钻到一个地方不出来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喜礼。
想了想吕阳就从自己的马背上飘起来了，李成欢突然出脚，将吕阳踢去。
然而，吕阳似乎是完全地没法闪避一般的，居然被一踢而中，落下了马去。
李成欢却是没有理他，催着马继续向前走。
本以为时间过了吕阳就会冷静下来，不想却是变本加厉，一路上不避不闪，还会和他耍无赖，就像现在。
走出好远仍不见人追上来，李成欢拔马转头，吕阳竟然还躺在适才的地方没起来。
李成欢下马靠近就看到这人脸上一脸幽怨，这表情在两个月里司空见惯，却是每一次似乎还有点不同，在哪里，又说不上。
李成欢看了看就笑出声，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如果江湖上人知道堂堂楚吕大侠会像一个孩子一般耍无赖，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李成欢俯下身，在午后阳光里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人。
吕阳道：“我要成亲。”
李成欢一愣，吕阳躺在那里忽然说了一句，他已经可以随时随地分辨吕阳的情绪，就像现在。
即便吕阳像是随意一说，却是极其认真的，很少这么认真。
李成欢突然笑道：“是苏蓉蓉吗？”
吕阳道：“是的，我想通了。”
李成欢微笑着道：“吕大哥，你想通了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放不下苏蓉蓉的，她确实是一个好女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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